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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11: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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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飛鷹走狗

鄧季確實出谷了,而且是帶著車黍、韓齊與六十強卒一起出去的。

    這麼勞師動眾,自然是為了糧食,谷中吃食所剩不多,若到夏末時還沒能有收穫,就要開始挨餓。

    冀州四野荒涼,沒什麼機會,鄧季只能帶著人馬沿山道翻越太行,到並州去看看。

    當然,憑這點人手鄧季也沒指望就能攻城拔寨,他打的主意是綁票。

    比起攻打城池村寨劫掠四方來,綁票可謂本小利大,風險不高。

    要綁票自然得找不在城內貓著的望族子弟,最好機會就是人家狩獵時。

    這個時代娛樂活動並不多,望族公子們喜愛的無非就那麼幾種,而飛鷹走狗,野外圍獵,既得戲耍,又鍛煉騎射功夫,是不會被長輩斥罵不務正業的,喜愛此類活動的向來不在少數。

    秋冬季農閒時,野獸大多膘肥體壯,才是狩獵最佳時,這時節還有些早,不過凡事都有個例外,也有些酷愛的會不顧其它。

    鄧季苦思良久,在能靠種地自給自足之前,要憑這點精壯養活這許多老弱、以小搏大,適宜走的路子就是綁票,只要能抓到幾個出門圍獵的大家公子,借此要挾其家中換糧便可,安全穩當。

    一個田豐當日開口便出八百石換自己,要是能抓到一幫大家族子弟,糧食還不滾滾來?

    當然,這還需要一點運氣。

    沿山路出太行來,並州這邊是上黨郡,現任郡守張楊聽說本事不小,鄧季等不敢離得城池太近,可要想尋覓到出門圍獵行樂的大家公子,又不能離村寨城池過遠,其中尺度可得把握好。

    雖然時有匈奴騷擾,並州比冀州卻要好得太多,一路過來,野外人煙、村寨俱能不時遇到,這邊看起來才正常。

    六十騎蛾賊在四野裡遊蕩了一天,並不見有駕馬遛鷹的貴公子小郎君,庶民倒遇到不少,可惜他們不是打劫的好對象。

    鄧季見不是章法,索性不再四處尋覓,分出幾匹偵騎監視四面的大村寨,自家帶人呆在潞縣城外林中,守株待兔。像

    這潞縣縣城位於濁漳水西岸,若有舟楫,從這裡放舟直下,可在東南端漳水處轉入清漳水,逆水回到涉侯國,是個萬戶以上的大縣,城裡不缺望族大戶。

    在野外守了三日,遭遇暴雨一次,等雨過天晴,一大早潞縣中出來十餘騎,駕著飛鷹,遛著獵犬,遠遠就能看出大家公子的范兒。

    幾日辛苦終於有了回報,遠遠能夠看出,這群人中有兩位是大家公子,其餘都是伴眾部曲,眾星捧月般將他們倆圍在中間,作為綁匪,這點眼力是必須的,否則綁錯票才是笑話了。

    鄧季、車黍、韓齊精神俱都一震,之前已有過商議,這不是惜馬的時候,開始行動時由弓卒射殺他們坐騎,其餘人等殺散其部曲,才好捉正主兒。

    當然,現在還不是動手時機,若被肥羊察覺逃回城可就功虧一簣了,少說也得跟著他們走遠,中途布下埋伏,務必要保證一網成擒。

    兩位肥羊許是在城中壓抑得久了,一路縱馬疾奔,鄧季派一騎遠遠吊著,其餘人等在後跟上,保證既不被甩掉,也不會被他們輕易察覺。

    兩位大家子出城東向,駕馬過了濁漳水上渡橋,再馳出十餘里地,已到一個大村寨前,卻不再前行,只叫開寨門,一溜兒都進去了。

    鄧季得報,只道自家等已被他們察覺,忍不住近前觀看,雖名為村寨,這裡是依兩山峽谷絕壁而建,迎面只有一堵高牆,裡面看不見有多深,估摸著駐紮上萬人馬都沒什麼問題,卻是個難得的要塞,只需千餘人防守住,數萬大軍也難攻破。

    疑惑了一會,好在片刻後這村寨寨門又開,肥羊們再度出來,這次隊伍規模已變大,貴公子多了一位,伴眾部曲也變成了二十騎。

    原來是相約同伴,鄧季這才放心,又跟著他們轉折向南,行了七八里地,卻是好大一片山林,伴眾們四散開來,驅犬去驚動獵物。

    看樣子是到了地頭,讓韓齊帶包括大半弓卒在內的二十餘騎在他們歸途上埋伏,鄧季帶人圍了上去。

    伴眾們正四散開將獵物從密林中趕出,任三位公子射殺,鄧季等打馬衝上去,馬蹄聲早早驚動這些圍獵者,山巒上放鷹的部曲站得高,看見後吃了一嚇,扯開嗓子喊道:「有賊人!」

    回身一看,鄧季等四十騎與他們相距已不過半里路,三位公子驚慌了一陣,忙打馬往來路逃去,部曲慌亂著圍聚過來跟上,有些人離得過遠,卻是追不上了,好在鄧季心不在他們身上,也不去理會。

    論馬速卻是這幾位獵物要快些,鄧季之下雖多為好馬,不過札甲馬甲的重量限制了馬速,眼見逐漸拉開距離,幾位公子都鬆了口氣,不料前面林中突然弓弦聲響動,隊伍中數匹坐騎中箭,又以公子們的坐騎中箭最多。

    幾聲嘶鳴之後,幾匹馬俱都蹦跳起來,公子們全被甩下馬背,潞縣出來的兩位直接摔入野草從中,中途加入的那個卻在半空一扭,穩穩落在地上,忙彎弓欲還射,只是箭壺還在馬背上,手中只得一支箭在,有忠心的部曲又忙將地上兩位扶起,牽自己的馬來予他們騎。

    這邊亂作一團,伏兵卻已到了,韓齊一馬當先,領著卒兵們撞入部曲中,很快便砍殺翻幾個,卻見有熟悉的東西飛速向自己射過來,忙一低頭,一支箭「嗖!」地射在頭盔上,箭鏃與頭盔相撞,發出清脆的金屬響聲來。

    射箭的正是三位肥羊之一,後來中途加入的,眼見自己的箭沒能建功,對方卻迎面打馬過來,他尚沒有乘上坐騎,既無箭,弓便無用,只得棄之從部曲手裡接過柄長矛,出聲喊道:「兩位哥哥先走!」

    另兩位公子也有些發憷,世道不寧,他們帶出門的部曲可都是家中好手,平日裡與人交手怎麼也能抵擋一二的,眼前這股賊眾卻不一般,他們圍聚在一起,竟如同砍瓜般將自家那些部曲一一砍翻,聽到這人呼喊,他倆便不敢停留,忙打馬急衝出去。

    韓齊分出人手欲追,卻被那留下的領部曲死死纏住。

    鄧季趕到的時候,那兩頭肥羊已去得遠了,留下阻敵的這個剛被韓齊一盾牌拍翻在地,等他們加入,其餘部曲或死或降或逃,很快就結束爭鬥。

    「你叫什麼名字?」

    抓到的這頭肥羊被捆得死死的,他年紀不大,估摸著也就十五六歲模樣,性子卻很倔,鄧季問了幾次也不回答。

    冷笑幾聲,鄧季也就由得他,只沖擒獲的幾個伴眾問道:「誰是他家部曲,回去個報信?」

    「我是!」

    「好,去告訴你家主人,帶兩千石糧來此地換他,我等到明日早上!」

    那部曲看了眼被擒獲的小主人,沒說什麼,飛奔著去了。

    有札甲護身,又佔著人多,對付這些部曲卒兵們根本就沒什麼傷亡。

    只可惜放跑了兩個,不過這不是吃飯睡覺般小事,出現意外是正常的。

    這次只要成功收到糧食,證明綁票策略是正確的,四千老弱就不愁沒有生路。

    三四天下來可有些辛苦,讓卒兵們四出警戒,鄧季、車黍、韓齊靠在樹上開始打盹,世道這麼亂,卻不用擔心苦主去告官,就縣城裡的那些官兵,平時都不敢出城的,仰仗他們還不如豪門大族自家部曲有用。

    半個多時辰後,去報信的部曲又回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個富態老者,看到老者的時候,捆著的肥羊跳起來,不能置信驚叫道:「父親!」

    鄧季車黍等吃了一驚,老者身後並無部曲跟隨,竟是孤身一人前來,若真是身後少年的父親,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不過,倒也值得欽佩。

    「老朽伍恭,字義明,見過幾位!」

    或許是趕路急了些,這富態老者一邊擦著臉上汗水,一面沖鄧季等點頭招呼,看他模樣,卻怎麼也不像個膽兒肥的。

    鄧季不由疑惑問道:「我等只要糧,你將兩千石糧食送來,孩兒領回去就是,自家來做什麼?」

    見出頭答話的居然是如此少年,這伍恭老頭不免意外,又忙擦著汗答道:「不瞞幾位,這糧……真真是沒有了!」

    豪族可是免稅賦的,土地又多,怎麼可能沒糧?鄧季面上一寒,沉聲問道:「怎麼說?」

    伍恭哭喪著臉,答道:「邊地匈奴缺糧,眼見又要鬧事,張刺史為安撫住他們,上奏天子,同意以糧換馬,出高價從各族手中收糧,上黨各家大都開倉賣了,如今正是青黃不接時,我也只留下夠家中人口嚼用的,秋糧還未能收上來,那裡還有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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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伍寨

鄧季一時驚怒交加,驚問道:「各家都如此?」

    點點頭,伍恭道:「各家都如此!」

    對賊人們來說,這個消息無異晴天霹靂,料來伍恭不敢在這上面騙人,鄧季踱步思慮良久,衝他咬牙道:「你們這些望族擠一擠,百石糧食總還是擠得出來的,你便多跑幾家,買來換你孩兒好了!」

    伍恭哭喪著臉,泣道:「便是恐你們不信,我才親自過來的,這些鄉里人家便是誰還多剩個百十石,都是留著急用的,又看不上這點錢,不會輕易再賣啊,如今可正是青黃不接時,不到秋收,真是有錢也收不到糧!」

    「我不管,一客不煩二主,管你是買是搶,反正你這孩兒就值兩千石糧,什麼時候交糧,什麼時候領他回去,便是等到秋收也成,不過到時候身上少了什麼可別心疼!」

    伍恭雙腿一彎坐倒在地,叫道:「老朽出錢,出兩千石糧的雙倍價錢還不成麼?」

    兩千石糧換自家兒子的價格他倒沒嫌貴,甚至主動加到雙倍,家底是雄厚的,可惜錢財不能充飢,買不到糧要來何用?

    「你要孩兒,帶糧來滏口陘處,自有人接引,什麼時候來隨你!」鄧季不想再和他?嗦,轉身命道:「走了,先回去再說。」

    悍卒們起身牽馬,眼見賊人要走,伍恭那裡能放行,忙拉住鄧季:「要不然,老朽家裡擠出兩百石糧給你們,多的真拿不出,差額用錢抵上如何?」

    鄧季搖頭去套自家戰馬,就算再節省,兩百石糧食老弱們也只夠吃十日的,抵得什麼。

    見不左右說不通,賊人快要上馬離去,伍恭「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嗚咽泣求道:「足下權當可憐可憐我這把老骨頭,老朽膝下本有二子,前年遭瘟疫大兒剛死,名下就只剩這點骨血……」

    自家父親如此姿態,被綁縛的少年羞愧得滿臉漲紅,用力掙扎起來,只是捆綁他的麻繩牢固,任他力大也不可能脫綁。

    瞄了那肉票一眼,再怎麼說,鄧季也不忍心這麼大年紀的老頭跪在面前,扯起他,歎道:「你不容易,我卻也難!」

    目前鄧季確實艱難,建屋時讓大家敞開了吃,消耗很大,現在即便如當初那般省,二百人每天耗糧也要一石,只弄到兩百石,不過能多熬十天而已,按現在的存糧計算,到今年秋收前至少有近兩個月的吃糧還沒著落,可看這老頭模樣又不像在騙人,逼不出來也無甚意思。

    算了,眼前老兒可憐,便熬段時日,蛾賊以前又不是沒熬過。

    伍恭被拉起,聽眼前少年賊首終於軟口道:「若按你說的雙倍,先擠兩百石糧食與我,秋收時能湊上四千石?」

    「能,能!」

    「我如何信你?」

    老頭隨之一怔,只要換回兒子,過了今日,自己確實可以不用再交糧,只需躲在寨子裡他們也沒辦法,賭咒發誓全然無用,要想取信於這些賊人可不容易。

    鄧季笑了:「既然如此,賢郎還是與我等暫住一段時日,憐你愛子心切,我不傷他就是!」

    這次又輪到伍恭不放心:「換老朽與閣下去,放犬子歸家,如何?」

    鄧季搖頭:「我那地方可不舒坦,到秋收還有這麼長時間,你這把年紀若是熬不過死了,我還拿什麼換糧?」

    聽他這麼說,伍恭更不放心,只是鄧季咬定不鬆口他也無法,最後只得道:「既如此,請各位到舍下暫歇,待老朽給孩兒備上行裝,遣兩名伴當跟隨,可好?」

    大戶人家就是麻煩,不過山谷裡還真是急缺生活用品,真把這小子抓回去,他定要受不少苦,鄧季心想這次帶出的可是六十多悍卒,只要把這父子倆控制在手,也不怕村寨中玩出什麼花樣,便點頭同意了。

    當下開撥,往伍恭家的伍寨而去,這個時候,鄧季才知道綁在後面的少年只比自己大一歲,今年十五,名字叫伍寧,字博高。

    逃回的兩位,卻甚沒義氣,不敢在伍寨逗留,竟一口氣逃回潞縣去了,他們倆一個是伍恭之婿,潞縣丞之子薛常,另一個是潞縣首戶胡家嫡子胡琦,薛常表親。

    有這兩位在,伍家何不向其求糧?每家擠一點,離開始自己要的兩千數量便不遠了,鄧季疑惑一問,老頭只好道來,卻因那薛常之父最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剛硬,平日一點不肯轉彎,光和七年,他亦有一子被賊人所獲,勒索錢糧,他親自督縣尉討賊,最後子死賊滅,此事在潞縣曾傳為假話,連自家兒子都不肯救援,何況是親家子呢?

    相距本就不遠,談話間到了伍寨,伍恭上前親自叫開寨門,馬皮、郭石等將伍氏父子圍在中央,魚貫入內。

    主人、小主人俱在賊手,伍寨中數百部曲那裡敢動,待進入其中,鄧季左右巡視過一遍,才將伍恭放出,讓他自去準備。

    被高牆擋住,外面看不出來,這伍寨內裡更加寬廣,旁邊兩山絕壁竟是內凹的,延綿有里許,中央一個小湖,看著模樣,其內就是藏數萬人口外面也看不出,端的是塊好地界。

    湖邊上,錯落簇擁著廣廈百棟,層層疊疊,其內人頭攢動,怕有不下一兩千人。

    聽鄧季讚不絕口,伍恭苦笑道:「這片基業,卻是先人在戰國時為避兵禍建下的,子孫仰餘蔭,在此生息已有五百餘年。」

    伍恭態度並未以對方是賊而怠慢,說話間,將鄧季等一路引入,伍寧被綁縛,並不出聲,只是沉默地跟在郭石身後。

    直引到大廳內請諸人坐了,侍者奉上蜜水請飲用,伍恭才退出去。

    茶還沒能流行開,蜜水、酒才是這時代的主要飲品,說起來,這一世鄧季還是第一次喝到蜂蜜水,養蜂並不難,前世就見過,今後或許自己也可在山谷內搞搞。

    安頓好這些賊人,伍恭出了大廳,憂心忡忡地喚人去請幾位族中長者。

    在潞縣,伍氏一直是望族中特殊的存在,家中已近百年沒有出色人才現世,連做小吏的都很少,若在別家,早衰落了,但伍寨地理位置好,人丁也不少,牢牢控制住周邊近萬畝良田,無人能爭鋒,也沒人敢輕視。

    伍恭是伍氏族長,伍寧即是其嫡子,又是獨子,若非其不愛讀書,只好走馬遛鷹,性子糙了些,未來的族長定然就是他,不過即便他做不了族長,伍恭這些年攢下的人望也足以讓族中拿出四千石糧食救他。

    只要等到秋收,糧食不成問題,找族中長者來,為的還是如何將兒子從賊人手中留下,那孩子可是他的命根子,一想到要其到賊窩裡去呆到秋收,伍恭就覺得心驚肉跳,寢食難安。

    族中老者們雖都沒做過官,也甚少有人出門遊歷過,但年紀擺在那裡,見識自然都是不俗的,伍恭如今就指望他們給自己拿個主意。

    「若聚齊部曲好手,可能從賊人手中將阿丑救出?」

    阿丑是伍寧小名,在嬰兒夭折率極高的這個時代,大戶人家更喜給孩子取個小名,名字越賤俗越佳,只為好養活,伍寧已有表字,出門在別人自然呼他博高,但在座的都是他長輩,便直喚小名了。

    武力搶奪還能省下四千石糧食,沒有任何懸念就被第一個提了出來。

    「不成,不成!」沒有任何猶豫,伍恭便一口拒絕掉,狩獵時跟隨的倖存部曲回報過,這些賊人可都是好手,又身披重甲,從他們手裡奪人的可能性實在太小,再說強行搶奪無疑要陷伍寧於危難中,愛子勝過愛命的伍恭如何肯做。

    「既如此,選一份量足的人為質,換回阿丑也就是了!」

    「除了老朽自己,族中還有誰能換我兒?」

    伍恭反問,見那族老怔住,他又苦笑道:「已試過,那賊首恐我撐不到秋收就死於賊窩,已拒絕了!」

    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老者睜開眼來,用他那蒼老的聲音道:「這些賊眾既然志在得食,定然不會輕易要了阿丑性命,少年人吃些苦頭也是好的,你又何必作此婦人態?」

    此乃至理名言,可伍恭此時猶如護崽母雞,斷然搖頭道:「叔公,就怕有個萬一,若連這點骨血都保不住,恭存於世間還有何趣?」

    見伍恭鐵了心,旁邊有一乾瘦老者道:「料此賊人能有多少眼界?多送財帛安其心,善言者蠱其志,必成!」

    伍恭猶豫一下,搖頭道:「此賊只為求生,非為財帛所動者!」

    那乾瘦老者略作沉吟,問道:「那賊首年若幾何?」

    「約莫十六七,很是年少。」

    這卻是鄧季實在彪壯了些,讓伍恭將年齡估大了兩三歲。

    乾瘦老者點點頭,冷笑道:「名士愛奇文,武將愛寶馬,老朽喜長壽,少年慕艾,何者不貪?財帛之上再添女色,如何?」

    伍恭果然大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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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引狼入室

按幾個族老的意思,在婢女中挑選兩個顏色出眾的,想來這賊首也就該從了。

    可在伍恭想來,自家獻出的美女最好還要有為質的意思,份量可以比伍寧略輕些,但必須能讓賊人們知曉秋收時還能從伍家獲糧,才會點頭答應。

    婢女再美,也抵不過救命之糧。

    伍恭思來想去,覺得適宜的人選只有一個,此舉雖會引得壺關焦氏一族不滿,可為自家小兒性命,就顧不得了。

    他拿的主意,幾位族老一向沒什麼意見,待計議定,伍恭奔回大廳,沖蛾賊們陪笑臉道:「需帶之物過多,耗時頗久,讓各位久候,老朽已讓奴僕去殺雞,待諸位用過,先在寒舍歇息一晚,明日再上路不遲!」

    伍寧要帶的物品再多也不用收拾到明日,此地可不是久居之所,尤其聽說這伍恭的親家還是鐵面縣丞,若被人家帶人馬堵住這伍寨,可就大事不妙。

    伍恭賠笑得近乎諂媚,鄧季等卻有些不安,生恐有詐,夜裡那肯停歇,連飯也不吃了,起身要走,伍老頭見左右攔不住,這才忙對鄧季道:「老朽欲獻一美人於足下,因此挽留,別無他意,別無他意!」

    「美人?」

    鄧季怦然心動,見他模樣,車黍等全都哄笑起來。

    雖來自男女平等的後世,不過鄧季可不是什麼好人,在這亂世裡連性命都難保,正該及時行樂才對,萬一那天不幸死於中途,自己兩世人活過,卻還是貨真價實一處男,豈不冤死?難道還等下一世麼?

    若不是之前覺得自家還小,有心無力,說不定也已如同方蒙般在流浪中搶一婦人,了結這成人之禮。

    如今十四歲,若在後世還是未成年人一個,可兩千年前的這個時代十四歲成婚的男女比比皆是,就算在後世,十四歲未成年指的也多是心理因素而不是生理機制,兩世為人,見過三十一年世面,就算抵不得三十一歲那般成熟,鄧季心理年齡也絕對能算得成熟了。

    下曲陽一戰之後,鄧季就知道,自己這幅身體已完全成熟了,每天早上的晨勃、五六天一次的夢遺便是證明,最後的屏障也終究除去。

    不能怪鄧季心動,按後世說法,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只是處於青春期的少年罷了,這一時期少年最憧憬的,應該就是異性。

    沒有感情基礎?沒談過戀愛就上床如何如何?

    前世活於偏遠農村中,若不是等待家中父母給自己定下親事,他早出門打工去了,連後世時鄧季都不在乎婚前感情,抱著先結婚後談戀愛的態度,今世會在意?至少在中國大部分地區,男女談戀愛的歷史還不足百年,歷史長河中那麼多沒談過戀愛就成親的先人,婚姻不幸的固然有,恩愛的就更多,至於離婚,一千戶裡也不一定有一家。

    當然,不能妄談古人比今人幸福,也不能說今人就一定過得比古人好,特別是在男女關係上。

    道德標準不一樣,扯這些離鄧季有點遠,聽到伍恭話的那一刻,他已是八成迷糊,只剩兩分清醒了。

    迷糊到前年這一世的父母才遇難,按禮應該守孝三年都忘記了,不過這是亂世,人命如狗,按禮連門都不該出呢,就算鄧伯夫婦還在,也定會說傳宗接代是大事的。

    有人給老子獻美人了?

    腦子裡除了對美人的臆想,還有幾分身份拔高的飄飄然。

    有人獻美女,說明自家開始有地位了。

    鄧季就差流口水的形象實在不佳,韓齊看不過眼,重重咳了幾聲,這才將他驚醒過來。

    將這初哥樣看在眼裡,伍恭也有些後悔了,這少年賊首眼界如此之小,說不定隨便給個婢女,他便什麼都依了,如今卻是虧了。

    「美人,嗯,美人在那呢?」

    「還請足下稍候,老朽這便使人喚去!」

    伍恭在門外小聲吩咐僕人去喚,一時好奇,連被綁縛的伍寧在內,廳中人都將脖頸伸長往外看去,鄧季尤甚,車黍便和郭石嘻哈笑個不停。

    過了好一會,在婢女接引下,一名白衣婦人如九天玄女般盈盈步入廳中。

    這婦人身著白襦裙(注),頭梳垂雲髻,許是聽僕役說了要將自己送與賊人,仔細看來,婦人面色有些蒼白,粉面薄怒,卻也掩不住天生麗質,她身量高挑,體態腰柔臀肥,柳眉櫻唇,肌膚如酥,雖不施粉黛,更有天生一股雍容氣質,進廳後,沖伍恭微微一禮,隨即便低頭肅立一旁,只引得鄧季並一干賊眾口中生津,咽喉蠕動不已。

    「大嫂!」

    伍寧一聲怒叫,不能置信地看向自己老父:「父親,這可是……」

    鄧季倏然一驚,雙眼微瞇,轉頭看眼伍寧,心念回轉中,他頓時明白了伍恭老頭行美人計的打算。

    這時代,向強者獻上自家妾室女兒都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更別說一個寡居並無子的兒媳。

    伍寧之兄在前年瘟疫中死了,待守完夫孝,這婦人的娘家大概會將她接回,讓她改嫁,到那個時候,她就不再是伍家的人,伍恭將她送人也說得過去。

    老狐狸不過用她來換兒子罷了,說不定還想賴掉糧食,鄧季臉上似笑非笑,問道:「這位是?」

    「卻是家中長媳焦氏,可惜我兒無福,沒能……」

    美人固然難得,可鄧季更關心那四千石糧,不客氣地打斷伍恭:「伍老可是想用她換回兒子?那說定的糧……」

    伍恭忙不迭點頭,賠笑道:「正是,還請足下放心,兩百石糧伍氏已準備好,餘下秋收時定然奉上!」

    伍家兒媳以前也可說重要,但在這時代,關鍵時她不過是個棄子,何況送給自家後,她的身份便不再是伍家兒媳了,在鄧季心裡,那些糧食並不保穩。

    不過,這可是難得的美人啊,看看她那柳腰酥胸,嗯,若能到手,每日為自己暖床疊被,嗯,喔,呵呵……

    可是糧食?要不,以後再去綁架別家?

    一時間,鄧季猶豫難決。

    面前幾人在決定自身命運,婦人低著頭,始終保持沉默。

    「父親!」鄧季臉色陰晴不定,廳中氣氛沉靜,伍寧便大聲吼叫起來:「身為男兒,豈可避於婦人之後?父親!這是孩兒之辱!」

    伍恭狠狠瞪他一眼,黑了臉,並未搭話。

    伍寧哀聲道:「孩兒求父親了,這些壯士並不要孩兒性命,不過陪他們走一遭而已,求父親莫害了大嫂!」

    「住嘴!」伍恭勃然大怒:「若不是為你這小畜牲,老朽……」

    「父親!」

    伍恭還未說完,廳外又有黃鸝般清脆聲音響起,這次卻是個女聲:「父親,阿丑乃是男兒,緣何反倒要送大嫂給賊來換他?」

    隨著聲音,一名身著留仙裙的女子也走進來,聽見她的聲音,伍恭惶急轉身,與伍寧一起怒吼道:「你來做甚?還不速退出去?」

    鄧季眼前一亮,這進門的女子年約十**歲,眼眸明亮,身材也不低,同樣清秀動人,雖少了少婦焦氏的那種風韻,卻更勝在青春朝氣。

    伍家父子那惶急模樣,鄧季倒不由好笑,這老頭,自家的女兒藏得緊,別家女兒卻大方。

    見伍恭欲急趕女兒出去,他便不由打趣道:「伍公有此佳女,卻不使見人,是為何故?」

    車黍在一旁頓時接口道:「惡婿上門,豈敢不藏?」

    蛾賊們一起哄笑,聽到這些話語,進門的女子才醒起滿屋都是賊寇,聽到父親要將大嫂送人,這般不管不顧急沖沖跑進來,豈不是將自家也陷進去?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女子這才反應過來,嚇白了臉,忙又轉身逃出大廳,聽後面廳中哄笑聲又大了幾分。

    伍恭擦著頭上冷汗,訕笑道:「卻讓足下見笑,小女已許了人家,年內便要成婚,所以貴客上門,也不敢使之見人!」

    「就是許了潞縣丞薛家的?年紀可有些大了!」

    先前聽介紹說薛常是他家女婿,鄧季還道已然婚配,卻是想差了。

    這時代女子十**歲還未婚可是大齡了,伍恭忙點頭:「三年前定下婚事,適逢薛常喪母,婚期便被耽誤了,老朽那女婿孝期剛滿沒幾日,這不,便來約小兒出獵……」

    鄧季哈哈一笑:「也算趕巧!」

    伍恭怕再節外生枝,忙問道:「焦氏美貌,老朽獻於足下以換犬子,秋收時再獻上餘糧,如何?」

    鄧季笑吟吟答道:「伍公有佳女在室,何求他人?貴女我卻笑納了,待即日成親,你我便是翁婿,博高乃是妻舅,還能再為難他?」

    伍恭老頭目驚口呆中,聽這賊首大叫:「兄弟們,咱們今夜就在我丈人家住下了,韓子義速回谷備禮登門,明日老子便要成婚!」

    註:襦裙,上襦下裙的女服樣式,中國婦女服裝最主要的形勢之一,早在戰國時代已經出現,漢朝曾一度流行,後來隨著深衣流行,穿這種服裝的婦女才開始漸少。留仙裙,有縐褶的裙類似今之百褶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11:43 AM

本帖最後由 whiesdep1 於 2011-8-23 08:36 PM 編輯

正文 33.敲門

伍恭只覺得天旋地轉,好懸沒一下暈過去。

    他還在怔怔發呆,韓齊已經出門牽馬去了,這裡距涉侯國山谷不遠,才兩百多里地,快馬半日可到。

    伍寧自然怒目瞪視,鄧季毫不在意,衝他一笑後又道:「車大個子,我這妻舅可就交給你了,好生照料著,若出了差池,五日內可別想吃飯!」

    但凡力大的沒幾個飯量會小,鄧季以此威脅,車黍怎能不怕,翻著白眼,大漢如鐵塔般的身軀站到伍寧身後,伍恭頓時便絕望了。

    見大廳裡竟成這般模樣,焦氏嘴角輕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沒人再說到她,便轉身輕搖漫步去了,從始至終,她都沒說過一句話。

    「我說丈人呀,」若將伍恭女兒弄到手,比起焦氏來,那四千石糧可就要保穩得多,鄧季自然很得意:「小婿一路勞累,可有飯饗熱湯?」

    伍恭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竟是引狼入室,要真讓這廝和女兒成了親,得罪薛常父子不說,萬一被人知曉報之官府,編個通賊之名,闔家上下恐怕都要被葬送了,只是自己現在胳膊擰不過大腿,向他哀求是無用的,只有先穩住這賊首,再速去找族老們商議才是。

    忙叫奴僕安排好飯食熱水給賊人們受用,又讓他們聽候賊人使喚,伍恭這才抽身出門,他前腳剛走,捆綁下的伍寧便怒罵道:「我姐豈能嫁賊!」

    鄧季嘴裡還啃著雞翅,聞言後翻個白眼,沖郭石道:「用過飯後,你領槍卒、弓卒去將寨門堵住,所有人等不得進出,違者,殺!」

    郭石點頭,鄧季又對馬皮道:「你帶刀盾卒去找我那老丈人,將他禁住,不許四下遊走串聯,便是出恭,也給看好了!」

    安排好他們,鄧季抹去嘴上油膩,這才沖伍寧咧嘴一笑,道:「貴女兄老子還真娶定了!」

    車黍覺得有趣,插嘴問:「那我呢?做啥?」

    「你只管看住我這妻舅,別讓他添亂、也別叫我丈人救走了就是!」

    伍氏宰殺了五隻肥雞,兩大桶黃米,悍卒們給吃得一乾二淨,等他們依令而去,鄧季又點兩名悍卒去看住那伍家小姐,找來浴桶,不客氣地喚僕役擔水,在伍寧憤恨眼光中棄甲沐浴。

    野外呆了幾日,滿身汗漬,待漿洗過一遍,渾身清爽。

    又讓僕役在伍寧房中拿來換洗衣物,鄧季扔掉平頭麻鞋、葛袍短衫,腳蹬布屐,生平第一次穿上大袖大帶的博衣寬袍,車黍讚道:「倒也匹配!」

    拿銅鏡一觀,果然也是個翩翩少年,這寬袍穿在他身上倒不差。

    卻說伍恭出了聚客廳,再次召集族老,將情況一講明,族老們頓時面面相覷,反應過來時,俱都破口喝罵,有罵賊人癡心妄想的,也有罵伍恭女兒不更事盡惹禍的。

    族老們群情激憤,怒火還沒發洩完,有僕人來報,寨門已被賊人奪了,部曲們沒得家主授命,不敢與之相爭,竟被賊人輕鬆奪下。

    屋內眾老頭全吃了一嚇,伍寧還在賊人手裡,族人也在威脅之下,這時候與賊人硬拚可不合算,先前出計獻美人的乾瘦老者忙道:「速帶窕兒從密道離開!」

    既不能和賊人硬拚,又不能真個將伍恭女兒伍窕嫁給賊首,把她送出寨子去才是最佳選擇,這伍寨是伍氏先人為避戰亂修建的,自然要防範大軍圍困,峽谷深處早挖有通往深山裡的密道,寨門被堵住,還可走密道。

    伍恭大汗淋漓,正要出去送女兒時,門外已響起噪亂聲,卻是先前馬皮尋不到這些老兒聚會所在,直等郭石佔了寨門,有僕從疾奔過來飛報,他才跟著一路過來,將伍氏一族族長族老全堵在聚會所。

    連族老都全落入賊手,那些伍氏部曲族人誰還敢妄動?

    老頭們叫苦不迭,他們年輕時或有武勇,如今卻都是老翁,被堵在裡面,誰敢帶頭衝出去?此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果然連出恭也有賊人尾隨,伍恭幾次想要求見鄧季都沒能成功,在裡面竟束手無策。

    殘陽盡落時,伍家小姐也被兩條大漢堵回屋中,婢女不得進門通傳消息,她還不知因一次出頭抱不平,自家命運已然改變,還猶在屋內為嫂子擔心,生父親悶氣。

    這時候,整個伍寨已基本落入蛾賊掌握之中,由裡到外,區區數十人控制了近兩千人的寨子,不得不說,鄧季的膽量胃口都不算小。

    當然,做出這些行為並非僅僅是需要女人,除了那四千石糧食外,鄧季這小渠帥賊首覺得自己還需要個中間人。

    在太行扎根和流浪四方時已不再一樣,要養活這許多老弱,糧食、食鹽、布帛、鐵、武器等都不可或缺,能戰精壯過少,不可能靠擄掠獲得,也不可能自給自足,必須得建立交易渠道,滏口陘如今雖不時有商隊經過,但規模都不大,再說和賊眾們做生意,不是所有商人都有這膽量。

    因此,在鄧季想來,他的山谷便需要一個能明正言順與外界交易的夥伴,這個夥伴得與自己休戚與共,利益相關,關鍵時候還能多一條後路。

    原以為要找到這樣的夥伴很不容易,可伍恭女兒出現後,鄧季迅速發現了這個可能。

    伍氏並不是什麼名門望族,這寨子無疑是很適合的選擇,不過要把兩者聯繫起來很困難,要真娶了伍恭的漂亮女兒,他不想被官兵安上通賊之名,不想被薛家報復,就得幫忙打掩護,這叫拖老丈人趟水。

    到這時代後,鄧季發現如今家法大於國法,家族重於國君,只要將老丈人拖下水,伍氏全族都沒有退路。

    當然,太出格的要求伍氏也不會答應,別指望他們從此就真和自己栓死在一起,畢竟女子地位不高,鄧季也只要他們心存顧忌就夠了。

    天色漸黑,初時的驚惶過後,看賊人再沒什麼過激舉動,伍氏族人和部曲大都選擇退回自己家中觀望,不過,族長和族老還在賊人手裡,寨子裡男人們大都拿著器械,支開妻子兒女,小心翼翼留神門外動靜,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們便要緊張好一陣。

    月華揮灑,夜色漸深,害得人家擔驚受怕惶惶不安,鄧季卻提著長槍手斧,在寨中各處肆意溜躂尋找目標。

    之前他已問過兩名奴僕,要找的大概地點是知道的,奈何伍寨實在大,讓他一時尋不到。

    沒錯,這個時候,他正在找焦氏的居所。

    今日種種,鄧季最終選擇了伍恭的女兒而不是兒媳,見到焦氏離去的時候,少年覺得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讓他嘴皮乾裂、心跳加速。

    那美婦是個尤物,尤其對鄧季這樣尚不識男女滋味的少年來說!

    月色明亮,漫天星辰便要黯淡許多,抬頭只能看見寥寥幾顆最閃亮的,路旁有蟋蟀等蟲豸爭鳴,順著幾間房舍中的碎石路走過,再從幾株杉樹下穿過,鄧季終於看到了別人說的那小院。

    透過虛掩的院門,能看到有兩名悍卒在裡面,是自家派來防備伍恭女兒逃脫的,門口還有個忠心的婢女席地而坐,明知沒有任何作用,她也要守著自家小姐,其中一個不安分的悍卒正在挑逗她。

    這院子可不小,焦氏姑嫂二人都住在這裡,左側房舍是伍家女兒的,另一側則住著焦氏,指路的奴僕曾說過。

    漫步進去時,兩名悍卒和那婢女都望過來,鄧季衝他們一笑,比手勢噓聲,又遞過槍和手斧,讓兩個大漢幫忙看顧。

    這小賊不是要娶自家小姐麼?婢女呆住了,她看見少年賊首在推焦氏房門,張嘴想要叫喚,一直在調戲她的賊人突然從背後摀住了她的嘴,又狠狠在她鼓起的胸脯上捏了一下。

    鄧季推門,門從裡面插上了。

    焦氏回屋的時候,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叫你老東西把我送人,如今報應到自家女兒身上,卻不是該麼?

    念叨了兩遍,她才突然想起其實小姑與自己感情向來都好,咒公爹沒關係,卻不該連累到她。

    沒多久,院子裡傳來聲音,有兩名賊人進來,將小姑堵回屋子裡,他們也就守著院子不離開,伺候小姑多年的素娘進來,狠罵了幾句也沒用,然後,其中就有個賊人開始風言風語戲弄素娘。

    小姑還不知道那賊首要娶她,逃不出去了?這樣想著,她便止了怒氣,開始為伍窕擔憂起來,又想若小姑真沒法子嫁了那賊首,成了賊婆子,以她的嬌氣,定然是受不了其中苦楚的,想來,今後會時時以淚洗面。

    然後,焦氏就又想,若那賊首當時選擇要自己,又該如何?生氣是定然會的,然後呢?以後的日子也會以淚洗面麼?

    胡思亂想中,焦氏靠著床打了個盹,被驚醒的時候,她聽到自己的房門正在「咄!咄!」地輕響。

    院子裡再無他人,素娘的話會出聲輕喊,不是她;是那兩個賊人?也定然不是,這房門可不結實,憑他們力氣,還會這麼輕敲?

    這麼晚了,是誰?

    少婦的手緊緊揪住被褥,大力下導致關節都有些發白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1 PM

本帖最後由 whiesdep1 於 2011-8-23 08:36 PM 編輯

正文 34.婚禮

「咄!咄!」

    屋子裡沒有任何聲音,鄧季伸手又敲了兩下。

    心裡癢癢得猶如有隻貓在抓撓,難道就這樣轉身回去?要不然老子將房門踹開?

    鄧季正左右為難,房門卻「吱」地一聲輕響露出條縫隙來,那張嬌媚俏臉對著門縫往外偷偷張望打量,少年背著月光,她在屋裡便看不清楚。

    鄧季頓時大喜,有了這條縫隙,手指靈動地伸入進去撥開門閂,再用力一推,門開了。

    看清擠身進來的賊首,焦氏大吃一驚,欲張口呼喊時,突然記起住在對面的小姑,忙又用手摀住嘴,將聲音生生嚥回腹中。

    得了這個空,賊首已背手將房門關上,插上門閂,回身一把就懷抱住面前婦人。

    不知究竟是不想讓小姑聽見,還是不想讓門外的兩名賊人聽見,又或是素娘,焦氏用力推拒著,卻控制著不發出任何聲音來。

    黑暗中近距離的接觸讓少年更加發狂,就算年紀還小,這廝的力氣也不是焦氏可以匹敵的,略微用力,婦人身子一輕,雙足已離了地面,接著,那賊手狠狠捏上了她的翹臀。

    焦氏不停地抗拒著,推攘著,可惜一切都是徒勞,櫻唇很快被另一張嘴堵住,逼得香舌半吐任他品嚐,賊人兩手穿入婦人襦裙中,扯掉小衣,在她肚腹、淑乳、肥臀、大腿上陣陣揉捏,讓她那成熟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泛起陣陣顫抖。

    在這時代,焦氏的個子算是很高,懷中貴婦豐腴身軀也將鄧季挑得劍拔弩張,幾把撕破兩人身上衣物,少年賊首翻身就壓了上去。

    當劍及屨及的時候,從兩人鼻腔中,都忍不住長長「哦」了一聲。

    似乎覺得太過丟人,這一聲剛出,婦人忙又緊緊咬住嘴唇,只恨這小賊力氣實在大,又是一番恨不得將女人身子完全揉入他骨子裡的模樣,沒一會,婦人便渾身香汗淋漓,身子不停起伏,終究還是沒忍住,一聲聲嬌顫輕吟從膻口中吐了出來。

    一個是雙十佳年,久旱逢甘露,半推半就;一個是卅載藏鋒,兩世夙願,今方得嘗。便如那磁鐵遇到了鐵,野貓聞到肉香,兩下如饑似渴酣戰良久,直攪得紅帳翻浪,滿室皆春,幾度**過,精疲力竭,這才意猶未盡地相擁入眠。

    一睡直到次日午時初才醒來,鄧季懷抱著婦人,兩手不由得又開始在她身上孜孜探索,嘴裡輕問道:「你叫何名?」

    少年這時才想起還不知道婦人名字便睡了人家,焦氏瞪他一眼,終究還是忍住羞意在他耳畔輕道:「妾身娘家姓焦,小名一個沁字!」

    到了這世沒多久,鄧季便知書文中不但都是繁體,還有許多後世少用的生僻字,再加上沒有標點需要斷字句,以他前世初中都很差的成績,在這也只比那些目不識丁的老粗略好一些,給他篇文章,多半讀不完全,聽少婦說起自己的小名,只怕是個不識得的,忙又問道:「那個『沁』?」

    焦氏便用手指在他胸脯上輕輕畫了,字固然記下,可被她手指在胸膛幾下撥弄,鄧季心裡又開始發癢,重整旗鼓,翻身上去準備再度鏖戰。

    外面已是艷陽普照,婦人忙伸手阻住,求道:「你還要和小姑成婚呢,夜裡說不定便要同房,還是省些力氣先饒過妾這遭罷!」

    鄧季正覺得滿身都是精力,那裡肯放過她,且昨夜只顧衝動,前世三舅黑網裡看小電影學到的無數招式都還沒能用上,軟硬兼施又與婦人**了一次。

    待小賊神清氣爽滿足起身,找來焦氏亡夫衣物穿上離去,婦人軟綿綿躺在床上,想到自從寡居後,與小姑同住這院子中,響動那麼大,昨夜之事她定是已知曉了的,這還如何出門見人?

    焦氏在屋裡臊得慌,連婢女呼喚用飯都沒起身,只是苦捱著時辰,到申時許,卻聽外面突然喧鬧起來,是韓齊從山谷中接回數百賊人,要為自家渠帥操辦婚事了。

    到這時,鄧季才又將伍恭請出,笑對他道:「禮儀繁瑣難顧,如今箭在弦上,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諸般都可減免,今日便是吉日,依小婿看,直接親迎可好?」

    伍恭再一次目瞪口呆,莫說自家絕不同意將女兒嫁他,便是同意了,誰家婚配會不尊禮制胡亂成事?

    剛被放出來時,見到寨中這許多生面孔,伍恭尚在憂心那麼多賊人大刺刺從寨門進來,定已被別人撞見,伍寨已平添多少麻煩出來,真要再被他強求去了女兒,今後豈能安生?薛家又豈會輕饒?

    「秋收時,伍氏定奉上萬石好粟,還請閣下千萬高抬貴手!」

    這些賊人看重食糧,伍恭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只得抹著汗水,自覺將代價又提高許多。

    雖昨夜得了焦氏,但伍恭女還有更重要的作用,鄧季已鐵了心,不再為糧秣動搖:「丈人放心,小婿只要四千石便夠,並不多要!」

    人為刀俎,伍恭反抗不得,急切間還妄想拖延時日,又道:「禮不可廢,便是要成婚,也得循禮……」

    這老頭以為老子是傻瓜?過了這次,老子還找得到你女兒才見鬼了!

    鄧季嘿嘿一笑:「不過些許俗禮,何必太過計較?」

    又轉身道:「子義,我丈人挑禮,三書便拜託你了!」

    所謂三書,乃是聘書、禮書和迎書,是分別在納吉、納徵和迎親時使用的,斷沒有一次便給女方家的道理,韓齊也覺好笑,點頭開口問道:「卻不知伍家女公子芳名生庚?」

    鄧季先將自家生辰說了,再問伍恭時,他只是支吾不說,惹得賊頭一時火起,提伍寧出來拷問,這小子也是個嘴硬的,卻架不住伍老頭心疼兒子,忙全招了。

    他便不說,還有婢女可問,不過多花些功夫罷了。

    韓齊自去伍氏書房尋空白簡書寫,既然有新郎官自家主持婚禮,一切從簡,奠雁(注1)、聘禮、財禮、從車等就都省了,只是聘書回聘書都少不得媒人,鄧季一時惡趣,讓韓齊填了薛常的名字,至於畫押,暫且省了。

    女方回聘書也讓韓齊一併寫好,幾個大漢硬按著伍恭將名字簽押掉,再選幾名隨韓齊來的壯婦去尋伍恭女兒摁手印,順便梳洗裝扮,保駕護航。

    伍窕辰時隨意吃過幾口遞進來的飯饗,便一直待在屋中。對面房中一夜纏綿她亦聽見,嫂子遭賊人踐踏,她心裡自是充滿憤慨,幾次想衝出房門,顧忌老父才又生生止住,只是聽到後來,嫂子聲音惹人煩躁,卻並不像太難過的模樣,她才鬧了個大紅臉。

    直到今日午後賊首從嫂子房裡踱出,她聽得對面門響,藏在門縫後往外偷看,卻見那賊人甚是年輕,長得也不壞,難怪嫂子並不見有多惱,只是被他往這邊掃了一眼,明明有門擋住,伍窕還是吃了驚嚇,躲在門後捂胸輕喘不已。

    不論嫂子如何,伍家都甚是虧待她,只是聽過一夜風雨聲,伍窕覺得自己可不好去見她,又一直有人守在門外,就更不想出去,除去擔心老父、二弟外,整天都在為焦氏歎息,竟絲毫沒有想過自家會如何。

    過了許久,外面寨子中不知何故喧鬧起來,又過了一會,房門便被推開了,在伍窕吃驚的目光中,幾名之前從未見過面的農家婦人闖進來,先是衝她道了喜,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不由分說拉她的手在一份書文上按了手印。

    然後,一名婦人拿著文書喜滋滋地出去,其餘人則在屋裡翻動起自己的箱籠,待在其中找出為婚事早已備下的黑色喜服(注2),婦人們頓時歡呼起來,全衝上來給她解去髮鬢,除掉衣物,梳妝起來。

    心裡有了幾分明白,卻又一時迷糊,伍窕幾次掙扎欲起,可這些婦人都腰粗臂圓,做慣農活的,個個好大力氣,她那裡能掙得脫。

    待伍窕裝扮好扶將出來,伍恭已被硬按在大廳中受了鄧季稽拜大禮,又被要挾站在東階(注3)上,丈人看女兒臉無血色,新娘看父親面上慘白,那出門前本由父親告誡的話,那裡還說得出一句來?

    父女兩相對無言,鄧季仰天哈哈大笑:「岳丈大人,我等蝸居距此過遠,若連夜回去可耽誤了行禮,便借岳丈家廂房作新房罷!」

    頓時,不知那裡找來的琴瑟鐘鼓俱都響起來。

    注1:當時的婚禮要多次用到雁,因為大雁「雁飛成行,止則成例」,採納禮時用雁稱為奠雁。

    注2:從西周到唐朝以前,親迎、舉行婚禮都在晚上,「禮,婚禮必用昏,以其陽往陰來也。」而且著黑色衣裳,乘黑色的車子(墨車),執燭,一切均與夜色相匹配,唐朝才開始白天迎親、穿紅色服飾,前後迥然不同。

    注3:慣例,新娘出門前,父親要站在東階上對她告誡,讓出嫁後小心、恭敬、謹慎,不能違背公婆意願,持家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2 PM

本帖最後由 whiesdep1 於 2011-8-23 08:37 PM 編輯

正文 35.薛禮

伍氏早與薛家換過婚書,只等薛常孝滿擇日成婚,說起來,伍窕已算薛家媳婦,行禮的時候,她幾次張口叫喊,卻沒人理會,被壯婦們強按著禮畢,送入廂房中。

    對伍窕來說,如同嬉鬧一般的意外婚姻讓她的命運向未知方向去了,不論事後如何,薛家都將不會再要她這個媳婦,自己這就成了賊婦賊婆?想到這個,伍窕就肝腸寸斷,連掙扎的力氣都消失了。

    沒讓她多等,賊首鄧季步進房中,笑吟吟挑開新娘頭上珍珠鏈,又拉她喝過合鸞酒,才將從涉侯國遠道跋涉來的壯婦們遣出屋外去。

    伍窕只是木然任他擺佈,但當鄧季伸手來摟時,想到這惡賊午時才從嫂子房裡出來,如今又要強娶自己,真是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辱伍家於此,還不如拚個魚死網破的好,省得被人笑話,一念間,張口便往他喉嚨上咬去。

    櫻桃小嘴露森森白牙咬過來,生死間打滾過那麼多次,鄧季豈會懼她,微微偏頭讓過,任她一口叼在自己肩頭。

    伍氏這下已用出全身力氣,鄧季又不可能披甲入與新婦同房,肩頭馬上就有血跡滲出,很痛,可新郎連眉頭都沒皺下,由得她撕咬住不鬆口,伸手去解其衣帶,嘴裡淡淡道:「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妻!」

    十九歲未婚少女,在這時代已是大齡女郎,可在後世卻還屬於青春年少花樣年華,多數仍然不更事,此舉對她有些殘忍,但鄧季終究還是接著道:

    「我會憐惜你的!」

    小賊頭的手很燙,尚隔著幾層布料便能感覺到那溫度,再聽到他輕描淡寫說自己是他的妻,說會憐惜自己,年紀還沒自己大?但他居然說得很篤定,任腹中還滿是憤慨,伍窕心頭也不由生出一縷異樣情懷。

    剛經歷了焦氏,鄧季自然不再是生手,三兩下已將她腰帶解下,接著探入懷中去撫摸女人如脂肌膚,伍窕卻還是第一遭,羞怯瞬間戰勝憤恨,忙不迭鬆口退開去。

    身子甫得自由,新郎便迅速將她壓翻在床,雙手探入,頓時擒住一雙渾圓**,伍窕如受雷擊,身子僵直不敢動彈,兩行清淚認命地順臉頰淌下,鄧季剛輕揉兩下,還要動時,聽她幽幽歎口氣,隨即輕聲道:「熄燈!」

    鄧季如綸聖音,起身跳起吹滅燭火,旋即將身上衣物飛速褪下,跳上床去。

    薄衫凌亂,芙蓉帳暖,引殘紅如梅,貴女嬌柔,那堪征伐,免不得嬌喘吁吁,拚力承歡,一夜說不盡風流,道不完綺艷,女人終還是做了人婦,從此良家變成賊婆。

    一夜纏綿,天明時鄧季尚摟著新婦高臥,門外驟然響起敲門聲,驚醒這對夢中鴛鴦,起身問時,卻是寨外斥候回報,潞縣有數百官兵出城,卻是直奔伍寨而來,離此已不過三四里地。

    顧不得再與新婦細語,鄧季忙起身,到屋外找齊器械披掛上,等他出來,官兵已到寨門外叫門。

    寨門緊閉,上高牆往外瞄一眼,官兵卻只有三四百人,為首一文一武兩名官員,憑著手中六十餘名精銳悍卒,這些郡縣官兵鄧季還沒放在眼裡,伍恭一臉慘白奔來時,少年賊首大笑道:「丈人無需多慮,且看小婿殺退他們!」

    若真讓賊匪們從寨門衝出去,伍氏全族也恐怕只剩從賊一條路好走,伍恭那裡肯放,他恨不得生啖了眼前這賊首,可如今木已成舟,便殺了他,女兒也再回不到從前,到了眼前地步,伍恭只得擦著面上汗水,顫聲道:「賢……賢婿!你帶窕兒速從密道離去,薛……官兵我自應付就是!」

    「密道?」

    聽到丈人的話,鄧季心中自然樂意,他用強娶人家女兒,除了女色影響外,便是要和伍家結交,好讓他們以後為自家與外交易,伍寨還能保持良民身份是最好不過。

    「對,密道,讓小兒帶你等出去,他知曉路徑!」

    之前死活不讓鄧季帶走伍寧,那是害怕兒子在賊窩遭遇不幸,如今賊頭成了女婿,他還能虧待小舅子?等官兵進來,禍福尚難得定論,兒子留在寨中反倒危險。

    見伍寨許久不開寨門,門外官兵有些急躁了,開始鼓噪起來,說不定就要攻寨,事不宜遲,鄧季沖伍恭道:「丈人好意,小婿卻之不恭,焦氏也就一併帶走,這裡便有勞丈人!」

    伍恭瞪目怒視,他前夜被堵在房內,尚不知兒媳也被這天殺的受用了,昨日出來,又逢賊頭無事般強納了女兒,惱怒萬分,奴僕們即便有知情的,也不敢和他說起。

    這天殺的!

    只是那焦氏就算還留在伍寨,用不了多久也將被她娘家接回,好再次婚配,也再算不得伍家人,只是要與焦家解釋一番罷了,連自家女兒都被搶走,他們也該沒甚話說,伍恭惱怒一陣,也無辦法,無力地揮揮手讓賊頭離去。

    辭過丈人,鄧季召集部眾,帶焦沁、伍窕齊走,伍寧猶自還綁著,卻是做了新婦的伍窕親自為其鬆綁,被捆綁三日,姐嫂皆落入賊手,他自然絕不會對這新姐夫有什麼好臉色,只是卻不過父命、長姐央求,面色鐵青在前給賊人們領路。

    做慣賊人,谷中居所內並無床具被褥等物,自家一個人倒沒甚關係,添了這兩女人卻不成,便讓婢女將房中所用之物盡都帶走,足裝了滿滿一牛車。

    揮淚別過族中老幼,伍焦二婦登上另一輛牛車,從此開始她們的賊婦生涯。

    臨走時,看伍寨中土雞不少,鄧季又最後打劫丈人一番,讓昨日才到伍寨的婦人們每人抱上一兩隻,如此女婿,也算少有。

    非僅伍焦二女並婢女所乘牛車,抱雞壯婦、觀禮賓客同演奏樂器的老者昨日都是乘牛車過來的,伍氏密道本為防範戰亂的逃生道路,乃是在連著石壁的糧倉裡挖出的地道,直通山壁之後,足有兩百多丈長,伍氏數百年經營下來,密道也寬闊,可容牲畜車輛通過而無礙。

    密道出口處已在群山峽谷一條干溝中,平日以草木遮掩,甚是隱秘,峽谷綿延十餘里,雖有些石塊溝壑擋道,車黍郭石幾個略搬移後也能通過,沿著干溝一直向前,谷外便是從滏口陘通並州的山中要道。

    收拾車輛物資又耽誤了許久,前後鬧騰三日,賊人女婿帶著他的賊眾們總算是去了,伍寨外卻還有數百躁動的官兵,已在準備攻打伍寨了,伍恭略收拾一番,這才擦著汗水,喚部曲打開寨門。

    官兵們擁進來,伍恭自然認得,領頭的兩位一個是潞縣尉,另一個就是自己原來的親家,潞縣丞薛禮。

    這薛禮素有鐵面之稱,才進的門來四下打量一圈,劈頭便問:「賊人何在?」

    伍恭擠出幾滴眼淚,坐地嚎啕道:「親翁,如何才來?小兒、小女還有長媳焦氏,可全都叫賊人擄走了!」

    這卻不是他完全裝假,招了這惡狼一般的女婿,想不悲從中來都難。

    聽到連自家還沒過門的兒媳都被擄走,薛禮豎起眼眉,喝問道:「賊人呢?」

    「剛走,從伍氏密道走了!」

    「追!」

    伍恭擦去眼淚,點頭:「老朽家人便全望親翁了,只是還請提防些,密道後全是易埋伏的谷地!」

    聞言,薛禮生生止住去勢,面上一寒,喝問道:「賊人如何知曉你伍氏密道?」

    言下之意就是說伍氏通賊了,伍恭連忙喊冤:「賊眾在伍寨劫掠三日,密道焉能不洩?」

    雖是秩俸相同的官員,可潞縣尉在這薛禮面前連話都不敢插,恭立在旁,聽他又問:「我看伍寨並無大礙,伍家數百部曲,如今俱都健在,何故?」

    別看這伍老頭被鄧季吃得死死的,可那是因為賊人不講理,遇到稍微講理些的,他也能扯白兩句:「受女婿邀請,我兒與之一同外出狩獵,誰料路遇賊人,為護女婿和胡家郎君,我兒拚死斷後,才不慎落入賊手,賊人以兒命要挾……」

    薛禮大疑:「緣何我未曾聽常兒提及?」

    「若告之於你,我兒非立時喪命不可!」

    「立時喪命,總好過連女兒、兒媳一同搭進去!」

    這薛禮乃是潞縣人氏,轉彎抹角也算是黨人,前些年受「黨錮之禍」牽連,一直禁錮在家中,直到黃巾之亂起,皇甫嵩奏請天子,下赦令釋放黨人,才得再復出為官,若不是受禁錮牽連,以他脾性家世,三年前亦不會為兒子定下伍氏這門婚事。

    身為黨人,薛禮最重的便是自家清名,是以其子被賊擄掠要挾時,他便不顧全家反對,毅然督軍討賊,雖成功剿滅那股賊人,自家兒子卻也陷在其中,一時傳為美談,他也以此為榮。

    如今伍恭一番訴苦,薛禮面上雖甚為不滿,但想到伍氏女遭了賊手,對自家來說也不算壞事,斥責幾句,便輕輕放過,賊人也不去追趕,領軍自回城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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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學堂

田豐小心推開房門,往外仔細打量一陣,確定左近並無人在,地面也乾淨,才走了出來。

    這些日子,每日起床時門前必有一堆大便,他那兩名姬妾捏著鼻子打掃也成了山谷一景。

    那該死的賊首,不是曾勒令過出恭必須入廁麼?這般令出無行,豈是做大事之人?

    一干惡童們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若那賊首不為自己出了這口惡氣,自家與他拼了,即便拼不過,血濺五步也就是了,田元皓焉能受此辱?

    聽說那賊首此番還帶回兩名美婦,不過彈丸之地、百十人馬便開始本性畢露,貪慾享樂,真真不是個做大事的。

    賊首的住宅離田氏一家並不遠,糧倉之外,中間就只隔著毛氏與謝允母子的住宅,卻是看在死去方蒙的份上,讓他娘倆先入住新房。

    鄧季房裡,正擠滿來觀看兩名美婦的賊眾,屋子並不太大,只用簾子隔出裡外兩間,到了這裡,伍氏和焦氏雖能勉強住下,婢女們卻沒辦法再擠進來,只得將她們安置在遠處的空屋中,白日再來伺候了,至於伍寧,反正住不了兩日就要回去,隨便找空房安置下就是。

    新居簡陋,伍焦二婦也只能將就,剛鋪上從伍寨帶來的毛氈,看新婦的人們便蜂擁來了,走掉一波又來一波,直將屋子擠得滿滿的,都對著她倆評頭論足不已,毛氈上踩得儘是泥,幾個婢女不滿地將嘴唇高高掛起,二婦那經歷過這般場面,臉上都羞得通紅,卻又無法逃離。

    田豐到外間的時候,謝允眼尖,當先看見,立馬高喊「田驢兒來了」,屋中眾人頓時便忘了新婦,齊刷刷回頭看過去,將他凸顯出來。

    擠在屋子裡的頑童也不在少數,謝允四顧一眼,又促狹地揚聲道:「起!」

    頓時,整齊的童謠便在鄧季屋中響起:「太行前,半塊田;田中蒿,可作樵;樵夫子,養肥豕;豕尾仰,驢臉長;三日廄裡食無有,驢臉田中蒿里忙!」

    看田豐咬牙切齒、臉色漲紅的模樣,屋裡人們俱都哄笑起來,鄧季忙板著臉徉罵道:「怎敢對先生無禮至此?」

    卻那裡是止得住的,眾人笑得更肆意了,鄧季只得起身將他們全轟出去,請田豐幾旁跪坐了,指著二婦介紹道:「先生,這是拙荊伍氏,這是焦姬,是此番出谷所獲!」

    又對伍焦兩女道:「這位是巨鹿名士,姓田名豐,字元皓,卻是有大才的,你倆當拜過!」

    名士其實有多種,之間差距很大,兩女心底都不信這小賊窩裡能有什麼大名士的,若鄧季介紹這位曾舉茂才,才之秀者,她們或許便要認真許多,不過一家之主鄧季鄭重吩咐,心裡雖不以為意,卻也由不得她們不肅拜下去。

    已被羞辱這麼長時間,到了這裡,田豐反倒不急了,他對賊人們一向看不上眼,平日更說不上禮數,此番卻例外,亦沖兩女回拜了。

    行完禮後,田豐才平靜道:「此番前來,卻是要請足下好生管教治下,若再受爾等羞辱,應知豐亦有匹夫之怒!」

    越是憤怒,有些人表現得越是冷靜,田豐是真動怒了,鄧季卻仍舊搖頭笑道:「不過是些無知孩童,山野村夫,先生想要我如何管教?殺了他們麼?」

    田豐微微一怔:「此乃足下之責,與我何干?」

    「依我看來,卻與先生有關!」

    田豐眼睛微瞇,盯著少年賊首,聽他繼續道:「此等頑童,正該教化,谷中人等,唯先生有此能耐!」

    冷笑兩聲,田豐接道:「前日我便說過,身受這般辱弄,不論何事皆不會出力,此事不必再提,徒廢口舌而已!」

    「既如此,先生請回!」

    田豐按地而起,瞪視著面前少年賊首:「真不肯管束這等惡童麼?」

    剛還叫她們拜過,如今又怒目相對,伍氏與焦氏這才知曉他們關係惡劣如斯,頓時驚奇不已,對自家男人又多了些認識。

    鄧季亦不甘示弱看著面前名士:「在我看來,先生要想收拾這般惡童易如反掌,為何倒來求我?」

    「哦?」

    「若我是先生,定然做了教授,」鄧季笑道:「對此等惡童要打戒尺便打戒尺,想罰跪便罰跪,讓抄書便抄書,不給吃食便不給,還有什麼惡氣出不得?」

    為將這田大名士拉下水,這話卻是一下將謝允等賣力的馬前小卒全出賣了。

    田豐是吃過虧的,臉上抓痕未好,猶有餘悸:「你等賊眾中儘是蠻婦愚夫,若再打了他們孩兒,豈會輕饒?鬧將起來卻是不雅!」

    鄧季不由翻起白眼,在這時代,谷中人身份是賊不假,卻也都是從良民變來的,這大名士居然畏之入虎,一竿子全打死,真是何等可笑。

    之前不過見他與賊人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人人都不忿都想看他笑話罷了,若他肯教導自家孩兒學文,賊眾們感激還來不及,誰會再去與他廝鬧?

    解釋起來田豐或許不信,鄧季索性道:「若你能做到不偏不倚,賞罰分明,因教授時責罰,誰敢來廝鬧,我必殺之為先生洩憤!」

    鄧季的話擲地有聲,田豐聽得一怔,隨即不由得意動起來。

    教授賊眾固然會讓自己清名有損,但那些賊童實在可惡可恨得緊,想想戒尺重重落在他們手掌上的模樣,那種快意感讓大名士都忍不住將嘴角翹起。

    田豐怨念深重,鄧季不知自己快請出一位暴力教師,見他臉上正變幻不定,還想著再往上加把火,不料這先生突然道:「罷了,我在此左右無事,便給這些頑童啟蒙罷,不過除此外,莫指望我會為你出謀劃策!」

    他能同意出來教導孩童鄧季已是喜出望外,可沒指望一口吃成胖子,忙敲定道:「一言為定!」

    教導孩童們讀書識字也不是件簡單事,空白書簡木匠們可幫忙製作;毫筆也可以,不過想要做出精品來得花費不少時間,不合算;墨就沒有任何辦法;最欠缺的是書籍,這時代《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三部少兒啟蒙讀物都還未面世,只有靠四書五經,山谷中居然就只有當初田?帶來的那冊書卷,僅只是《詩經》的其中一卷而已,因此小舅子伍寧回去時,就被拜託購買以上物事。

    留在後面的斥候回報,官兵當日就回了潞縣城,伍寨安然無事,雖然山谷中還算乾淨,和自己想像的賊窩不一樣,伍寧也不想多呆,住了一日便要回去,鄧季知道自家向這小舅子拜託事情可得不到什麼好臉色,開口求人的便成了伍窕,以她的身份,若不出意外嫁給薛常,陪嫁的財物和奴僕部曲可不會少,在這點上,伍氏父子大抵都會覺得虧欠,更別說還因父子倆讓她落入賊手,只要開口相求自然不會推脫,也不會收什麼錢。

    在谷口,姐弟倆相互叮囑良久,揮淚而別。

    除了那些必需品外,還得有作課桌的案幾,這只能讓木匠趕製,所需數量太多,他們便成了谷中最忙碌的人,趕時間不需要美觀,只要穩固平整能用就行。

    學堂則再起房屋,要知道谷中**百男女孩童,除了六歲以下年歲不夠的,都入學的話至少有六七百人,得七八間寬敞大屋子才夠用,這可得新建。

    對學堂,田豐要求也不高,能遮風避雨就可,但光線一定要足,鄧季便讓只起三面土牆,留一面透光,冬季或許會很冷,只有先將就用著,到時再想法子。

    原本格格不入的田大名士終於願意教導孩兒們讀書習文,不論老弱精壯,賊眾們再一次熱情洋溢地投身到建設中,人手充足,學堂便修建得飛快,田豐也發現,幾乎只是一夜之間,周圍賊人對自己的態度已發生了根本性變化,非但早晨鬧事的頑童偃旗息鼓,遇到自家挑水、打掃時都有人搶著幫忙,聚在一起用飯時,最好的位置和飯菜都留給自家,上次將他臉抓傷的婦人還登門賠過罪。

    一切似乎都好了起來,不過忙碌了兩天後,七八個老翁突然圍住鄧季,強烈要求學堂後再加蓋一所建築--祭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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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野趣

這些個老人都是太平道中的信眾,之前流亡失所時也就罷了,此時谷中見開始修建學堂,諸事順達,他們也就意動,要求鄧季安排人手搭建祭壇,立起大賢良師神位,信徒們也好四節祭拜。

    就如被逼去下曲陽搶張寶遺體的羝根一樣,對這些信徒,鄧季也惹不起,只有點頭同意的份。

    宗教存在究竟利弊如何,鄧季並不知曉,但他想最好還是引為己用,老翁們已準備離去,他突然心中一動,問道:「大賢良師以符水、法咒治人,不知此等本事各位可曾學到幾分?」

    老翁們同鄧季一樣,連張角面都沒見過,他這話可有譏諷之嫌,有個叫常德的,在信眾中素有威望,不滿接口道:「大賢良師號稱活神仙,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

    常德是汝南人,大家一路北上,鄧季自也認得他,便笑道:

    「常老所言不差,大賢良師善治病救人,天下傳名,那是神仙人物,只是咱們雖學不會那些符水、法咒的神仙手段,卻不該忘了其解民苦難之德!」

    這時代有眾多巫醫,將鬼神之道和病症相結合,民眾多信服,以後世眼光看或許並不科學,但誰也不能否認其自有一定道理在,中醫本來就是從原始巫術發展出來的,巫者中也不缺有本事的,大賢良師張角或許就是一個,誤打誤撞也好,心理作用也好,裝神弄鬼使小伎倆也好,他曾救過許多人性命是可以肯定的,其中不少還是瘟疫患者,這才讓他的名字在民眾中如日中天,甘願隨他造反謀奪天下。

    老翁們對鄧季的話深以為然,俱都頷首,賊首又笑道:「凡夫手段,病症不過仰靠藥石之術,神仙本事咱們學不成,難道以醫救人,再傳大賢良師美名也不行麼?」

    「我等年將入土,醫術卻一竅不通,」少年說得有理,但這群老骨頭們哪裡還來得及學醫,常德疑惑道:「又不識文字,便是想學也來不及!」

    鄧季笑道:「各位老邁,或許不成,但在谷中挑選年幼聰慧者,請兩位醫匠悉心教導,諸位從旁敦促,將來傳太平道之名,大賢良師之德,卻也算不得難!」

    聽鄧季這話,常德等老頭沉思一會,便開始雙眼放光,醫者不需要多高深學問,但識字卻是免不了的,既然已有名師教導孩童們識字,己等再從中挑選數十人培養成良醫,之後治病救人傳大賢良師美名,收納信眾,於太平道來說可是大大有利。

    鄧季之所以會如此提議,是因為隨著建造學堂,他正考慮女童是否也跟學習的問題,蓋因這時代婦女不能做官、不能上陣,識文斷字用處便不大,別說那些女童父母,鄧季自己都覺得沒非得讓她們入學堂的必要,此時才靈光一閃,還可從中擇聰慧者為女醫匠,這事交給面前這些太平道信徒們去辦最好不過,比自己管用。

    --

    夏日炎炎,鄧季跟在伍窕、焦沁兩女身後,一齊挑挖著山中野菜,這個季節,叢林中山菇也不少,一路收穫可謂不小。幸而毒辣的陽光大半被頂上樹葉遮住,還不算太過炎熱,只是遇到山勢陡峭的地方,他才上前拉著兩女過去。

    入賊窩已有十餘日,不僅伍氏焦氏已從賊人婦女們那裡學會辨別各種野菜蘑菇,連鄧季也見識大開,學到許多後世沒再食用或沒見過的物種。

    白蒿、刺莧、蕨、薇、薺任何可以食用的都一株株被連根挖出,收入身後篾匠用野草編製的籮筐中,偶爾採到山菇,也一併收起來。

    兩位婦人果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忍受能力極強,隨了鄧季這賊首,從錦衣玉食改為粗茶淡飯再到如今這般上山挖掘野菜,過渡得極其自然,若是放在後世鄧季所知年月裡,幾乎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野菜價格在後世雖被城裡人哄抬到比肉價還高,據說富含各種營養,又保健養生,但鄧季這農家子一直認為那些人是吃飽沒事幹撐的,在這時代,不是家裡揭不開鍋的,可沒人願意食用,更別說大家女了。

    在他們身旁怒不遠,是那幾名隨嫁來的婢女,也已在谷中配了男人,她們雖是奴役出身,粗重農活卻也是從小沒做過的,自然大都細皮嫩肉,不比尋常山野村婦那般,到谷中還沒兩日,便已有士卒來討要人,這還是看鄧季面上,若按以往慣例,身邊沒男人看顧,早就被人用了強,一旦拖入密林山溝中去,任她叫破喉嚨,也沒人會多事多管。

    不論蛾賊還是黑山賊,此類事件沒那個渠帥管得住,鄧季也無法,不過好歹得照看伍焦兩婦顏面,索性任婢女們在卒兵中自家挑選,總好過最後被強迫,把道理一說,她們自然也不敢拿喬,紛紛出手,連老實憨厚的郭石、沒個正行的車黍都被選中,從此有了屋裡人。

    丈人那只敲到兩百石糧食,估計換到別家也是如此,涉侯國這邊瘟疫之後,破壞甚少,山野中不缺食材,還不如靠自己這些人苦撐熬過去。

    糧食精打細算,每日限量,留下建學堂、祭壇的人手後,鄧季便將谷中人等都派出去,精壯們的主要任務是打獵,由卒兵們挑頭,從山谷周圍一座座山頭獵殺過去,仗著人多,虎、豹、熊、狼、野豬、獐、麂、岩羊、猴、兔、山雞等大小獵物只要看見便不放過,其中弓卒最有用武之地,所獲貼補糧食不說,剩下的還可醃製起來陰乾,等他們狩獵過後的山頭沒了大型野獸,婦人們便開始進入挖掘野菜。

    「啊!」

    手裡正用樹枝刨著面前一株車前草,鄧季突聽伍窕一聲驚呼,抬首時,她已帶著一陣風慌亂地撲入自己懷著,嬌軀瑟瑟發抖,手指身後雜草從中,顫道:「蛇…有蛇!」

    聽聞有蛇,焦沁也忙帶著婢女們逃到鄧季身後,懷中女人被嚇得不輕,鄧季忙攬住問:「有沒有咬到?」

    「沒,沒有!」

    有些毒蛇帶劇毒,在這時代,若被咬中便告無救,沒咬到自然萬幸,鄧季放了心,拍拍她的肩膀,笑道:「那就沒事,我過去看看!」

    剛才受驚嚇下意識便逃入男人懷抱,此時反應過來,男人雖已是自家夫君,伍窕也還是有些害臊,忙紅著臉離開他懷抱,轉身又撲入焦氏懷中。

    鄧季上前,用樹枝扒開雜草,卻是一條碗口粗細淺黃色的菜花蛇,它也受了驚嚇,正忙著蜿蜒前逃。

    在草叢中,蛇速都很快,鄧季也只瞥到一眼,頓時大喜:「好傢伙,老子可不運氣?」

    菜花蛇後世又稱王錦蛇,乃是除蟒蛇外生長最快的蛇類,無毒,全國皆有分佈,前世時在家時,他便最喜此類蛇,只要遇到甚少有放過的,抓住便會約同村夥伴燒煮來吃。

    這條蛇是大傢伙,能見所過之地,雜草俱被壓低晃動,還有沙沙聲,鄧季幾個箭步飛身趕上,樹枝在蛇身上猛抽打一下,止住它的逃竄勢頭,擰住蛇尾提起,「啪」一下將它甩打在旁邊大樹上,再上前一把捏住七寸,它便只能將身子纏繞在鄧季手臂上,掙扎不脫。

    「今日卻有口福!」

    這條蛇可是個大傢伙,足有一二十斤,感覺一下蛇的重量,鄧季呵呵大樂,婦人們卻都害怕不敢靠過來。

    野菜也掘到不少,有這條蛇打岔,今日便早早收了籮筐,領伍氏焦氏別過還在挖掘的其他老幼婦孺,下得山去。

    獵到的野物中,蛇肉難以醃製,都是當日便食用了。谷中飯饗向來合用,不過有這條蛇在,鄧季決定今日開小灶,讓伍氏焦氏挑些選嫩可口的野菜先拿了,又拿了些山菇,才叫婢女們將幾個滿滿的籮筐抬去交公。

    伙房找了口不用的釜(注),鄧季左首拿著蛇,右手提釜,伍氏與焦氏合抬野菜山菇,往河邊去尋田豐。

    俗語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山谷離清漳河也不遠,鄧季等自不會放過河中魚蝦,老弱中又有不少南方人,有一手不差的獵魚本事,剛到谷中安居沒多久時,就紮好了木筏,請婦人用麻線織出漁網,在河中網魚,改善伙食,如今更是賣命撒網。

    比起後世來,清漳河中野生魚蝦可說多不勝數,鯰、鰉、白條、甲魚等俱不少,還有些叫不出名目的,大者足有六七尺,河魚味鮮美,只是並非都能吃,得挑選過一遍,將其中不識得的丟回河去。

    善漁的賊人們用網,田大名士卻愛垂釣,這幾日心情不錯,趁學堂還未建好,便也在這邊消遣。

    註:釜,古炊具,一種鍋,斂口圜底,或有二耳,形狀和研製酸菜的大土罐很類似,有鐵製、銅製和陶制幾種。

    另:還有一章,只是有點晚,補昨天欠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5 PM

本帖最後由 whiesdep1 於 2011-8-23 08:41 PM 編輯

正文 38.野炊

鄧季等找過來,卻見田豐頭戴斗笠,正坐在河邊岩石上垂釣,鄧季便高聲喊道:「元皓先生,收穫如何?」

    釣魚時沒幾個不喜清靜,最惱別人在旁叫嚷打擾,驚走魚兒,田豐頓時回頭怒視:「別處叫喚去,莫擾我釣魚!」

    鄧季晃晃手中大蛇,又舉起釜來,衝他笑道:「還想著與先生一起享用呢,既如此,我找別人去!」

    嚷過剛才那句,田豐已看清鄧季手上纏繞之物,頓時便後悔了,每日與賊人們大鍋吃飯,能得飽已是不易,何況他這等食不厭精的大家子,近日聞谷中缺糧,他其實也心慌,只是之前雙方鬧得僵了,卻不過臉面與賊人們一道去尋食材,才獨來垂釣,既顯了風雅,又可不動聲色幫點小忙的意思。

    難得賊首今日開小灶,把他趕走可不是與自己過不去,田豐雖方正,此時也忍不住為口腹挽留道:「我今日釣到尾二尺長赤眼鱒,用網這魚可難捕到(注1),同食?」

    看他揚手時,果然有數尾野魚,俱都用草繩栓了腮藏在水裡,最大一條鱒魚,可不有兩尺長。

    鄧季這才哈哈大笑,道:「那便請先生治魚,我弄蛇,咱們合做道魚蛇羹嘗嘗!」

    田豐點頭同意,伍窕身上帶有小刀防身,鄧季向她借過來,讓她與焦氏去河邊清洗炊具野菜山菇,自家找株樹準備剮蛇。

    用硬木枝從七寸處將蛇釘在樹上,小刀劃破脖頸下皮膚,輕鬆便將整塊蛇皮剮下,再除去內臟,所見便全是白生生的蛇肉,只可惜忘了帶酒,蛇膽一時用不上,只好先找幾片樹葉包裹好。

    有蛇膽可用,又有美人相伴,名士作陪,今天這日子確實應該飲酒才是,可兩世人都是少年身,對酒還沒癮頭,來時竟給忘了,正想著要不要喚焦氏回去尋一壇過來,遠遠的傳來車黍大嗓門聲:「好個渠帥,敢背我等偷食焉?」

    抬頭一看,卻是車黍、韓齊、郭石、馬皮四個,鄧季不由笑道:「鼻子倒靈,如何就知曉我抓了蛇?」

    幾人一起大笑,車黍答道:「我等狩獵歸來,聽得谷中皆傳雷公捕蛇,欲吃獨食,只是走得匆忙忘了帶酒,盡屬下之責,特來敬獻!」

    這才看見郭石拎著酒罈,馬皮提兩隻野雞,韓齊手上有只獐腿,就只有車黍是空著手,鄧季不由大喜:「快將酒拿來,否則蛇膽涼了!」

    就這幾個人,食材卻有些多了,根本就吃不完,拿過來這許多,只怕卒兵們不滿,韓齊卻笑道:「今日運氣好,咱們獵物得了不少,我便許他們弄上兩隻獐子烹煮上,與老弱同食,那邊飲食也不差呢!」

    說話間,謝允帶著十餘頑童也尋來了,小田?屁顛屁顛跟在後面,自打田豐願意出山授課,田?日子也好過了許多,沒人再欺負他,反倒願意籠絡帶他玩了,更沒人還敢提要割他小**之類的話,這小子是個貪嘴的,不比他大哥意志堅定,很快便被謝允上樹掏鳥窩,下河撈蝦等無數手段食物征服,整日跟著頑童們去廝混。

    看見田豐也在,頑童們便有些傻眼,還是謝允膽肥,湊近笑道:「疙瘩大哥,我們今日掏到鳥蛋(注2)可多……」

    近前來拉開衣角一看,裡面有大堆鳥蛋,卻每個頑童身上都如此,連田?都不例外,全用短衣兜著,合起來怕不有兩三百數,大多數鳥類都在春秋兩季產卵,這時節卻已少見,鄧季笑問道:「你們那裡去找來這許多鳥蛋?」

    「沿河上六七里地有塊崖壁,上面全是斑鳩,我們費了好大勁才爬上去,只是多數鳥窩都空了,還有些雛鳥太小就沒要,只揀了些蛋回來……」

    斑鳩夏初還產卵?鄧季點點頭,那懸崖上數千隻斑鳩狩獵隊也曾發現,可惜太高沒能上去,估計謝允他們也只在低矮處撿了些便宜。

    這年月能餬口已是不易,鄧季本只想隨意烹煮的,哪知規模壯大,竟成了宴席一般,反正食料多這些人也吃不完,便讓謝允先帶兩個孩子回去將田豐、車黍、韓齊、郭石、馬皮家眷一併請來,順便去伙房要各類佐料和碗筷等物。

    這一世,除了鹽外,鄧季只見過芥、蓼、花椒、蔥、大蒜、醬等幾種調味品,以他的水平自然不知,芥、蓼、花椒、蔥倒是我國原產,大蒜卻出自西域,張騫通西域後才傳入,至此時也不過數百年,我國原只有小蒜的;至於豆類製作的醬,本是一種菜餚,後來才漸改為調味品。

    人多好辦事,讓孩子們去尋柴禾,大人整治各類肉食,搭灶燒水,山菇最先投進去,蛇、山雞、獐各種肉也全切成塊丟入,熬成一鍋大雜燴。

    等謝允領著家眷們前來,將幾種調料放入,不多時,湯水滾燙,濃濃香味便撲鼻而來,賊窩裡生活艱難,平日狩獵到的肉食,數千人分下來,每人能得一兩塊就算不錯,別說那些頑童,連田豐妻妾、伍氏、焦氏這樣大戶人家出身的婦人,都失態地咽起口水。

    田豐長子田磊也到了,之前被揍過幾次,便與謝允很不對付,一路對誰都不理不睬,到了這邊被香味吸引住,又是一副小大人模樣,偏頭不去看顧,只是暗地裡喉結蠕動。

    等幾種肉煮得滾爛,才將不經煮的魚、野菜倒入釜中,再打碎鳥蛋加進去,卻有不少內裡雛鳥已成型的壞蛋,只得丟棄了。

    不多時,已可食用,婦人們撤下柴火,每人滿滿勺了一大碗,吹著河風,不論名士、貴女、官軍、農夫、頑童,全都席地而坐,就在河畔上享用起來。

    並非烹飪水平有多高,實在是肉料鮮嫩,野菜也是最可口的幾種,沒多久,幾乎所有人都吃得滿嘴油滑。

    開始的時候,田?可是牢記父親說過的食不言、寢不語教誨,只顧對著碗裡猛吹,等自以為冷卻,迫不及待動起筷子時,卻被燙得嗷嗷直叫,又捨不得將肉吐出來,硬是捂著嘴嚥下。

    看田?憨態,一干人等自然拍掌大笑,連田豐也禁不住笑罵了兩句,謝允讓他吐出舌頭,替他吹一會,估計自己的碗中也該冷了,先輕啜了口湯,頓時叫了聲鮮,有他做榜樣,眾人這才開始動筷。

    剛吃過兩口,田磊便也如同弟弟般不顧形象,若先前在家中時,這等羹宴也算不得什麼,可在賊眾中吃了這許多苦,味道頓時就不一樣了。

    田豐先前也還顧忌名士身份,夾塊肉進嘴,閉目細嚼感受韻味,待睜眼時,卻見車黍已起身去添第二碗,郭石也不比他慢多少,剛在懷裡腹謗兩句吃貨,那兩個傢伙已添到第三碗,這才嚇了一跳,再顧不得矜持,忙著大口扒拉碗裡的。

    鄧季與其他人也不慢,只有幾個婦人細嚼慢咽,她們食量不大,最多兩碗肉便夠飽,不用與男人們搶食。

    幾種肉類各有特色,然伍窕愛揀以前沒吃過的蛇肉,焦氏則不太喜油膩,過了一會,鄧季便將碗裡蛇肉盡挑與伍氏,魚肉野菜夾給焦氏,他自家卻是百無禁忌,只吃獐與野雞便好。

    眾目睽睽之下,伍焦二婦倒鬧了個紅臉,只是小男人這般體貼,卻也有些溫馨,謝允衝她們嘿嘿笑了兩聲,開口道:「疙瘩大哥,以後咱天天這樣吃?」

    鄧季沒好氣瞪他一眼,這支隊伍階級明確,雖說老弱們沒意見,可長期如此下去,卒兵們可就要不滿了,這種事情只可偶爾為之。

    釜裡渣角都被喝乾後,男人們還一個個意猶未盡,連田豐也歎道:「真乃天下美味,羹中絕佳,可惜不可多求!」

    若一日便盡興,也未免太無趣了些,婦人們到河邊洗刷乾淨炊具碗筷,見謝允一干孩童耍過兩趟槍法,又練了鄧季所教的蛙跳、俯臥撐,殘陽歸山,眾人才姍姍離去。

    注1:鱒魚,古人認為,善網遁。

    注2:當時不論很少用到「蛋」字,但若用「鳥卵」覺得又有些不順口,猶豫了好久,若有朋友知曉,可告知在下改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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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草堂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大早,幾間草堂內就傳出朗朗讀書聲,唯有最西側一間內沒什麼聲響,卻是因學生太多,老師卻只有一個,不得不分開授課,此時,夫子田豐正在這間草堂內察看學生課業。

    「下一個!」

    捏著戒尺,田豐的臉色有些難看,叫喚下一個學生。

    夫子臉色不好,並不是因為學生功課太差,恰恰相反,剛才那被叫上去的童子將問到的字全規矩地寫了出來,雖然字體扭斜,但考慮到才開始習字十餘日,這是正常的。

    田豐面色難看,正因為在那學生身上沒挑到毛病。

    挑不到錯處,可就打不了掌心,打不了掌心,田大名士就失落。

    入學十餘日來,學生們已經發現,成績越好,先生面對時臉色就越差,這位大名士只有打板子時是笑吟吟的,笑得越開懷,板子落下來就越狠。

    名士突然成了笑面虎一般,這讓所有求學的男童想想就不寒而慄,他們如今才開始學習《論語》,可是《尚書》中「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幾句卻已經提前領悟到。

    值得慶幸的應該是女童們,夫子不打女童,當然,也只肯讓她們隨堂聽課,學業是很少去看的。

    如今形勢已驟然轉變,也沒那個頑童再敢膽大到咒罵夫子,念唱童謠,否則不用田豐出手,聽到的大人就能治得他再脫去一層皮。

    上次與田豐大名士抓扯了一番的悍婦,她孩兒入學堂第二天就挨了三板子,舉著紅腫的小手回家哭訴,不料母親非但沒再出頭,劈頭蓋臉又是一頓蹂躪,據說木棍都抽斷了數根,小傢伙到如今走路都還一拐一拐的。

    在學堂吃夫子板子,回家父母祖爺再附贈一頓,這樣的人家絕不是只有一個兩個,同伴們又不是能管得住嘴的,自家想隱瞞沒曾在學堂挨過板子都不行,有如此多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裡,由不得學生們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是那些家裡人死絕了的孤童都不例外。

    殘酷的雙重壓迫,讓學生們變得異常勤奮,當然,也讓田豐的臉色難看次數越來越多。

    再叫過幾人後,這一次上台的是謝允,他的小臉上,也很難看。

    看見是他,田豐居然就笑了。

    若論自己教授的賊童學生中,田豐打起誰來最解氣,謝允當排在第二位,誰叫是這小子當初挑頭鬧事的呢,再加上他更喜歡練槍練力氣而不是練字,犯錯的幾率高,可是老撞在夫子手裡的一位。

    「子曰:巧言令色,鮮仁矣。」

    站到台上,一邊大聲將先生佈置的課業讀出,謝允拿起枝條在沙坑上「刷刷」將這九個字書寫出來。

    木簡難制,給啟蒙學生練字浪費了,沙坑是檢查文字書寫是否正確的地方。

    「這『?』字從魚從羊,如何將「魚」下寫為橫而不是四點?」

    今天只錯一個字,可這一板子也不好過,謝允頓時大惱,轉身委屈道:「疙瘩大哥,你騙人!」

    草堂最後一排,鄧季忙將脖子縮了縮,他心裡也委曲,想老子前世可就是這麼寫的,怎知到這裡便是錯字。

    鄧季是草堂中年紀最大的學生之一,說起來,前世他已經讀書九年,算是有知識的,可到了這一世,文盲或許稱不上,半文盲卻是絕對的。

    就前世的教育來說,語文這門課程能學到的常用簡體字不過兩千五百多字,到了這時代,繁體字難書寫且有許多不認識不說,還有眾多後世所謂生僻字,是這時代常用的,再加上斷字句的難度,初中後進生學識的人實在太勉強了。

    在這時代,鄧季都不好意思說自家其實識字,但凡給他一篇文章,只要不是前世語文課本上有過的名篇,鐵定是讀不出來的,偶爾識得其中幾個,就這也好意思稱識字?

    惟此之故,少年賊首老老實實來做學生,明知田夫子最樂意打板子解氣的就是自己,還送上門來討打,只為從頭學起,不做文盲。

    當然,讀過書的畢竟對文字的構成、邏輯畢竟比較瞭解,初期犯錯比別人要少得多,田豐想抓他還不容易,以後可就難說。

    昨日一時興起教謝允寫這幾個字,滿以為必定讓其過關,誰料還是教錯,此時聽他在台上大喊,鄧季自然心虛,更不敢出聲辯解,坐前排的田?前些日子隨頑童們野慣了,一時忘了父親威嚴,看謝允這幅模樣,忍不住便「格格」笑出聲來,待驚覺伸手去捂嘴時,已是晚了。

    「上來!」

    聽到召喚,田?只得哭喪著臉,乖乖走上台去,與謝允並立。

    伸手一指謝允,田豐判道:「學業不精,錯字一個;心浮氣躁,擾亂學堂。各一板!」

    又指田?:「嗤笑同窗,擾亂學堂,一板!」

    兩人只得乖乖伸出手去,任他「啪啪」打過,掌心頓時都紅了。

    「謝夫子教誨!」

    田豐揮手讓他們下去,面無表情道:「下一個!」

    這便輪到鄧季了,他年紀算大,身子也發育得與成年人無異,在學生群中可算鶴立雞群,走上台去,對田豐施了一禮,開口道:「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論起因材施教,田豐也算合格教師,發現鄧季有一定底子後,佈置的課業便與其他人不一樣,要難上一些。

    大名士點頭,表示沒有記錯,鄧季便提樹枝在沙盤上開始書寫:

    子曰:弟子入?孝,出?弟,?而信,泛??,而?仁,行有餘力,?以?文。

    這幾個字中繁體不少,昨日也花了小半時辰功夫才記住,只是前世美術課上僅上過的兩堂毛筆,因不是考試科目,就只顧用墨給同學抹花臉了,此時寫出來的字跡未免難看,筆畫倒是一字無差,田豐無法,只得咬咬牙讓他下去。

    這間學堂內鄧季已是最後一個,問過課業後,田豐便拿出一卷木簡,教了「道千乘之?,敬事而言,?用而?人,使民以?」幾個字,又解釋了其意,這就是明日要考察的課業了,讓學生將木簡上文字傳閱傳抄,再對幾個特別學生佈置過一番,就換到其它草堂去檢查。

    夫子出門,由負責這間草堂學業的大師兄小田?起頭,草堂裡便不斷朗朗響起子曰子曰的聲音。

    一直到已時中(注1),夫子宣佈結束,孩童們才擁擠出草堂,這時候,谷中也該開飯了,上山狩獵、挖野菜,下河撒網的人們都是帶乾糧出去,只剩數百留守者與他們一起用飯。

    糧食緊缺得厲害,連鄧季在內,草堂內的孩童們其實也是重要勞動力,不過讀書機會難得,從上到下的賊人都同意他們每日早晨留下學習,朝食後再去山中覓食。

    這時代,民眾只吃早晚兩餐,早飯為叫朝食,隅中(注2)時吃,加上讀書學習時間,未免就緊湊了些,還得出谷去幫忙尋糧,到天黑才能歸來,尚不算完,鄧季謝允在組織男童們打熬力氣,練槍法,已不是當初那般隨意耍耍,想去便去的模樣,而是認真操練,直到亥時上三刻方散,第二天卯時初起床記憶文字,應付夫子課業。

    比起後世來,這些孩子的日子不能說充實,而應該算忙碌了,每日時間緊,身子也疲憊,可是今日朝食之後,鄧季卻又叫住他們,額外佈置了其它任務。

    注1:已時為九點到十一點,已時中,早上十點附近。一個時辰分為八刻,每刻14.4分鐘,接近現今15分鐘,八刻又叫做上四刻下四刻,而不會出現某時五刻的稱呼,下文的亥時上三刻指21點45左右,若是亥時下三刻則在22點45左右。

    注2:隅中,指太陽到東南方,早晨9點半到10點半左右,因地而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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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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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卻行

朝食之後,鄧季向孩童們佈置了新的任務:抓捕卻行。

    所謂卻行,就是蚯蚓,也稱地龍或蛐蟮,在這時代,它叫卻行,意思是能倒退著走路的小蟲。《周禮》:「卻行、仄行、連行、紆行……謂之小蟲之屬。」鄭玄註:「卻行,?衍之屬。」

    蚯蚓是家禽和魚類的最好飼料,還有人用來餵豬,高蛋白,養殖容易,生長快,在後世農村中就有不少人飼養,鄧季家雖然不在此列,但周邊有鄰居辦養雞場,就曾飼養過,他並不陌生。

    毗鄰著清漳河,魚類資源豐富,無需養殖,鄧季準備用來養雞。

    對後世來說,養蚯蚓喂家禽乃一舉兩得的事情,既節約了成本又能加快禽類生長速度,但在這世,鄧季是猶豫了幾天才決定試試看的。

    原因很簡單,這時代瘟疫實在太多了,防疫手段卻少,家禽類比其它生物更怕瘟疫,他後世那鄰居家就是一場疫情過後,養雞場裡上萬隻雞死得一個不剩,雞場也倒閉了。

    涉侯國地界上前兩年才爆發過一場大瘟疫,要是再有個反覆,可怎生是好。

    讓鄧季起意的,自然就是從丈人家抱來的那些雞,母雞不停產下卵來,存放時間過長會壞掉,看管的婦人來問過,雞子究竟是充作食物還是孵雞崽用,這才讓他想起後世鄰居家的養雞場。

    瘟疫猖獗,但鄧季還是想試一試,便讓婦人讓母雞抱窩,自己先將蚯蚓飼養出來再說,這東西除了喂雞,還可以餵豬,山谷中現在還沒有豕,以後想法子弄些來就是。

    民以食為天,鄧季目前缺的,就是穩定的糧食來源,以這點精壯人手養活那麼多老弱,壓力實在是大了一點,只要能改善現狀的,他都想試一試。

    聽聞讓抓卻行,孩童們都覺得古怪,除了釣魚,那玩意用處可不大,雖然不算稀罕,可聽疙瘩大哥話裡的意思,要的可不是一兩隻就夠。

    「怎麼,很為難麼?」見孩童們興致不高,鄧季不得不使出殺手鑭:「誰抓滿二兩重,餉飯(注)時多加塊肉!」

    「可算數?」

    「老子說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

    孩童們這才歡呼而去,鄧季罵了聲,自去山上尋伍氏與焦氏,陪在她們身邊挖掘野菜,也為兩婦保駕護航。

    這段日子下來,兩位大戶出身的婦人挖掘野菜的手法已越發純熟,不過代價就是雙手多了不少刮痕,讓鄧季心疼不已,可又沒什麼辦法,自己是渠帥,總不能因為心疼就將她們招回來,只能期待秋收後改善生活。

    秋收秋收!賊老天,怎麼日子過得這麼慢?

    不僅是鄧季,這段日子,山谷中大多數人都在開始咒罵了。

    附近山頭狩獵過後,野獸們受了驚嚇,開始往越來越遠的地方搬遷,狩獵隊每日必須走出很遠才能開始捕獵,收穫漸漸減少,採集野菜和網魚的比他們稍微好些卻也有限,勞動量增加收穫減少,沒人咒罵才怪了。

    鄧季不去狩獵而是來幫忙挖野菜,小心翼翼陪在自家婦人身邊,自然引得周邊其他婦人們笑話,不過少年臉皮比這時代很多人要厚,並不在意,伍窕卻比不上她,每次被人調笑,總要紅臉好一會。

    隨著一起生活日久,鄧季對伍氏與焦氏的性格也漸漸瞭解,焦沁成熟得猶如滴水蜜桃,她本為嫂,如今身份卻只是姬妾,在曾經的小姑這位大婦面前就免不了拘謹,總是一副沉穩淑靜模樣,話不多,但許是成熟婦人守寡三年熬得狠了,這少年賊首又比以前那文弱丈夫生猛,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夜裡侍寢時,身子格外敏感,只要情動,明知一簾之隔就住著伍窕這位大婦,也會不管不顧叫將起來,又肯委曲求全,鄧季那些從前世小電影中學來的手段她也如數奉陪,將鄧季美得無可言表。

    身為大戶人家出身的大婦伍氏,是接受過處世之道教育的,平日裡落落大方,待人接物都盡力做到善美,便是挖掘野菜也要好強地暗自與別人比比,若是自家的少了,便要挨到最後下山,且很少會有失態之舉,上次野地遇蛇驚嚇的模樣可不多見,只是容易害羞,在夜間被寵幸時更是如此,明明每次身子燙得厲害,喉嚨亦蠕動不停,偏還要死咬著嘴唇不出聲,就怕姬妾焦氏聽見,越是這樣,鄧季越想看她窘樣,甚至有兩次故意將焦氏抱進來,一床雙好。為這個緣故,少有抱怨不滿的伍氏都對鄧季求過,想要換間大些的屋子,卻被食髓知味的少年拒絕了。

    挖了半日野菜,看看到餉飯時分,眾人這才下山,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沿途鄧季自然小心攙扶,又引前後婦人不停笑話,伍窕一時倔強拒絕,倒把腳給崴了,只能將裝野菜的籮筐給焦氏,由少年背著下山,這下笑話的更多,直讓她伏在男人背上不敢抬頭。

    回到谷中,請魯醫匠來看過,幸無大礙,不過將養兩日就好,等醫匠出門,鄧季便將她翻過身來,當著焦氏的面,在那嫩臀上狠狠來了兩下。

    待婦人羞怯難當回眸嬌嗔時,鄧季才哈哈大笑帶著焦氏出門去領餉食。

    伙房門前,已佔滿等著用卻行換肉食的孩童,若找不到腐爛潮濕背陰的土地,蚯蚓其實也不好捉,其中便有不少捉不滿二兩重換不到肉的,不過孩子們可不笨,若份量不足的,便聚齊在一人手中,商量好等換來肉再分食。

    正準備用飯的時候,若身邊全是拿著蟲子的小子丫頭,確實影響食慾,若不是這些頑童全咬定是雷公交代的,好些人都準備借口他們今日沒去覓食物而發作了。

    鄧季過來,看他們弄到的蚯蚓不少,自然歡喜,吩咐伙房再弄幾十條魚煮上,六尺以下孩童不論收穫如何,每人給多加塊魚肉,自然引得一片歡呼,只幾個稍大的在不住掂量自家有未超過六尺高,待會領肉時要不要微曲著腿去。

    讓孩童們將收穫全裝在木桶裡,足裝了有三大桶,自家和焦氏先領羹餚回去,與伍窕共用。

    飯後,喚上車黍、韓齊、郭石等人,扛幾把鋤頭出門,田豐不知這學生要搞什麼怪,一時好奇,也跟來觀看。

    前世那鄰居雞場因瘟疫倒閉,閒聊時曾說過,飼養蚯蚓其實很簡單,只要懂了技術,有無飼養坑皆可,不過鄧季第一次搞,還是謹慎些,在一塊不易積水的坡地上,讓車黍他們幾個力卒挖坑。

    不知鄧季有什麼打算,問過他也不說,反正飯後無事,只當出身汗,幾個大力士分頭挖掘,速度飛快,黃昏時便挖出兩丈長,丈許寬,深五尺的坑塘,刨掉上面軟泥部分,下面全是堅硬的地表土,便算完事。

    蚯蚓喜歡潮濕,但水也不能太多,否則會淹死它們,雨天能看到出逃的蚯蚓就是這原因,便撿些碎石在四周將坑口墊高,縫隙中倒入泥土,這飼養槽便告建成。

    再胡亂挖些腐泥做基土,將木桶裡的蚯蚓倒入,田豐這才一臉驚訝:「你要飼養卻行?」

    「是啊!」

    「此有何用?」

    「夫子且緩緩,容學生日後再稟?」

    鄧季小小賣個關子,田豐哼了哼:「不管你做何用,我垂釣時找魚餌卻方便許多。」

    「你是夫子,儘管來拿就是,誰還敢攔著不成?」

    鄧季笑笑,又吩咐郭石去抬些牲畜糞便、雜草拌碎扔進坑中,蚯蚓吃食很雜,根本不用愁餵養飼料。

    最後,為防止陽光暴曬,找些枝條攔住坑口,邊算完事。

    扯著一臉疑惑的田豐,眾人回去,鄧季則自去與頑童們鍛煉。

    渾濁燈火下,伍窕捂著傷腿,看焦氏打水為男人清洗滿身大汗,好奇問道:「聽說夫君要飼養卻行?」

    沒想到嘴快的人那麼多,這就傳入自家婦人耳裡了,舉起手任焦氏擦拭身子,鄧季點點頭:「不錯!」

    「那蟲豸軟呼呼的,可厭得緊,到底有何用?」

    「給你看條不軟的便是!」

    「嗯?」

    猶在疑惑中,不顧焦氏還未弄完身上泥濘汗漬,男人已踏步上前,將她抱起向室內走去,行走間,確實有條硬硬的大卻行頂在那臀瓣上,讓她身子開始發燙。

    伍氏已媚眼如絲,鄧季卻回頭招呼另一個:「焦姬,你也來!」

    註:餉,通『饗』,晚飯。

    (第一卷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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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1.初起

雖已是深秋時節,正午時氣溫也還是不低,半山坡上,數百山賊都將自己藏在樹蔭下歇涼。

    馬蹄聲驟然輕響,驚動了山賊們,抬頭看去,坡下山谷大道盡頭,有一溜兒騎士正緩馳過來。

    「諾,諾,又來一股了!」

    半山坡上,一名年近半百的老賊指著那些騎士,大聲喊道:「快看清楚,有沒有打黑山旗?」

    樹蔭前巨石上,望風的山賊早已看清,回笑道:「自然是有的,在咱們太行,誰敢不打旗這般膽大亂闖?」

    老賊哼了聲,沉聲道:「小心無大差!」

    望風的嘻嘻一笑,一臉不以為然,旁邊又有豁嘴的問道:「這是第幾股過去的人馬了?」

    「第七股,只是這股也太少了些,還不足百人呢!」

    「嗯,我看就五六十騎!」

    「這做得什麼?張平難馳檄召人,連這點人馬也要?」

    出現的騎士們愛惜馬力,速度不是很快,但距離也越來越近,那老賊已看得清楚,不由倒吸了口涼氣,喝罵道:「你娘的羅獐兒,你沒看錯?那不是官兵麼?」

    聽到這話,半坡上的數百賊人亦紛紛抬頭去看,這些騎兵甲冑人馬皆披重甲,若不是當先那騎確實打著黑山旗,果然就是活脫一支官兵重甲騎。

    「嘿,這支人馬雖說少了些,家底兒可不薄!」

    談話間,騎兵們已馳到坡下,有人一聲輕呼,便齊齊勒住了馬,打頭一條鐵塔般漢子出列,扯開喉嚨衝他們問道:「諸位是那家渠帥麾下?在此作甚?」

    看著這些器械良駒,山坡上賊眾們都艱難地吞下口水,還是那老賊答道:「我家將軍乃是眭固,前日已應平難將軍邀,領軍先去了,留我等再此迎南來的各路人馬,指引道路!」

    鐵塔漢子點點頭,又問:「既如此,沾縣如何去,你等定是知曉的了?」

    老賊忙指了道路,那鐵塔漢子道謝別過,騎兵隊便離了山賊們繼續前行。

    看他們遠處背影,有個少年忍不住羨讚道:「好威風!老子若是也有這麼一身……」

    「豈止是威風!」老賊轉過頭來,教導道:「前幾支人馬看到咱們,有這般從容麼?」

    少年這才想起,之前幾支打腳下過去的隊伍,發現自己等時都是小心提防,全無這支騎兵的大氣,他便不由笑道:「他們未免也太不精細了,若咱們真有異心,還不被滅殺了?」

    老賊大罵:「放你娘的屁,你沒看見人家都握著器械的麼?」

    這老賊脾氣不好,平日早被他罵得習慣了,少年也不生氣,只是好奇問道:「那又如何?」

    「嘿嘿,那就是人家沒將咱這幾百人馬放在眼裡,我剛才打量過,那些握兵刃的手,全穩得狠,這支騎兵,可不光是看著威風!」

    「真的?」

    「老子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少年歪頭想想,老實道:「確實沒有!」

    --

    向前緩馳的騎兵隊伍裡,鄧季正不放心問道:「車大個,你們真不回去了?」

    「呸!」鄧季雖是渠帥,可惜年紀太小,在車黍面前向來卻沒什麼威儀可言,他大怒道:「老子是那般無信之人?說過不回便不回去!」

    這些卒兵大半出自於羝根麾下,張燕馳檄召各路人馬,限七日內在上黨郡沾縣彙集,定是要遇到於羝根的,鄧季可擔心得狠,若被召回去,自家損失可重。

    「你都問過幾次了?」非但車黍動怒,旁邊一騎弓卒聽聞鄧季又問,也不滿插話道:「下曲陽於羝根不顧咱們而去,何必還跟他賣命?咱雖是賤命,也不能讓人輕賤如此!」

    車黍點點頭:「懶顧說得不差,再說,於羝根處精壯多婦人少,你這裡則反之,如今兄弟們都找了良人,誰還真願意回去不成?」

    於羝根麾下精銳,全是廣宗一戰後從皇甫嵩手下逃得性命的,那裡還能剩下家眷老小?這兩年脅裹從賊的老小婦人也不多,可謂僧多粥少,怎比得鄧季這裡婦孺眾多讓眾人如魚得水,這幾個月下來,卒兵中還未找到相好的壓根就沒有,便是謝允的娘毛氏,姿色甚好,方蒙死後沒男人看顧,也免不得要再次從人,好歹月前有鄧季做主自家挑選,選中的就是剛才說話的懶顧。

    聽車黍和懶顧這般說,原於羝根麾下的卒兵們也紛紛點頭,鄧季忍不住笑道:「我這裡婦孺老弱多,要養活他們卻也不容易……」

    「你擔什麼心?」對於養活這些婦孺,韓齊此時比鄧季還有信心,插嘴道:「夏日裡那般艱難都熬過來了,有你丈人在,難不成將來咱們還會挨餓?」

    聽到話的卒兵都笑,為女兒日子好過些,秋收後,伍恭果然將四千石糧食如約送來,解了谷中燃眉之急,有伍氏在谷中,確實讓人放心。

    伍氏糧食送來前,最後十餘日,谷中都在以蛙、鼠、草根樹皮等為食,總算沒老弱餓死,好不容易才熬過來,只要今年冬耕成功,明年夏季收穫,自給自足便再不成問題,不用仰仗別人了。

    略放下心事,鄧季才沖懶顧問道:「懶顧,你究竟懶到何等模樣才被叫這名?」

    這人卻是姓顧,身材容貌皆平平無奇,只因平日裡實在懶得出名,能不動便不動,才被叫做懶顧,聽聞鄧季發問,他只是笑笑不語,車黍卻笑答道:「若不是月前納了謝允他娘,有婦人漿洗,這廝如今穿的還是下曲陽一戰抹紅的血衣,這還不叫懶?」

    聽到這般,免不得有調皮的打趣:「懶到這般程度,和毛氏歡好時,若你在上面動也不動,她一時來了勁頭,可怎生是好?」

    眾人大笑,連懶顧亦笑,有人又替他答道:「那定然是毛氏在上,他在下了!」

    老實人郭石也是得了伍氏婢女後才知道女人滋味,跟著嘿嘿笑一會,咧嘴憨聲道:「狩獵時射殺野獸,大多弓卒都要兩三箭,他只一箭便夠,我問他如何練出的,說只因懶得多射!」

    郭石不是個會說謊誇大的,聽到這話,眾人又不由齊聲喝彩,大型野物別說兩三箭,若不是要害部位,身中十餘箭亦不會倒斃,發起狂來反倒更難制,這懶顧只需一箭致命,眼光、力氣、箭術都是缺一不可,端的不俗。

    「你用幾石弓?什麼木料的?」

    目光掃過他背上木弓,鄧季也來了興致。

    「一石,桑木!」

    在所有硬木弓中,最好的是拓木,只是難尋,懶顧答完,又道:「不過我覺得一石弓有些輕了,正請谷中弓匠替我制張兩石弓出來,試試能否得用,只是還需等著!」

    製作一張好弓得兩三年時間,鄧季大笑道:「如何不早說,我從南陽背張牛角弓跋涉到此,正是兩石的,只是不得用,回去不妨試試,說不定便是替你背來的!」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雖說這時代的斤重還不到後世一半,那也是近六十斤,一石弓便已是強弓,能使用強弓且五十步內準頭不差是弓卒目前的最低要求。

    只需要六十斤力氣便能拉開一石弓,聽起來覺得容易,可只拉開抵不得什麼用,少說也得連續開弓三十次以上的才算合格,還得有準頭,這對臂力要求可不低,一石便如此,兩石三石就更不容易。

    這懶顧貌不驚人,沒想到竟是個不俗的,鄧季那張寶貝牛角弓,反正不能用,放著也是閒置,倒不如送他做個人情。

    自從當上屯長需要上陣廝殺,當初的寶貝牛角弓便再不能隨身背著,懶顧後來入伙,竟然不知他還藏有此等利器,聽聞自然歡喜謝過。

    閒談一會,已繞過好些山谷,沾縣城在望,只見城外各處錦旗招展,看著這許多人馬,韓齊好奇問道:「張將軍召集各部到沾縣,不知為何?」

    車黍對黑山賊熟悉,仔細打量一會,大聲答道:「如今秋收剛過,正是屯糧時,張平難佔了沾縣尚不足,要做筆大買賣罷了!」

    (另:感謝書友懶回顧為在下解惑,特此獻上人物懶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8 PM

本帖最後由 whiesdep1 於 2011-8-23 08:43 PM 編輯

正文 42.衝突

沾縣為上黨郡所轄,地處上黨太原兩郡交界處,鄧季一行到了近前,只見縣城城牆破損,護城壕邊尚血跡斑斑,訴說著幾日前發生在這裡的奪城之戰。

    平難中郎將馳檄太行召集人馬,各部留下看山人手,所來合計也不下四五萬人,再加張燕所部,小小縣城內可駐紮不下,全都立營城外,此時已是營寨連綿相接,鄧季部人數雖少,可打著黑山旗,就表明是支獨立的人馬,也有人上來盤問,待將鄧疙瘩名號報上,那問話的便派個嘍?帶他們找地方安歇,待兩日後,渠帥再到城內參加軍議,他自家則回城內去稟告記錄。

    一路走過去,黑山賊諸部情況各異,有紮起營帳的,也有寒酸到只能搭些窩棚的,只是人馬鼎沸,很是熱鬧。

    羝根留下輜重裡不缺營帳,此行戰馬上也有帶來兩帳,待到了地頭,眾人便開始安營。

    才一會功夫,外側起了喧鬧,卻是有卒兵與旁人起了衝突,鄧季等忙跑過去查看,原來是左旁安札的隊伍中,有人污自家麾下偷馬,起了摩擦。

    見狀,鄧季不由暗自冷笑,旁邊這支隊伍有七八百人,定是眼紅自家甲冑精良、戰馬肥駿,又欺這邊人少,心生不良要尋隙生事呢。

    如今鄧季也不是怕事的,弄明事端,讓郭石沿營帳外十丈畫條線出來,所有人撤到線內,冷冷喝道:「是非如何,爾等自知,若有敢越此線者,視同心懷不軌,圖謀友軍,定殺無赦!」

    鄧季年幼連嫩,話雖說得生硬,可只有這點人馬,那些嘍?那個會怕?對面渠帥也不是好脾氣的,札甲馬甲倒也常見,可那些戰馬委實高大神駿,惹得他心癢難撓,當下便不管不顧喝令嘍?撲過來。

    札甲馬甲戰馬讓嘍?中無數人眼紅,自家這邊人馬可不少呢,慢了可就分不到了,一時人人爭先,還有不少兵刃都來不及拿,空著手便跟著人潮撲上來。

    這種時候心軟留手的總要吃虧,得了鄧季事前吩咐,這些嘍?們剛跨過那條線來,迎面已有刀槍箭雨飛來,一點不留情,頓時就奪走十幾條人命。

    眼見身側同伴嚎叫著倒下,眼前一幕出乎意料,眾嘍?才知他們真敢動手殺人的,一時膽寒,隊伍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鄧季等不過寥寥六十餘人,對面渠帥怎能料到搶先出手的居然是他們,又見手下嘍?不爭氣,頓時怒火中燒,大喝道:「殺!給老子全殺了,再敢後退者,老子砍了他!」

    剛才是出乎意外,準備不足,如今渠帥在後不饒,嘍?們也惱恨,這次再來便是真個相互絞殺了,不過這支賊兵人數雖多,卻根本沒什麼章法可言,比不得鄧季手下全是精銳好手,只是一個照面,又躺下數十人。

    六十餘卒兵排成數列,前排為槍卒與力卒,次排刀盾卒,最後弓卒,各種殺人利器相互配合,這裡場面混亂地界狹小,生事的隊伍人數雖是鄧季等十餘倍,卻難施展開來,發揮不到多少優勢,又沒弓箭手,一時竟鬥不過這數十卒兵,只見前排嘍?不停歇倒下。

    雙方纏鬥一會,那渠帥不由又怒又急,張燕便在沾縣內,豈能容自家在他眼皮底下生事,初始不過仗著人多,想在其麾下巡查騎兵趕來前將這幾十人馬一口吞了,事後他們成了死人,罪過全推在其頭上就是,誰知這數十人竟如此難纏,吃虧的反倒是自己。

    他心裡才剛開始焦急憂慮,斜刺裡已有六七百重甲騎衝到,將械鬥雙方團團圍住,那些圍攻嘍?頓時大驚,渠帥還沒下令,便已一窩蜂退了出來。

    重甲騎頭領環視一圈,只見地下已躺著兩百餘屍體,對這些烏合之眾,鄧季麾下六十餘卒游刃有餘,根本就沒吃什麼虧,只有兩名刀手輕傷,仍堅持與同伴一塊持械肅立著。

    「可有人替我解惑?」

    黑山賊內部出現這種事情,就是在打張平難的臉,而且是當著那麼多人面打,重甲騎首領提長刀越眾而出,臉色非常難看。

    對面那渠帥卻是認得這位重甲騎首領的,不等鄧季張嘴解釋,他便一臉小翼靠過去:「孫將軍,卻是這些蟊賊想盜我的馬,有部曲看到,這才起了爭執!」

    自家身為賊眾之一卻罵別人為蟊賊,這位渠帥有些好笑,不過他也不笨,立即將對方盜馬改為想盜馬,一字之差,自有奧妙。

    這重甲騎首領年約四旬左右,臉面修長,鬍鬚只有稀疏幾根,不過左臉頰上一道傷疤破壞了面部美感,目光掃過面前這人,他冷冷問道:「是誰看見,物證何在?」

    孫將軍面色不善,這渠帥已出了一身冷汗,不過他平日便是個思緒敏捷的,忙指著地上一具屍體,道:「是他看見的,卻被這些蟊賊殺之滅口了,物證麼,卻是鄙人的坐騎,只因發現的早,並未被盜走!」

    這話就是睜眼瞎說了,重甲騎首領未置可否,轉頭看向鄧季等處,問道:「你等何人做主?出來說話。」

    輪到自家了,鄧季忙擠出陣列,揖手道:「區區姓鄧,賤號疙瘩,見過將軍!」

    見鄧季如此年輕,這人面色微訝,不過仍問道:「這人所說如何?」

    「不實!」

    「哦?」

    鄧季冷笑一聲,解釋道:「張平難召集我等來此,兩日後方才聚會,時日尚多,賊欲盜馬,豈能選白晝之時!」

    「再說,」不顧那渠帥面上汗如雨下,鄧季沉聲道:「我等剛到,營帳尚未立好,並無人出營,便是廝殺時,也只守護自家營房,旁側觀者甚多,將軍不妨詢問,是非曲直自然明白,鄙人所言若有虛假之詞,請取項上人頭!」

    「不錯,我也是這般想的!」

    重甲騎首領眼中凶光一閃,長刀翻過,那渠帥頭顱頓時與身體分了家,鮮血泉湧而出,灑了他胯下戰馬一身。

    其實這裡形勢明眼人一看就知,只是這首領似個講理的,鄧季還道有得辯白一番,誰料人家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直接將那渠帥砍翻倒地。

    他一時倒忘了,這全都是賊人,不是官府辦案。

    眼見自家渠帥丟了性命,嘍?們免不得個個心驚膽顫,那人長刀將地上頭顱挑起提在手中,環視一周,問道:「如何,可還要本將去旁側別部問問?」

    早有嚇破膽的嘍?伏地請罪:「是我等見他甲冑精良,不合起了貪心,還請孫將軍饒命!」

    有打頭的,其他人想再抵賴也不成,不過片刻,嘍?們便跪了一地,叩頭如搗蒜,只乞活命。

    殺渠帥也就夠了,那孫將軍這才冷哼兩聲,道:「張飛燕也無需你等這般烏合之眾,殺你等還污我寶刀,爾等便自回去罷,待重選渠帥出來,再到滹沱河去請罪!」

    鄧季不知道,當初張燕起事時,因剽悍敏捷,得了個「飛燕」名號,如今卻只有麾下老賊們敢如此稱呼,這位孫將軍名叫孫輕,兩年前也是太行諸山賊之一,後與另一股山賊王當領部眾投奔張燕,才讓張平南勢力大漲,獨秀太行。

    除之前鄧季見過的杜長,這孫輕,沒見過的王當,張燕麾下還有左校、郭大賢、左髭丈八三部,都是最得用的將領,太行群盜中赫赫有名。

    地上嘍?們聽聞能得活,自然都叩頭拜謝不已,待孫輕不耐煩時,才收拾起家當回山中老巢去。

    料理完這些嘍?,孫輕才躍下馬來,在鄧季面前站定,拍他肩膀笑道:「小子倒也難得,不如領你部眾投了張飛燕,到我麾下來干如何?給你個軍侯做,不算虧待罷?」

    方才一戰,雖說那些烏合之眾實在太不堪了些,但以六十人敵八百許,有此戰績,鄧季所部確實足自傲,也讓孫輕起了招攬之心。

    這六十餘卒雖不多,但要真個單挑放對,他麾下能敵過的卻也不多。

    雖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可鄧季是打算將來要去投奔曹操的,沒想一輩子做山賊,自然是搖頭拒絕了。

    可憐鄧季對這時代所知太有限,不知張燕日後也是要降曹操的,且還被封平北將軍,不過那得等十九年之後。

    少年拒絕,孫輕免不了失望,不過人各有志,倒也沒多說什麼,閒談兩句,領重甲騎們又自去各處巡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49 PM

本帖最後由 whiesdep1 於 2011-8-23 08:43 PM 編輯

正文 43.聚會

黑山群盜大小渠帥們聚在一起,足有百餘名。

    自家人馬雖然少,但鄧季現在身份好歹也是一方(注1)渠帥,還是有一席之地的。跪坐在屬於草蓆上,他對「一席之地」這成語也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對後世人來說,長時跪坐確實讓人感覺不習慣,剛在涉侯國野外山谷安定之初鄧季也曾想過讓木匠造些凳子、椅子出來,可思來想去,這時代對禮儀的執著實在固執到一個難以改變的地步,就他所知,不少俘將就是因為對方禮待而投降的,無禮、失禮能輕易就與人仇怨,跪坐正是一個人對待別人態度端正嚴肅的表現,表示你對他人的正視,傳統絕對不是說變就變的,要扭轉這種認知和風俗,得窮數十年之功才行,鄧季自認沒這個本事。

    人前必須得跪坐,人後坐椅子不如靠榻隨意舒適,因此椅凳這種簡單的發明也只好擱置,委屈自家膝蓋去適應。

    大大小小足有百餘位渠帥跪坐在原縣衙大廳裡,草蓆連成一片,自然擁擠,肩並著肩,人擦著人,最前列、最靠近平難中?將張燕的自然是大股山賊的各方渠帥,有識得的輕聲指點,那是楊鳳、劉石、雷公、司隸、眭(sui)固、於毒、於羝根等,至於後排小渠帥們,人馬只有數百、甚至如同鄧季般只帶數十人來參加的也不在少數,不過大家相互沒有隸屬,身份上還是平等的。

    不同後世某些場合身份最高者總在最後才登場,張平難來得比所有人都早,端坐在主位等各家渠帥到齊,有專人點過,便開始軍議。

    「諸位,」他的聲音剛響起,下面人群中頓時就鴉雀無聲,大家都認真傾聽:「秋收已畢,具探馬來報,並州刺史張懿督雁門、西河、太原三郡官府,徵調民夫四萬,共輸今年租賦,合計有百二十萬石,欲經上黨到洛陽去交付!」

    沒有任何廢話,張燕開口就直奔主題,下面諸家渠帥卻被這突然聽到的消息震得目驚口呆,乖乖,一百二十萬石糧食,那得堆多高,得裝幾個糧倉?

    「押送官兵多否?」

    「三郡太守如何肯聽刺史的?」

    「往年不是各郡自運,走西河達東河轉洛陽的麼?」

    「官兵如今在何處?」

    「何人押運?可有細作混入?」

    片刻後,大廳裡便如同炸開了鍋,前排渠帥你一言我一語搶問著各種問題,後排沒資格提問的則相互交頭接耳,宣洩自己的訝異和興奮。

    群情洶洶,縣衙大廳裡亂成一團,鄧季坐在最邊遠的角落裡,也被這消息雷到,驚訝得不成,前兩月還在為熬過青黃不接的夏季、填飽肚皮拚死拚活,如今便聽平難中?將要領大家幹一票上百萬的大買賣,如何不驚?

    養活一個人口,年耗糧也不過才六石,一百二十萬石足夠二十萬人白吃年餘,若是節省著用,兩年也沒問題。

    輸糧民夫四萬,那就是四萬輛運糧車,四萬頭拉車的牲畜,這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張懿這是發那般瘋?調集這麼多財富一次運送,不是擺明請山賊們來搶麼?

    鄧季有自知之明,在座沒他的說話餘地,耳朵裡聽著大方渠帥們不停搶問,腦中則迅速消化著得到的各種信息。

    提出的問題層出不窮,張燕卻只是笑而不語,一概不答,等嘈雜聲音漸漸沉寂下來,才又開口道:「諸位當知,並州各郡以往俱是各自輸糧上京,張懿本也沒這般能耐調動諸郡。」

    到這世後,鄧季也知曉了一州刺史並非比郡守更高的行政單位,在郡縣制度下,西漢初設刺史監察諸州郡縣官吏,有舉報權而無處置權,只是將所見湊給天子而已,人選也由天子臨時指派,俸祿只六百石,相當於縣長,還不如縣令,後來職權俸祿漸漸增大,在地方上也有了常置的行轅,到這時俸祿已漲到二千石,與郡守和國相平級,但與郡守還是沒有直接的隸屬關係,這位張懿能調動三郡力量,當真是不易。

    東漢衰落,這時候的並州九郡,由於匈奴、鮮卑、烏桓、羌等外族不斷襲擾,五原、雲中、定襄、上郡、朔方五郡早已名存實亡,不在漢室手中,還能控制的也就剩上黨、太原、雁門、西河四郡罷了,如今連雁門與西河都不甚穩固。

    「並州西有匈奴(注2)、東有我黑山賊,而匈奴反叛之心益顯,」張燕臉上露出個自嘲笑容,繼續道:「二者選其弱,在官府看來,我等山賊可比匈奴易敵,為此故,今年便捨了西河,改走上黨!」

    「這等輸糧入京,官府也料定我黑山要劫的,方才諸郡合力,倒非張懿一人之功!」

    「據探馬回報,此番有刺史所轄並三郡官兵合計兩萬五千人押送,由張懿親領,三天前已到太原郡盂縣!」

    聽到並州官兵的數字,坐前列的楊鳳忍不住插嘴問道:「將軍,不知官兵是郡縣兵還是戍(shu,與戌xu不是同一字)卒?」

    「一萬戍卒,其餘為郡縣兵,且全為騎兵!」

    「嘶!」

    幾名渠帥嘴裡都倒抽了口涼氣,並州處邊境,與其它州不同,除了郡縣兵外,還駐有戍卒。這些戍卒常與外族交戰,又都是服兵役長過郡縣兵的老卒,戰力比起京師的衛士來差不了多少,若不是他們無故不得離開戍守之地,黑山賊絕不敢如此放鬆。當然,鄧季更不知道,日後縱橫一時的並州鐵騎主力便來自這些戍卒。

    「張懿膽子倒大,居然敢調動戍卒!不怕天子治罪麼?」

    笑語接上發問的是於毒,對於並州刺史張懿這位老對手,張燕還是很瞭解的,他點頭答道:「如今天下紛亂,只要租賦運到京師,些許小過,天子想必亦不會為難,且獻上財帛之物,尚有十常侍之流遮掩相助呢!」

    「就是,有十常侍這等奸佞在,罪過財帛可化!」

    「據說當初盧植不願賄,監囚回京議罪;張讓向皇甫嵩索錢未果,免其左車騎將軍位,削侯六千戶!」

    「若非此等小人,吾輩焉能做賊?」

    「還有大將軍何進呢?據說本乃屠戶,因其妹得居高位!」

    「黨人也抵不得甚用,如此大漢,焉能不亡?」

    「閹宦外戚百年之瘤,天子不能制!」

    因提到十常侍,莊重的軍議頓時變成了聲討,彷彿廳中座的不是山賊而是大漢忠良。情況已基本闡明,待諸方渠帥再發洩一陣,張燕才道:「若放官兵安然過去,我黑山賊定遭人嗤笑!」

    山賊恐丟了顏面遭人笑話,放在後世這事本身就是個笑話,可在這時代,卻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況且,那百二十萬石糧若能劫到,大家日子可要好過許多,」張燕頓了頓,方肅然道:「我決意與其一戰,諸位若有不願,可領軍自去,燕絕不為難!」

    大老遠把人招來,若真就此回去了,在太行還有日子好過?況且聚來的諸股人馬人多勢眾,有這麼多糧食牲口好搶,誰願意放過?大小渠帥們誰都不願示弱,一時全跪伏下去,異口同聲:「但憑將軍驅使!」

    張燕滿意地點點頭,戰前動員結束,接下來就是佈置戰術:「官兵謹慎,令偵騎四出,吾等七萬餘眾,絕難得伏擊,只好結陣對敵!」

    黑山賊人多,官兵精銳,正面硬碰勝負各半,張懿未嘗也沒有借糧草為餌,一舉除黑山賊的意圖,不過張燕已拿定主意,他大聲道:

    「此去西南百十里地,有一小縣名陽邑,官兵欲入上黨,陽邑乃其必經之路,城外地勢平坦,正好廝殺,各部明日五更造飯,已時開撥,先取陽邑休整!」

    「諾!」

    注1:按黃巾舊例,各部稱為方,統領為渠帥。

    注2:漢末匈奴泛指南匈奴,東漢初年匈奴分裂為南匈奴和北匈奴,南匈奴依附漢室,入居河套地區,北匈奴留居漠北,受漢、南匈奴、鮮卑、烏桓等攻擊,不斷西遷,最後入歐洲,因歐洲人不承認引得歐洲動亂,各民族大遷移的野蠻人就是匈奴人,有歷史記載的是北匈奴最後遷到康居國,在今天巴爾喀什湖和鹹海之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hiesdep1 發表於 2011-8-22 01:50 PM

本帖最後由 whiesdep1 於 2011-8-23 08:44 PM 編輯

正文 44.初戰

拿下數百縣兵防守的陽邑沒任何難度,甚至都沒發生戰鬥,發現黑山賊大軍壓境時,陽邑縣長、大戶全選擇了逃離城池而不是堅守。

    有陽邑縣長逃出相告,又有斥候回報,輸糧大軍行到晉陽便止步,民夫車輛全躲進城內,只張懿領著官兵迎上來。

    與張懿提前對戰沒什麼好處,若黑山賊戰敗,自然一切休提,若官兵戰敗,輸糧隊膽怯,再不會出城南下,不論勝敗這筆糧食都難到手。斥候回報官兵動向後,張燕又帶著黑山賊迅速退回沾縣,若張懿領兵再追來,還可退回太行中去。

    官兵全有坐騎,行軍速度快得多,不過黑山賊人多,太行中精壯不下二十萬,張懿也害怕離得太遠,一旦被張燕纏住,黑山賊分偏師取晉陽可就危險,並不敢過於逼近。

    你來我往試探兩番,一時竟成僵持之局,張燕擺出一副不見糧草絕不與其見陣的架勢,京師百官和衛士們可還等著領俸米,張懿不敢過多耽擱,只得又領輸糧隊上路。

    其實以往已交手過幾次,有這兩萬五千官兵在手,還有小半是戍卒,張懿有信心黑山賊就算來十萬之眾,他也能殺退,只是護糧草要多費力氣罷了。

    果不其然,出晉陽剛過陽邑,斥候回報,黑山賊又從後面追來,官兵忙列陣以待,民夫們在各郡官吏率領下,也自持械警戒,在張懿心裡,這四萬民夫是他為防萬一布下的後手,所調大半是服過兵役的農戶,讓各郡配置上器械不說,領隊也全挑不缺膽略的郡吏。

    這一次,張燕沒有再退讓,遠遠結好陣勢後,七萬黑山賊緩緩壓上。

    秋風肅殺,落葉蕭蕭,曠野裡萬物驚避,大戰一觸即發。

    兩軍只隔一箭之地時,張燕方止住前些,剛穩住陣腳,官軍隊伍裡一騎打馬飛出,手舉長刀來回奔馳兩趟,耀武揚威好一陣,方大聲喝道:「某乃西河楊居,誰敢出戰?」

    這就是所謂的陣前邀戰了,在後世,此等行為或許被視為可笑,可命亂箭射殺,但此時勇者挑釁單挑廝殺,最易讓人熱血沸騰,卻是鼓舞士氣的不二法門,注重禮節、君子風度的這時代人,絕不會下達射殺命令。

    見楊居出陣,官兵陣裡頓時一齊喝彩,黑山賊眾中左髭丈八按捺不住,飛出迎敵。

    「左髭丈八來也!」

    這位名號為左髭丈八的將領,左臉上長著刺蝟般硬髯,右臉卻光潔無須,甚是怪異,因此得了這號,不過他向來武勇,躍馬直奔楊居,不過兩合,刺傷其肩臂,見楊居負傷逃回,黑山賊群中俱都大聲哄笑起來。

    自家得了頭彩,張燕自然大喜,令旗一揮,喝聲道:「前軍迎敵!」

    便有騎卒飛馬去傳令,一會功夫,黑山賊中前軍萬餘人便脫離本陣,往官兵陣勢衝去。

    這萬餘人前軍歸劉石統一指揮,卻是由三股大賊合兵組成,於羝根所部便在其中,卻不少精銳之士,只是,黑山賊各部混雜,平日又沒編製過,衝起來未免陣型凌亂,隊伍裡更是十八般兵器都有。

    黑山賊前軍萬餘奔跑迎來,遍野裡響起粗重的喘息聲,初歷戰陣的新卒免不得手心出汗。官兵多為騎卒,只有盾兵和弓手下馬佈陣,那裡肯輕易放這些黑山賊壓近,待大隊人馬進入射程,陣中別部司馬扯紅脖子,吼了聲:「射!舉盾!」

    三排弓手早扯動手中利器,弓如滿月,聽到喝令,俱都鬆手放弦,漫天箭雨頓時劃破蒼穹,直落入山賊們的衝鋒陣中,山賊中也有射手彎弓還射,慘嚎聲在兩面陣中驟然響起,拉開了鏖戰序幕。

    官兵弓手比山賊多,也整齊得多,這一波箭雨至少帶走七八百條黑山賊性命,有人直接被勁疾射穿定在地上,發出臨死前的哀鳴,但沒有人肯發慈悲理睬停留,全都直接從他身畔奔過,衝向前方。

    在己方弓手射出的第一時間,最前端刀盾兵們便高舉起盾牆,對面稀疏射來的箭傷害並不大,在弓手第二輪箭射出的同時,後排兩翼五千重甲騎士已策動戰馬,往黑山賊群衝殺去。

    「左翼速向中接應!」黑山賊各部太雜,不能如同官兵般組出純粹的兵種,只是簡單分前後左右中五軍,若再要細分,那就是各渠帥統領的所部了,憑前軍萬餘人,上前只有給屠殺的份,見官軍重甲騎發動,張燕忙指揮左翼上前接應。

    左翼也有萬餘人,是由於毒統領。鄧季所部便在其中,兩軍上十萬人的廝殺,這六十餘卒在其中連朵浪花都掀不起來,一個不慎便有覆滅之禍,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控制住戰馬速度,絕不越過步卒上前。

    自家一身重甲顯眼,形似官兵,為防止被其他山賊誤認,鄧季還讓所有人都在頭盔上包裹上已許久不用的黃巾。

    最前端,官兵重騎已突入黑山賊前軍之中,所過處一片人仰馬翻,凡擋在這股重甲洪流面前的,全被不留情地碾碎踢開。

    被戰馬撞飛的,被踏倒的,被武器砍翻的,多不勝數!鮮血皮肉碎骨四下飛舞,嚎叫怒罵哀鳴充斥野地。

    「擋住!擋住!」

    剛一接觸,前軍便損失慘重,若不是張燕事前許諾所獲由前軍多得,才沒人願意來充當,劉石忙著大聲疾呼,吆喝精壯們撲上去,兩軍糾纏在一起,官兵弓手威脅大降,只要擋住他們,等左翼靠上來,說不定能將這股重甲騎全殲。

    不僅於羝根部,黑山賊中好手亦不少,要止住這些重甲騎,將他們攔腰截斷最能建功,十幾名長戟手從旁斜衝過去,趁其不備,揮動武器去勾勒戰馬馬蹄,亦有長槍手捨武器去絆,霎時就放翻數騎,後面官兵忙帶坐騎避讓,造成不小混亂,衝勢終究被止住。

    山賊們頓時士氣大漲,一個個捨生忘死撲上,官兵陣中張懿見重甲騎失了銳氣,令旗揮動,一支四千餘人的輕騎撲出,飛馳接應重甲騎。

    騎兵速度快,黑山賊左翼先出,官兵輕騎則後發先至,已一路砍殺進去救援,尚喜不多時於毒已領軍趕上,大軍衝散官兵隊形,兩軍又陷入混戰。

    鄧季領著麾下也與官兵對上廝殺,在混戰場,得小心被大股官兵撞上,注意這六十餘卒保持不分散,還得護住近戰能力不強的弓卒們,很是費心力。

    弓卒們雖然近戰不強,可都是選出的好手,二十步內幾乎都能做到箭無虛發,自家又只有這緊團在一起的六十卒,也不怕誤傷友軍,好幾次鄧季等剛要接敵,耳邊弓弦響動,前面官兵便已捂著面門倒下。

    很少有人在混戰場防備弓手,交手幾撥小隊官兵後,弓卒們殺傷反倒最多,韓齊等刀盾卒沒長兵器,卻連出手機會都沒搶到。

    各處轉戰廝殺,不一會,終碰到一隊近兩百人的官兵輕騎,看見鄧季等立時便打馬衝來。

    輕騎無甲護身,弓卒們第一時間彎弓搭箭射去,還沒照面官兵騎隊中就有七八個人中箭跌下馬來,可惜優勢止於此,兩隊相距並不遠,懶顧沒能再開出第二弓,對方已殺到近前。

    「殺!」

    戰馬相交瞬間,鄧季一聲如雷爆喝,長槍疾探,率先挑落一人,槍卒們亦不甘示弱,盡力避開對方向要害揮來的武器,將敵人刺下馬來。

    車黍揮動大砍刀,衝入官兵騎隊中大砍大殺,硬生生攔腰截下後隊,韓齊等刀盾卒得了機會,忙擁上好一陣砍瓜般殺過。

    待兩隊交錯而過,重整隊形時,官兵騎隊的軍官悲哀地發現,麾下已少了近八十騎,而對方,僅跌落一騎。

    「衝!」

    這次輪到鄧季帶隊反衝,沒有任何猶豫,六十重甲騎踩著轟鳴聲,一頭撞入官兵群裡,如虎入羔羊,沸水潑冰。

    兩隻官兵騎兵都被分割開來,眼看損失不小,中軍裡張燕看得清楚,頓時大喜,吼道:「傳令右翼楊鳳,揮軍衝撞官軍本陣;傳令於毒,待中軍壓上接替後,自去取糧秣;杜長、孫立、王當、左校,給我殺上去,滅眼前騎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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