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蒼山虎 -【農夫三國】《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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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8:49 PM

136.斷臂

    鄧季領兵送行,不過為防呂布軍禍亂地方,然大軍相陪,魏越、魏續、郝萌、宋憲、侯成諸將卻只道被雒陽人馬識破計謀,俱皆心懷憂慮,獨呂布暗思及若能奪此基業,興許不用再去南投袁術,自家日子將好過得多,鐵了心只欲行事。

    洛水兩岸自有鄧季軍所留木筏無數,呂布等得靠其渡河,鄧季亦率軍尾隨其後,待太史慈等領前部隨鄧季過河,後隊尚有三千余人馬未渡,呂布暗思此時兩軍人馬相差不多,若再不動手,待其等匯合更難得逞,便攜高順等八百騎陷陣營來尋鄧季辭行。

    鄧季不知其詐,騎在踏雪上,只攜張遼手笑應道︰“得溫侯盛情借文遠與我,季安能不遠送?當陪貴軍出新成……”

    話猶未盡,呂奉先已策赤兔上前,舉起天方畫戟迎頭劈砍下來!

    先前得田豐提醒過,太史慈、典韋等三日來皆有防備,然呂布這廝動手實在是快,大戟毫無征兆突然劈砍,他等哪里反應得急,萬幸韓齊離得近,眼看鄧慕安便要命喪戟下,急揮刀迎上。

    呂布臂力比起典韋亦不弱絲毫,韓齊倉促舉刀,如何招架得住?兩下相踫,“當”一聲巨響過後,鋼刀已脫手飛出去,只是得他擋這一下,鄧季已驚醒過來,忙不迭在馬上彎腰避開戟擊。

    呂布身後高順亦提槍殺上,太史慈一聲怒吼,雙腿一夾黃獅腰腹,戰馬啟動四蹄,上前抵住高順,典韋急揮雙戟來戰呂布,韓浩則領黑鐵衛迎向後面撲殺來的陷陣營,外圍成廉、侯成、曹性、宋憲等將見溫侯動手,亦揮軍上前往攻虎牙軍,郭石、懶顧兩位軍侯皆尚未渡河來,只剩王曠一個,忙呼喊軍士迎敵。

    一時洛水東南岸兩軍揮舞器械亂戰,卻怎麼一個亂字了得,突見此變故,鄧季不由驚怒交加,提戟欲上前助戰時,卻見張遼尚持長槍立在自己身側,這一下,卻真真嚇得渾身冷汗直出,一顆心瞬間沉到深處去。

    張遼卻便如未見他般,兩眼只盯著戰團中,直到鄧季退入黑鐵衛人群里去,亦未曾有出手跡象。

    亂戰中,慘呼聲卻此起彼落,血液立時染紅江畔,鄧季部雖然盡為精銳,可事起突然,倉促迎敵,初時也只能與其等拼個平手。

    那邊呂布敵典韋,卻尚記恨先前韓齊礙事,待數戟逼得典韋稍退,大戟回轉又迎韓齊頭上劈去。

    韓齊虎口發麻,又已失鋼刀,忙雙手力舉鐵盾去擋,天方畫戟詭異地在半空中一轉,劈向他手臂,這下再避讓不及,戟上月牙忍鋒利,“咄”地一聲響過,一條胳膊已齊肩而斷!

    見韓齊斷臂處紅白相間的骨肉、不斷涌出的鮮血,鄧季頓時怒氣勃發,在黑鐵衛中厲聲道︰“殺!給老子殺了呂布匹夫!”

    韓齊斷臂,吃疼不住倒下戰馬去,典韋忙又搶身上前,雙戟逼得呂布回救,這邊,鄧季領數十名黑鐵衛撲上去,將韓齊死死圍在中央,又招呼黑鐵衛們往呂布撲殺過去。

    黑鐵衛精銳,其等上前助戰,呂布頓時手忙腳亂,外圍尚有人開弓搭箭,s插他人和坐騎,不多時,呂布亦渾身是傷。

    “子義,子義!”

    韓齊失血過多,又從馬上跌下,已是暈死過去,鄧季一把抱住他,忙用衣襟堵住傷口處涌出的血液,呼過兩聲不見回話,才想起大聲叫喊︰“醫匠,速請醫匠來!”

    張遼迷茫地提槍站在戰團外圍,他沒上前廝殺,一時間也無人去對付他。

    三天來,鄧季對他確實不錯,張遼自然感激,然而其與並州眾跟隨呂布已有三年,若三天的厚待便能抵過三年之情,說出去,只怕誰也不會相信。

    這位少年雒陽令待自己不差,張遼確實不忍心親自下手殺他,但並非就此便要改投其下!

    他張文遠跟隨的,還是呂布!

    慘叫聲不斷,場面紛亂不堪,待張遼從迷茫中清醒過來,那呂布已如同血人一般,他忙疾步沖上前,“唰唰”兩槍助呂布逼退身畔黑鐵衛,又擋住典韋,大叫道︰“將軍,速走!”

    放眼看下戰團,鄧季身被軍士團團圍住,再想殺他已是不易,其余黑鐵衛堪堪敵過陷陣營,成廉等所統兵馬卻不過是收攏來的敗軍,如何敵得過虎狼般的雒陽鐵騎,已被殺得潰敗開去,不少已開始棄械求降,虎牙軍正往此地奔來助戰,對岸起變故,洛水上亦有數百木筏拼命劃來,再不走,自家就便別想得脫。

    呂布身上傷痕累累,背上插進的兩支箭簇讓他疼痛不已,到此時,他方知自家還是看低了雒陽軍戰力,不算鄧季親衛,便外圍那些軍士,也絲毫不比自家陷陣營遜色,鄧季小兒竟能聚起如此多精銳士卒,真讓人又恨又妒!

    張遼未出手殺鄧季,終導致功虧一簣,他自然也看見,然而這時代士民最重恩義,亦不好就此指責他什麼,只狠狠瞪過一眼,厲聲喝道︰“走!”

    只是此時要走,卻那得容易,高順領陷陣營護呂布拼命外突,被典韋引黑鐵衛死死咬住,太史慈見鄧季身畔人少,招一屯人馬留下護衛,兩屯看管降卒,自家亦領騎前去追殺。

    “子義,”太史慈臨走,鄧季忍不住還是出聲道︰“盡量活捉!”

    “諾!”

    兩軍一追一逃,糾纏中迅速離開洛水邊,不一會,郭石、懶顧渡河過來,牽下戰馬,亦忙領兵往前追去。

    不多時,除鄧季等與降卒外,這片紛亂之地只留下近千屍體,從中看去,屬于雒陽軍的只兩百余,傷亡不算太大,但對鄧季來說,張遼得而復失、韓齊斷臂身殘的那股挫敗感卻讓他覺得全身無力。

    醫匠早已奔了上來,忙碌著替韓齊與其他傷者治療。

    韓齊韓子義跟隨自家已有足六年了罷,當初在範縣城頭遇到這位小軍官,連蒙帶騙好不容易讓他跟隨自家,仿佛就在昨日,今日卻害他斷一臂,這讓鄧季如何能不內疚?

    或許,這便是爭霸天下的代價?

    車黍、典韋、郭石、苦蝤、伍寧等等,身邊這些人,將來或許也會一個個倒下,或如方蒙、許獨目般死于亂中,或如韓齊般落個身殘之局麼?

    亂世中掙扎這許多年下來,自家到底有多大長進?

    太史慈仍舊不願死心相隨,趙雲、徐晃、張遼皆可遇不可求,即便求來,如若再讓其等落得如同方蒙、韓齊一般下場,自家于心何忍?

    女醫匠灑下大把金瘡藥,包裹上傷口,已自退去,失血過多,韓齊是死是活尚不得而知,鄧季懷抱著他,有些發呆,隱約間聽身後一道聲音響起︰“蠢材!何痴也?”

    愕然回頭,田豐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家身後。

    西襲華倉,數日奔逼下來,田豐身子有些吃不消,本留在雒陽的,想來是聽聞變故,又才急忙渡河趕來。

    “吾本料定呂布有詐,然不知其勇悍至此,竟能重創黑鐵衛,幾置你于險地,此事吾亦有責也!”

    田豐隨口解釋過一句,鄧季開口問他︰“田師,弟子錯了麼?”

    “非也!”田豐卻搖搖頭,難得地誇贊起來︰“禮賢下士,愛才如命,此明君之德,有何錯焉?”

    鄧季苦澀一笑︰“然卻招此變故,韓子義…..”

    “亂世掙命,便不遇你,韓子義便能好麼?”

    聽他這般說來,鄧季心中略好過些,道︰“我出身賊寇,卻總奢望得天下英才,今才知其虛妄!”

    “豈有此理?今日此變,亦因你名望不顯之故!”田豐搖搖頭,責道︰“出身賊寇,此或招人詬病,然高祖起于草莽,光武出自綠林,起事時皆有賊名,然終成大業,究其緣故,高祖以三章之法得民心,光武興儒崇節得士,待你養望得名,天下歸心,自有四方英豪來投,何必喪氣至此!”

    不料田豐竟然用劉邦與劉秀乃與自家比較,這可如何敢當,鄧季苦笑問道︰“弟子應如何養望得名?”

    田豐在他對面擇地坐下,瞟一眼仍舊昏迷中的韓齊,答道︰“四等民之策,便是不差,雖因此得罪豪族,小民得利卻是不少,若天下民皆傳時,名望自來,豪族之力亦無能抗也!你無顯赫家世,只可靠自身經營,然所缺者亦不過時日罷了!”

    鄧季點頭受教,此時,太史慈已先遣王曠隨典韋押俘回報︰“稟主公,吾等一路追殺,已斬敵將薛蘭,所俘其軍魏越、宋憲、曹性、郝萌等以下千余人,此外其等家眷老小亦盡捉!只呂布領輕騎獨逃,太史校尉正引軍追之!”

    追逃時亂紛紛,典韋趕上其軍,先揮大鐵戟將薛蘭打下馬,黑鐵衛們亂刃將其剁為肉泥,若非太史慈及時趕到傳鄧季活捉之令,其軍將領身死者將更多。

    此後追逃中,太史慈第一個捉了郝萌、黃獅馬快,上前又擒到宋憲,典韋拿下曹性,懶顧射翻魏越坐騎,由部眾綁了魏越,其等軍士多降,只是此時也僅余下千余活口,加上洛水畔投降士卒,亦不過千五之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8:50 PM

137.英烈碑

    身後雒陽兵馬追殺得急,呂奉先見機不妙,只得棄了家眷老小,獨領六百余騎逃奔而去,太史慈等尚緊綴不放。

    鄧季面前,待王曠回報畢,典韋怒聲說話道︰“主公,呂布如此可惡,俘軍吾等不可輕饒,盡當屠之!”

    這時代,殺俘最為平常不過,數百年前,白起甚至一舉坑殺趙國四十萬降卒,董卓、曹操等也常干這事,鄧季亦恨呂布此舉害得韓齊身殘、二百余部眾遇難,可畢竟來自兩千年後,還狠不下心遷怒到一干降卒身上去,再說田豐方勸過應養望得名,怎能應下。

    見鄧季搖頭拒絕殺俘,典韋尚自忿忿不甘,倒也沒再出聲。

    鄧季輕放下韓齊,招呼黑鐵衛小翼將其抬上木筏,先送到雒陽家中去安置,自家則與田豐起身去看俘虜。

    被擒住的四將三日前還赴過鄧季酒宴,自然彼此都識得,只是此時皆被捆綁得緊緊的,其等已從座上賓淪為階下囚。

    四人盡皆狼狽,見鄧季與田豐過來,魏越立即出聲怒罵不止,鄧季自然郁悶,其等隨呂布欲奪自家性命、基業,他還罵得如此理直氣壯,真是豈有此理?

    田豐在後皺眉道︰“此人與呂布有親,對其倒忠心,此時不過為求一死,既如此,殺其全名便是!”

    一番火氣總要有發泄處,聞言,鄧季也便點頭,命典韋將其帶到洛水邊去,不一會,屍身滾入河中,典韋自提頭來歸。

    得見魏越那血淋淋人頭,宋憲、曹性皆黯然,田豐這才冷聲問道︰“我家主公亦不曾薄待呂布,然其狼子野心,竟行此不堪事,你等助虐,可知罪否?”

    郝萌天生一張小臉,嘴上八字胡,聞田豐發問,忙伏地道︰“此為溫侯做主,我等不過聽命行事!”

    宋憲生得粗豪,看不慣郝萌此態,不屈回道︰“各為其主,如此而已!”

    身畔宋憲都已發話,曹性亦冷聲道︰“死則死而,奈何尚辱之?”

    呂布麾下將領能力可都不差,然鄧季不敢再輕言招納,只看著他們三人,聽田豐問道︰“你等亦如魏越,不願求降得活麼?”

    沉默一會,郝萌最先道︰“願降!”

    見宋憲不肯出聲,曹性問道︰“敢問鄧縣令,吾等若降,足下如何待之?”

    田豐亦回頭看鄧季,想想後,鄧季如實道︰“你等雖曾為將,然初入我軍,只可為隊屯之流,日後有功,方得升遷!”

    先前鄧季推崇善待張遼的舉動其等皆知,只道同為呂布帳下之將,己等應也不差,卻未料到自家等竟只得隊率、屯長般待遇,郝萌不由一怔,宋憲、曹性亦相視苦笑,又黯然糾結好一陣,曹性方道︰“吾不欲為呂布死,願降!”

    曹性既開口願降,想想自家確實不值為呂布而死,宋憲嘆口氣,亦垂頭道︰“願降!”

    鄧季、田豐大喜點頭,才令士卒與三人松綁。

    呂布等輕騎往逃,後太史慈見追之不及,也只得引軍回轉。

    匯集起來的降卒卻也是一般對待,見不降者全拉到洛水畔一刀了事,這些並州士卒中也無幾人願為呂布而死,盡數稱降。

    捉來的家眷老小中,卻不見呂布之妻,只得其兩名小妾在,問過宋憲等,方知逃出長安時便未隨來。

    原來長安城破,呂布出逃時妻女並不在家中,事急不及去尋,便遺下其等。此後幸得長安城中名龐舒者素與呂布友善,色藏其等于家中,方才未遭李
   激操戰之後,這些家眷便都是戰利品,檢點一番後,其中婦人容貌最美的卻是呂布部將秦宜祿之妻杜氏,顏色不在焦姬之下,她身邊尚帶有一名小名阿甦的男嬰,鄧季令若韓齊得活命,便將這杜氏賜與他為妾。

    姿色稍次些的便是呂布兩名小妾,鄧季不知其中有無貂蟬,然此時他沮喪得厲害,實無心于女色,只將其一賜予典韋,另一人則賜車黍。

    高順、張遼並無家眷,反正與呂布已成死仇,其余所獲婦人女子中有顏色者亦不少,盡被鄧季分賜諸將。

    宋憲、曹性、郝萌三人降鄧季,方幸得保住家眷,想想後,鄧季留宋憲、郝萌于虎牙軍,曹性則遣到車黍帳下去聽令。

    韓齊身殘,日後再不能出征,其部刀盾卒便改由王曠統領,王曠原部則暫由宋憲統帶,此為破例,曹性、郝萌則如鄧季所言,只得任屯長。

    ——

    六月初一,大雨。

    漫天大雨中,不時有雷聲轟鳴,黑鐵衛、盪寇、虎牙軍中屯長以上將領齊聚三崤山。

    這一天,乃是祭拜華倉、洛水兩戰中遇難袍澤之日。

    兩戰死去勇卒三百九十六名,輜輔兵八百四十三名,合計一千二百三十九人。

    一千二百多座新墳排列在三崤山這塊坡地上,小石碑、墳堆緊緊互挨著,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

    六年來戰事不斷,老弱精壯死傷者眾多,然鄧季部戰死如此多勇卒、輜輔兵,還是第一遭。

    眾多墳堆前列,有一小塊平台,上面兩旁豎著八塊丈余寬、兩丈高的大石碑,這是令石匠連日趕制出的,每一塊石碑上端,都刻有“英烈碑”三個篆體大字。

    八面石碑的左首兩塊,已刻滿一千二百三十九個名字,其余六面尚空無一字。

    常德、伍恭等早殺有純毛無雜色的三牲為祭品,此時,鄧季與田豐身穿簑衣站在平台最前列,冒雨取酒水灑祭過,領一干人等拜了下去。

    身上雖有簑衣避雨,然平台積水沖擊著泥土,此時跪拜,不免要沾得滿身污泥。

    鄧季、田豐領頭,自無人在乎,三拜禮畢後,鄧季起身轉過,大聲開口道︰“此地今後便是我等勇卒、輜輔兵戰死英烈安身之所!”

    剛說完第一句,天邊有閃電劃過,鄧季停一下,靜待雷鳴過去,接著道︰“諸位已見,吾請石匠刻石碑八面立此,今才用其中兩面,余者尚待後來者填補!”

    “吾等逢此亂世中,八面石碑或尚不足用,然無需諸位擔憂,天下大石盡有,雒陽亦不缺石匠,若有不足,再立就是!”

    雖暫時無雷鳴震耳,雨水打在土地、野草、石碑、簑衣上發出的聲音匯集起來,卻也不算小,鄧季盡量放大聲,讓面前肅立的每一個將領都能聽見︰“諸位或有疑問,此等攻城之戰死傷者眾,何不以民之精壯上前,吾等在後,此舉可免耗我勇卒、輜輔兵精銳?”

    “諸位當以為,”又有閃光劃過,鄧季不得不再次停下,雷聲盡時才繼道︰“此地所躺一千二百三十九位英烈,多半死得不值!”

    諸將中有此不滿的當然不少,攻華倉時便有人覺得不值,出身西涼的後來者尤甚,飛熊軍、白馬義從、陷陣營、大戟士,此等皆可稱精銳,然試問天下間群雄誰舍得如鄧季般用此等精銳去攻堅城?

    有疑問,然氣氛不對,此時可無人敢出聲詢問,聽鄧季接著道︰“然諸位可曾想過,緣何民眾之家,只得二十畝田地,而輜輔兵、勇卒田地為其倍數,農忙時有其等相助不說,入軍尚能以品秩得月俸?”

    這番話田豐也是第一次得聞,自己這弟子腦子里究竟能想些什麼出來?聽到此,他眼楮已不由亮了起來。

    “僅憑諸位武勇乎?憑武勇得此殊待,豈非持強凌弱?若如此,吾等與匈奴、董卓何異?勇卒七德何用?”

    “我今日話語,煩請諸位傳于麾下,”閃電、雷鳴又起,然此時已再遮不去鄧季的聲音︰“民眾自有將養吾等之責,吾等亦有護民得安之義!吾無好處分與眾民,便不能b 其涉險;你等得享厚待,拼生死、殺敵保境,便屬份內之事!”

    “若非敵兵犯境,我治下之民,定再無冒死出戰之舉,日後少不得尚有攻城死戰,上前拼殺,皆僅為我等勇卒、輜輔兵!”

    “尚請諸位謹記,非但民眾如此,麾下亦不可有勇卒、輜輔兵之分,萬不可以勇卒精銳便不舍,獨以輜輔兵上前!”

    “勇卒之名,乃一‘勇’字,若臨陣退縮不前,何處殊于輜輔與民眾?我要之何用?此輩收其田地,打入罪民可也!戰死之魂,與此地英烈共眠可也!”

    “只我為主一日,英烈之家,三十年內不收其賦;因戰殘疾之家,二十年不收其賦!”

    攻城戰免不得死傷甚重,華倉之戰算是鄧季部第一次硬攻堅城,一戰下來,勇卒、輜輔兵中這種議論自然不少,有人言及不該用其等精銳去硬踫城池,鄧季也曾得聞,今日才乘機發泄一番,見下面眾人面色不一,才放緩聲音道︰“我亦知攻城死傷者眾,然此乃本份,不當推諉與他人!此後,盪寇、虎牙兩軍于駐地之內,每三日率部眾習練一次攻城,日後攻城拔寨,還望你等建功!”

    車黍、太史慈早帶頭彎下腰去,齊聲應道︰“諾!”

    言語完畢,鄧季領頭行下坡去,眾人皆跟隨其後,不多時便走得干淨,此地只留常德領幾名老者在。

    “哈哈,疙瘩比以前威風不少,我等也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8:52 PM

農夫三國 第三卷 群雄起 138.太平道

軍中將領們下山離去,常德等十余老頭也尋山路歸家。

    其等所行道路卻非與鄧季等一路往雒陽去,他們的住所就在山中。

    今日暴雨不停,若在平時放晴,這邊半山上便到處可見一簇簇羊群,那是分給民眾後剩下的,常德之職,便是管理這些放牧牲畜的老頭們。

    繼續沿山腰走過七八里地,密林後面有塊坳地,面積頗大不說,還很平坦,里間建有房舍數十間,這里便是老頭們的住所。

    除老頭們居住的房屋外,外圍兩側還建有四五層廄圈,幾排羊舍里圈著近千頭羊,馬廄中也尚有數十成年雄馬與小馬駒三百余匹。

    駑馬分與民眾為畜力用,戰馬則都分與勇卒、輜輔兵們,剩下的這數十匹雄馬卻是精挑細選留下來做種馬的,一匹匹全高壯得很,兩月前的秋季正值它們發情,由老郭帶下山可勁配過眾多母馬,剛帶回山時全精疲力竭,一副病焉焉的模樣,讓常德心疼不已,好久才漸回復過來。

    若非鄧疙瘩說過,凡由山中種馬配種過的母馬,所產第一匹馬駒得交回山里來,之後所出才能歸母馬主人自家,這般虧本買賣,常德老頭可不願干。

    三百匹小馬駒則是之前在涉侯國時便產下的,父母都是好馬,除赤驥外,它們尚不知良駑,便一並留下看顧,待長成篩選過才決定如何使用。

    若非大雨阻隔,這些大小馬兒們還得由老頭中年紀稍小的老郭領出去外間遛一圈,今日卻只能留在廄中嚼著糧草,一邊不滿地打著響鼻。

    除常德這十余人宰殺三牲陪同鄧季等拜祭英烈,此地留下看守的老頭還足有七八十人,當初鄧季定下民分四等之策,這近百老者全是孤家寡人,卻自認尚能動彈,不需他人奉養,甘為役民定居于此。

    房舍四下有百十畝田地,全是他等年初時整弄出的,有放牧牲畜的差事在,鄧季也不會放他們挨餓,這些田地不過憑老頭們興致罷了,操勞過一生,誰閑得住?但有點空暇,總要尋些事做做,如今地里的粟禾已齊膝深,開始掛穗了,東側溪溝邊則有好幾畦菜地,其中作物亦綠油油的甚肥,今日大雨,溪水已漲滿小溝,嘩嘩叫著一路流淌下去。

    一行人穿過田中小徑,進到房舍中來。老頭們自散去,常德則先四下看過一遍,每間羊舍內都有定數,一間間看過去,圈門全安好無恙,牲畜並未有丟,便放心下來,又喚人往幾間馬廄里添過食,才往西側大屋里去,到門前先將簑衣脫去,免得帶雨水入內。

    除非病倒,否則四下巡視是他每日必行之事,大家本來做得已甚好,然常德就是免不得掛心,其他老頭都知曉,常德教子甚嚴,若被其挑出什麼毛病來,關系再好也少不得被指鼻臭罵一頓。

    西側這間房屋內除了密密麻麻的大陶罐,基本再無他物,不過常德進去時,尚有十余老頭在清洗雞卵往陶罐內裝填。

    常德跨進去,嘴里問道︰“今日尚未完麼?”

    忙碌著的老頭們抬起頭來,見是他,便有人答道︰“卻也快了,老年他們尚在雞舍中,再揀一遭卵來,今日便算完!”

    鄧季所傳養用卻行喂雞之法已大獲成功,當初在涉侯國將養的土雞已有六七千之多,可惜南下雒陽時大部分送與民眾,只留兩千母雞,四百余雄雞在,到雒陽後,常德等立即便再造出數十卻行坑來,揀選雞子讓母雞抱窩,得小雞兩萬余,小半年下來,第一批小雞也開始陸續產卵,老頭們活計便又多了一樣︰每日腌制許多咸蛋供給軍用,盪寇、虎牙兩軍隔四五日自會派軍士來此地搬運一次。

    “得與疙瘩說,想法再弄些粗鹽來,陶罐也差,眼看便不夠用了!”一萬多小母雞大規模產卵之時快到,如今尚在不停孵卵,常德心大,準備得喂養個三四萬只母雞才罷,嘀咕過一句,又道︰“你等先忙,我去後間看看老年!”

    後院十余間長二十余丈的大房,全是雞舍,出門又復披上簑衣,常德一間間尋過去,大方內有許多雞籠在,可不太好聞,還好兩邊俱不加牆,對流的風已吹掉些味道;地上也打掃得干干淨淨的,還撒有薄薄一層生石灰,這是老年等的功勞,只因鄧疙瘩說過,如此一來,雞群才不容易得瘟。

    雞槽內的吃食是卻行拌糠皮,下層還鋪有一層石沙,這也是鄧疙瘩教導的,據說這些雞每日得吞一些石子才行,否則克化不了吃食。亂世起之前,常德等老頭家中可一直有養雞,只是沒圈養過,還真不知它們需得吃石子,第一次聽聞這話時只讓人覺得稀奇,然鄧疙瘩說得肯定,還是相信的好。

    老年領著七八人在第四間雞舍里忙碌,由兩人揀卵,其余則負責清掃地上的雞糞,看著他們,常德又想起疙瘩祭拜英烈碑前說的,待秋收之後,欲使人將山坳周邊田地開挖出來做魚塘,用雞糞、卻行來養魚,不讓老頭們再種地。

    有河、洛在側,自家等尚需養魚麼?常德有些不解,不過城池附近河段魚少倒是知道的,疙瘩此舉,難不成是因懶得派軍士去遠處打漁?

    常德想不明白,不過既然百十畝地要全數挖開養魚,目前這些卻行坑可還遠遠不夠,待雨停後,還得吆喝老頭兒們再弄數十口出來先預備下。

    見老年等忙得不可開交,常德隨之搭把手,待其等活計忙完,最後一站,便是去看那些卻行坑。

    卻行這種平日毫不起眼的小蟲,若非疙瘩那小子能想到,誰知用處竟這般大?用蟲豸養雞還真是一本萬利,就憑這,常德便對疙瘩佩服喜歡得緊,別看老頭脾氣上來時也會不顧他身份到底是渠帥還是縣令,照樣怒喝痛罵,然內心深處卻沒什麼說的,疙瘩許多怪異的做法,老頭都是暗中鼎力支持者。

    數十口卻行坑排得整整齊齊,內里的小蟲們平常得緊,卻也不容易s土,晴天時得記得往坑里灑水,太操心,如果坑里有積水,卻行們便會紛紛逃走,逃不出的則會被被淹死。

    老人們都睡得淺,昨夜剛起雨時,一干人等便尋木板將卻行坑全數蓋上了,就怕老年等取雞食時忘記再蓋上,常德順坑邊走過一轉,沒發現有坑口暴露在外,這才轉身離去。

    要照管這許多畜禽,老頭們一日的活計並不輕松,直忙碌到將近黃昏時分,方才漸完,餉食已做好,集合起來熱鬧用過,這才再清洗一遍手腳,規規矩矩進入正中大堂內。

    這間堂屋里迎門有張高大案桌,擺著三塊排位。

    中間最前一面,上書“太平道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諱角神位”幾個字跡,後面兩塊,自然是地公將軍與人公將軍的。

    牌位前幾個碗碟中放置有咸蛋、果品、粟菽等供品,案桌後面的牆壁上,則是八個大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常德與這近百老頭不願別人奉養,甘願躲在此地,為的就是這三面牌位,隨時間推移,別人或記不得蛾賊身份,他等卻不會忘記自己是太平道弟子。

    從涉侯國搬遷南下時,常德便尋過鄧季,要將大賢良師祭壇也搬遷過來。

    面對這位倔強的老頭,鄧季也無法,然而其等南下是招安投朝廷的,這太平道如何敢堂而皇之擺出來?

    兩下皆不願意退步,最後只得取折中之法,祭壇、牌位可不能在人前祭拜。

    為此之故,常德等才不願去雒陽城過活,只在這三崤群山腳尋到一山坳,如隱居般住下來,順便才是發揮余熱,替鄧疙瘩放牧、養禽。

    當然,這里也並非真正與世隔絕,只不過不許外人來罷了,田豐、田疇、太史慈等也全知曉此地這些存在,彼此互不干涉而已。除去三五日來搬運一趟咸蛋的軍士,女醫匠們也會不時來此拜祭,數年培養下來,她們已是鄧季治下太平道的中堅,替人治病時尚會默念幾遍“大賢良師保佑”;另外,鄧仲、車黍、懶顧、田麻子等老黃巾若得閑暇,也會到此拜祭。

    到現在,太平道、黃巾固然被群雄全力打殺,但在某些地方兼容並存也是可能的,其與世俗力量之間並非後世想象那般涇渭分明,曹操前期靠鎮壓黃巾得功勛,後又招數十萬黃巾降卒,按想來,與黃巾應該對立才是,然其死後,很多疑塚里卻都刻有“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八個大字,此乃史學家們不解之謎。

    當然,對此時的鄧季來說,為安伍焦田等族人,此地卻也不敢輕涉,偶爾被常德、鄧仲等逼著來拜祭,也得偷偷如做賊一般,便明知是掩耳盜鈴,也不敢擺在明面上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8:57 PM

139.長安

    六月初的時候,長安城中劫了自家華倉的雒陽令鄧季。

    一干西涼眾自陳留到長安,才數月功夫,聚眾又近二十萬人,比起月前大廈將傾,只領四五千兵士惶惶不可終日,如今他等可謂春風得意。

    如今的西涼眾人中,
    導致其這般的緣故,是因對手中力量的掌控力不足。

    當初董卓專權,西涼眾內部皆聽命與他,號令一出,莫敢不從;
    本只求一條活路走,等人皆為中郎將,直到數月之後,覺得職位太低,
    然與董卓得太師之位終究不同,“大驃車衛”雖為朝廷中位置最高的四個將軍稱號,
    如同牛輔一般,
    一個人,總是在不停變化的。

    甚至比王允時都要好,少年天子這才得些許權柄到手,數月之後,天子便以其曾毒殺兄長弘農王,不肯給官,反欲治罪,
    朝廷中事多由楊彪、馬日、趙岐、鐘繇、韓斌、董承等自決,

    馬騰、韓遂得董卓勸和,受招安,只是待其等到長安時,董卓已死,,其將龐德也得封為校尉;封韓遂為鎮西將軍,遣回金城。

    朝廷敞開封賞將軍名號,交接此時勢力最大的軍閥袁術為外援,以朝廷名義授其左將軍,假節,進封陽翟侯,這些都表明,雖處于數十萬大軍保護中
    當然,再惶恐不安的老虎,也難容下兔子在自家門前撒野。

    雒陽令鄧季劫華倉糧之舉,便如同一只在其等面前撒野的兔子。

    西進入函谷關之前,
    董卓身死後,本來這雒陽令也可算其等西涼一眾,又放自家等從其地界入關來,本因感j 加賞才是,奈何其竟敢隨己等身後劫去華倉,此等冒犯之行實屬難容。

    最近幾日,尚一心圖個好名聲的李
    其等漢臣,如何來尋吾討要俸祿?且董太師時不要,王允當權又不要,如何這時找我?
    朝廷中公卿臣屬一年之俸祿實非小數,僅三公每人便得發放二千石,位比三公的文武公卿還尚多,再加臣僚、吏員、軍士、閹宦之流,合計不下百萬石!

    雖說大漢歷來發放俸祿都是錢糧各半,並非全為糧,然要支付出這麼龐大的俸祿,由不得劫走的華倉之糧!

    天子索要俸祿,說不定只是暗諷一下西涼軍進長安後從公卿百姓那擄掠去的錢財,沒指望真要到,但這時候,
    如今可用謀士,除去賈詡、宋果外,又多出位李儒來,一干人議事商討到最後,兩位大謀士的意見卻根本無法統一。

    賈詡之言︰“些許錢糧何惜?鄧季遣李應、李利二將歸,可見亦不欲與吾等為敵,其雖只為一縣令,然已實有河南半郡之地,前番趁吾等未入關時,又招得亂兵許多,聞其南下時領人口二十萬,如今其下能戰之眾當不下六七萬,不可小覷!若與相爭,死傷必眾,途使呂布之輩得意!鄧季出賊寇中,萬難與關東群雄交好,吾等正可引為外援,將軍當令朝廷給官結盟,使吾等多一藩屏!”

    六七萬兵馬之數卻是賈詡推測出來的,本應與實數相差不大,然鄧季部只挑精銳之策尚未傳到長安,倒讓他猜錯。

    李儒卻道︰“此等賊寇有何能焉?量大軍一鼓可破,除廣結英豪,將軍亦當施雷霆手段震懾宵小,鄧季劫我糧倉在前,若不除此賊眾之輩,恐招群雄譏笑,更犯將軍虎威!”

    李儒、賈詡皆智謀之輩,
    見遲遲定不下結果,還是宋果出言道︰“若如此,不如先以兵馬試之,若能取則取,不能,再依文和先生之意,賞官結好?”

    眾軍之中,自以李攻函谷關,或渡河去取雒陽,少說也得十萬之眾!王方四人分兩路出擊,樊、李、王三人往攻函谷關,張濟則出河東,尋機渡河。

    樊稠三人東逼函谷關,鄧季聞報,急招虎牙軍來助戰,兩軍弓卒在雄關城牆倒上演了好一場技藝之賽,兩軍勇卒與輜輔兵弓手合起來雖才四千余,卻皆為難得好手,有其等守在關上,輪番箭雨又準又遠,樊稠連調數千人上前,除刀盾手外,竟無一人能逼近關下,連雲梯都難搭上牆頭,還如何攻打?

    投石車雖能給城牆上帶來些許傷亡,破關卻連一點希望都看不到,樊稠等本就不願出死力,見此模樣,只得暫屯兵關下,靜候張濟消息。

    張濟領三萬余軍抵達平陰對岸,其地民眾看見,忙飛報雒陽,田豐隨太史慈虎牙軍五千騎趕去,埋伏半途,趁其半渡而擊之,最先過河的兩千西涼人馬,一個不得歸去。

    張濟又沿河向東,幾番欲在河內境尋渡河地,只是鄧季軍皆為騎兵,其等東向,太史慈便隨之沿河往東,南岸各地密布探馬,其如何能得輕渡?且河內尚有張楊軍在,其也不敢太過無忌憚。

    樊稠、張濟皆不得建功,六月底,只得引軍自歸長安去,先行安撫。

    官員俸祿尚可拖欠,可這時候,長安城中又漸起變故,眼看離秋收尚有月余,此為民間青黃不接之時,長安人口多,土地產糧本就不夠吃,全靠購買關東糧養活,華倉被鄧季所劫,如今官市缺糧,長安城內竟已鬧起饑荒來,私賣者大漲糧價,引城中怨聲載道。


    可罵人並不能解決問題,萬般無奈,李儒又獻計,可趁加官之機,遣使于鄧季處求借糧,聽聞其甚愛楊奉麾下徐晃,如今己等旗下可不缺猛士,徐晃不過一武夫,未見何能,便將其送與雒陽又如何?


    七月初一,賈詡自請為天使往雒陽傳詔,詔令因京師已改為長安,復河南尹之名為河南郡,授鄧季河南郡太守、折沖將軍之職。

    詔令之外,賈詡方言,欲以徐晃為質,借雒陽糧二十萬石,秋收後歸還。

    鄧季自然一口應允下來,七月初八,徐晃只身到雒陽,鄧季雇民夫送二十萬石糧出函谷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8:57 PM

140.賈詡

    忙碌一季下來,如今河南西半郡之地上,到處可見沉甸甸的粟穗壓彎禾桿,甚是喜人。

    放晴天,一大早屋外麻雀便嘰嘰喳喳擾人得緊,被它們吵醒,賈詡也就起了身。

    屋內尋骨粉(注1)、柳枝漱過口,淨面畢,賈詡才慢慢戴上冠,扎緊腰帶,推門出去。

    小住月余下來,這臨時改成的郡守府內大多人都已認得他,一路盡可通行無阻,習慣之後,也懶得叫自家隨從,在門口處與兼任府門亭長(注2)的典韋打過聲招呼,又自出府去閑逛。

    看他要獨自出門,典韋可不放心,招呼過一聲,兩名黑鐵衛便疾步跟了上去。

    自家身材太過矮小,在門口這巨漢面前,賈詡總有幾分不自在,不願與他多交談,跟著自家的黑鐵衛倒不在乎。

    鄧慕安如何弄這般巨漢來做親衛首領呢,尋個矮點的多好?

    腦子里不知不覺突然冒出這等念頭來,倒讓賈詡不由啞然一笑。

    往前走過幾步,站在雒陽街頭,賈文和倒有些茫然了,時日久了,今日該再去何地游逛呢?

    “吾等今日去何處?”

    自家想不出來,賈詡索性回頭問兩名黑鐵衛。

    我等只是護衛你好不好?去何地閑逛還不得由你拿主意?彼此也算得熟識了,兩名黑鐵衛一齊瞪眼,莫名以對。

    “若不然,再去尋田郡丞手談一日?”

    聽他這般說,兩名黑鐵衛齊變了臉色,其中一個老實些,直言道︰“郡丞大人已說了,秋收在即,他政事紛忙,沒空再陪文和先生下棋!”

    “不過才輸我三日罷了,”賈詡搖搖頭,哈哈笑道︰“田子泰無趣!”

    那黑鐵衛面色不變,又接著道︰“郡丞大人還說,文和先生再欲下棋,可自去尋軍師!”

    聽到這話,賈詡立時便收住得意笑聲,苦臉道︰“田元皓寸土必爭,無君子之風,與他下棋,卻使我腦子疼!”

    田子泰不願讓自家再欺負,莫若還是到鄉野中走走去?

    拿定主意,賈詡便領著兩人往津門行去。

    雒陽南臨洛水,有開陽門、平城門、小苑門、津門四門;北依邙山,原天子所居北宮在北城,有谷門、夏門相通城內;東面則為上東門、中東門和耗門;西有上西門、雍門和廣陽門。

    北方不通,三面城門中,以平城門為正門,其位最尊,然而此時就近原則,賈詡也犯不著往正門去。

    城中民居還處處可見煙燻過的黑跡,然而人聲鼎沸,牛馬嘈雜,這里早就不再是一座死城。

    自打傳過天子詔令,賈詡便一直留在雒陽城中。

    他雖在朝中掛有尚書之職,然長安現無甚擔憂處,有李儒、宋果等留下探鄧季部虛實。

    三國時代,賈詡絕對能稱得是位奇人。

    為自己家人能保命得安,他賈文和可讓天下人皆斷送了性命。

    這位毒士計謀之狠辣,天下皆知,痛恨者多,然而跟隨過董卓
    為活性命,少年時被羌氐所俘,他可假稱權貴之戚;為活命保家,他可舍棄段煨另投他人;為活命,他可勸張繡降曹操而不是袁紹;為免遭猜忌惹殺身之禍,入曹操帳下後他可關門閉戶,不結交權貴,明哲保身。

    賈詡身上,有著一切符合亂世生存的智慧。

    與田豐的寧折不彎比起來,他千機萬變,一切,只為了自家能存活,也能滿足君主的需求。

    用後世話語來說,他是一位服務性謀士。

    狠辣刁毒、進退自如,既顧及君主,又保全自家,這就是賈詡賈文和。

    他留在鄧季治下,並非只為探查虛實,也不是心血來潮隨意逛逛,賴在此地不回去的緣故,是這位毒士對如今看見、聽到的一切充滿好奇。

    賈詡能在亂世中獨善其身,便是因其識人極準,少有出錯,然而河南之主鄧季、謀士田豐兩人卻讓賈詡覺得很不解、看不透。

    出自賊寇的鄧季,絕不可能說他仁義方正,這四等民之策明明就是蠻不講理的,強組數萬民戶,當引民怨無數才是,在賈詡眼中,都不算什麼好德行,且聞關東民眾提到其名,皆稱為“掘人墳塋鄧慕安”!

    如果說鄧季讓賈詡覺得好奇,田豐便是看不透了,他已知此人乃鄧季之師,郡中第一謀士,鄧季出自賊寇,沒學識才正常,相信河南種種形勢都與這位軍師脫不去干系,然平日明明是一位讓人覺得方正的文士,如何能想出這許多偏門之舉來?施政與他性格表現如此不同,他是怪才麼?

    以上這些,只是讓人新奇而已,其它所知卻讓他隱約覺得有些恐懼。

    河南軍力鄧季等自不會告訴他,然秋收漸近,最近從洛水東四縣涌入雒陽找活兒干的精壯可不在少數,他們都是西涼人,賈詡還踫到過兩位舊識,一番交談下來,方知早前自家預料此地最少六七萬軍力完全不對,其軍不過才一萬五千人,卻全是飛熊軍那般精銳,這般選卒法,戰力究竟比六七萬眾強還是弱便不好說了。

    才兩三月功夫,這兩位舊識說起話來也開始以河南人自居了,他們明明出自西涼,這般快便認同鄧季了?

    三年前董卓遷都,雒陽的慘狀賈詡乃是親眼目睹,他深信即便有大能者來治理,沒一二十年絕不可能恢復回元氣,然其等遷二十萬之眾,跋山涉水到此地才小半年功夫,竟已經讓這方土地變成另外一番模樣,到處可見勃勃生機!

    若只是將之前荒蕪的土地又復開墾出來的話,並不足為奇,如今這比以前可還差許多,讓賈詡真正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包含西涼眾在內的這些民眾竟已將此地當成了自己的家,上下齊心調理,這才是讓他感受到的別樣的生機。

    河南各種法令制度,賈詡不可能俱都知曉,他只是靠一星半點的東西,見微知著,得到一種無法用言語表述,但能切實感受到的東西。

    十余日前在平縣,賈詡親眼見因連日雨水沖毀田中大水渠,一名據說是亭長的人物登高一呼後,立即便有近千精壯雲集去救急,沒過多久,附近又有軍侯領軍士奔來援助,據說那軍侯並未得任何命令,事後方得鄧季之賞。

    雒陽、平縣、平陰、谷成、河南,凡是賈詡去過的地方,野外雖無人煙,城中卻都是一般模樣。

    首先是干淨,賈詡從未在其它地方見過這麼干淨的城池,居住者不少,家家養有牛馬牲畜,可街道上不說看不到任何人畜糞便,灰土也基本沒有,據說這是為了防止瘟疫。

    其次是民眾的安寧,身處亂世之中,通過交談也知這些河南民眾多為僥幸得生者,可那種焦躁情緒卻都很少,但凡得閑有空,總是三五人聚集一起,或天南地北胡亂談話、或對一件小事爭論不休,城里每日雖都有舞長戟、弄刀盾、挽大弓的孩童們吵鬧不休,然給人的感覺,就是安寧!

    那些孩童舞動起成年人才能使用的器械時,一張張小臉上都很認真,並不似在玩耍,他們早晨時還老老實實呆在學堂中,中午隨大人下地做農活,傍晚操練武藝,似乎每時每刻都在賣弄著他們那無限的精力。

    這些無知民眾們要培養什麼樣的孩子?文武全才麼?

    此地武風之重讓外人難以想象,賈詡也曾與孩童們交談過,他們似乎就只期盼著十六歲成年,方好提器械去加入那勇卒,上陣廝殺,既然如此,還學文作甚?

    “不學文如何成呢?咱小民也得明白事理不是?疙瘩大哥……不,郡守大人可說了,日後軍中隊率以上,只要識字者擔任呢!”

    谷成縣城中這名孩童的回答似乎能解釋一下這些舉動。


    因為如此,賈詡才會感覺到害怕!

    一路走過去,街道兩旁許多門口都有人在磨刀,準備著秋收,在磨刀的“  ”聲中,賈詡領著兩名黑鐵衛施施然行過去,心有些悲涼,卻也沒人抬頭理會他一下。

    注1︰中國人漱口習慣很早就有,秦漢時多用石磚、瓦磨成粉,也有動物骨粉,後期則用鹽、明礬水、茶、老糠灰、中藥湯等漱口,所以才形容美女“齒如瓠犀”,這點上,歐洲要落後很久。

    注2︰府門亭長,郡府屬官,主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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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8:58 PM

141.動怒

    以鄧季的脾性,毒士這般大人物到自家地盤上來,焉能不好生款待?自少不得三五日便設宴籠絡一番。

    賈詡是外人,徐晃卻已是自家的,他來時被楊奉奪了馬去,面對鄧季很有些慚愧,然而對鄧季來說,這等名將豈能用好馬來衡量?能得他到手,根本就不在乎楊奉奪馬之舉,赤驥雖才兩歲半,卻已甚為神駿,便直接給了他,眼看這馬比之前那匹棗紅還要難得,自引徐晃感激不盡。

    鄧季官職雖由一千石的縣令上升為二千石的郡守,但別指望如今朝廷還有俸祿發放,朝廷也別指望自家納上賦稅。在這亂世,河南太守、折沖將軍除去大義名聲之外,亦不過空職罷了,並無一用,萬事還得靠自家呢。

    長安二十萬西涼眾,可不敢過分開罪李
    初時欲使徐晃入虎牙軍頂替宋憲領軍,後想想,太史慈心尚未定,眼看五年期便滿,若他還是要走,虎牙校尉便可由徐晃來接任,只是自家是穿越才知徐晃之能,車黍等麾下老人卻不知,若驟然成一軍之首恐難服眾,在這之前,得讓徐晃好生表現一番,盡顯才干,最好能立下大功。

    若要立功,便得將他安頓到目前最易有戰事的地方去。

    對他解釋過一番後,調伍寧為河南郡都尉,改由周毅統領其部弓卒,徐晃到盪寇軍中任統領戟卒、力卒的軍侯。

    從騎都尉到軍侯是降職,然而得見所領部屬比之前軍士精銳數倍後,徐晃並無半點不滿,除戰馬有用他也愛外,徐晃本就不在乎身外物,因戰後甚少開口討要賞賜,在歷史上,曹軍中皆稱其“不得晌,數徐晃!”

    從古至今,無論朝廷、軍隊、公司,中國人都很重視論資排輩,才干反倒其次,演義里周瑜出任都督,資歷比他老的程普便不服;黃忠被列入五虎上將,關羽便生不滿,這些雖為演義中事,卻也可看出一斑來。

    好在徐晃乃是天生將軍料,治軍之能比苦蝤猶有過之,為軍侯統眾不過一月,其部人馬已如臂指使,號令莫敢不從,眾人皆服其能,又都嘆服鄧季眼光。

    幾年下來,伍寧對這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姐夫已再沒了絲毫抱怨,然此番被調出軍中,他百般不願,親自登門向鄧季、伍窕央求過數次,鄧季只得剖白開來︰“戰陣凶險,丈人只剩你一個獨子,平日里愛若性命的,若你遭不幸,他將如何?我豈有臉見他?”

    伍窕亦少不得從旁開解一番,都尉可是比二千石的官員,伍家何時出過這等高官?且鄧季說的本就是實情,如今已不比涉侯國做賊時人手不足,人人都得上陣,能留城中為官,也是大善。

    伍寧雖愛軍伍,然姐夫說得明白,想到白發蒼蒼的老父,也只得勉強應下來。

    卻也不能讓伍寧這都尉有名無實,沒有兵丁,其同意之後,鄧季便從盪寇、虎牙兩軍中抽調出年歲漸大的八百名兵卒,由其統帶,專與黑鐵衛護這雒陽城平安,其等算是從此離了外出征戰,要守雒陽大城,這點人數自然還遠遠不足,然到真有戰事到此時,尚能發動精壯民夫相助,外圍大軍也會回救,他們不過平日看顧好城門罷了。

    除抽調八百老兵與伍寧外,鄧季還借此番一並將其余年長者抽出,共有兩百余人,通安到各縣去為衙吏,維持治安。

    回雒陽之後,韓齊好歹是保下性命來,斷去一臂,雖從無有甚怨言,卻免不得意志消沉,除之前賜給的美婦杜氏,每有宴請,鄧季也定要請他來,平日又多與郭石、車黍等去他家坐坐,只是總不見得開顏。

    由縣令升為郡守,鄧季如今還是名不副實,在此之前,南端的梁縣本藏有難民不少,隔穎川小塊土地與天下第一大郡、鄧季老家南陽對望,乃是雒陽南大門,如今勉強納入治下;汜水關以東中牟等十縣則一馬平川,直接與陳留、穎川兩郡連接,無險可守,鄧季並不敢去佔,他只得手河南郡一半土地。

    光欲n如梭,眨眼間,洛水西、南七縣之地終到收割之季,統計賦稅、錢糧入庫這些事情將田豐、田疇、焦觸等文官忙得連日不停,連賈詡看不過去都跑去幫忙,鄧季也不好只在家中與妻妾子女們戲耍,只是這些事他插不上手,便起車駕,與典韋領黑鐵衛們去巡查各縣。

    所到各地,見民夫忙碌辛勤忙碌,田地中雖人人揮汗如雨,卻掩不住一臉喜悅,尚有不少人出糧雇請偃師、成皋等縣的西涼人來幫忙,這里也有自家的收獲,鄧季一路看過去,止不住得意開心。

    待從新成出來,鄧季才想起自從月前往梁縣委派過官吏便算罷,到河南半年,自家還從未去過梁縣呢,徐晃也被安置在那里,正可去看看,想定主意,便領黑鐵衛們渡過南面的伊水,尋往梁縣去。

    呂布逃到南陽,終究得袁術收留,其等離梁縣卻近,沿途又無甚天然阻礙,鄧季也暗防著他犯境,此地派有盪寇軍十屯人馬常駐,新成尚有五屯,若有變故,快馬半日可到,此兩縣如今便為徐晃防區,算是鄧季治下最容易起戰事的地方,就看徐晃可能憑此立功了。

    鄧季此來,一為看看徐晃兵馬防備如何,二為熟悉地方,誰料得知其車駕前來,離城尚有二十余里地,便有十余名民眾哆嗦著攔路求情。

    典韋上前打量過,這些不過平常農夫,鄧季邀其等到路旁細細問過,方知此地新置縣長姜甫以該地民非鄧季當初許諾之眾、縣衙缺錢糧為由,言今歲收賦不與雒陽等五縣一致,每十畝地得收賦三石!

    梁縣之民多為董卓燒雒陽、遷都時從別縣逃來,已在此地安居三年,以前並無官府管轄,鄧季佔領,遣官吏納入治中後,聞十畝地納二石,本以為賦輕,尚且歡喜,誰料待秋收後,縣長臨時加征,又與大漢三十稅一一般模樣。

    突然聞得這般消息,鄧季不由頓時暴怒,到這世後,農夫負擔之重早讓他這農家子大為不滿,因此方定下每十畝地只納糧二石,以此減輕農者之憂,梁縣新納之地,這縣長尚未為其等劃分等級,丈量田地出來,便敢違令加征,好大的膽子!

    鄧季一時怒氣難遏,竟連縣城也不想去了,只顧留在路邊與老農門閑聊,徐晃得報,忙領數十騎出城來迎,他等近前,鄧季也只點頭打過招呼,便不再搭理。

    如今徐晃也不指望,只得惴惴在旁候著。

    又過了好一會,梁縣長姜甫才領許多縣中吏員趕到,尚不待他等施禮,鄧季便先怒問道︰“我定下賦稅之例,你等怎敢擅自改動?”

    姜甫倒長得儀表堂堂,甚為儒雅,他曾為王匡治下縣長,也是鄧季等從匈奴手中救出的士人,雒陽缺人,因其曾做過官,這次方被授予梁縣之長,聽到鄧季發問,恭敬回道︰“臣下亦知此舉不妥,然每縣除官吏俸祿外,只許留萬石糧為資,其余皆得上繳,梁縣方納入主公治下,諸事繁多,萬石糧如何夠用?吾等縣中所定,亦不過今歲加征,來年定回復主公所定數額!”

    鄧季冷聲道︰“衙中用糧不足,何不直言求告于郡府,只榨百姓乎?今歲加征一石,明歲有事再加,何時方是盡頭?”

    這般行為卻是之前官方舊習,除為朝廷征收外,官吏尚要為縣中多征一二留用,普天下皆如此,這姜甫之前做過縣長,不免就依葫蘆畫瓢照樣施為,其余吏員雖為鄧季選出,然是他屬下,也沒人覺得有何不對。

    “今日你等歸縣,日前多收之糧,限十日內盡發放回去!”這人並非自己貪用掉,也怪自家沒防到此等,鄧季也只得壓下火氣,吩咐道︰“待完結此事,郡中自有新縣長來接任,你交接過後,且歸郡守府去,改掉舊日之習再出來為官罷!”

    隨口處置掉一名縣長,鄧季已無心再去梁縣,辭過徐晃、老農們,領典韋等自轉。

    人尚在歸途中,鄧季便遣人將此事通傳到諸縣,指望各縣引以為戒,又令黑鐵衛出去暗查各縣還有何違規之舉。

    按鄧季之令,賦稅每年只秋季征收一次,洛水東四縣安置的西涼精壯因誤了秋播農時,今年內免征,然待黑鐵衛暗查歸來,四縣皆按戶籍人口,私下每人征糧半石。

    前世曾聽聞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得知這般情況,鄧季好懸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

    萬般惱怒中,有騎飛奔來報,雒陽有事,軍師請主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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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9:00 PM

本帖最後由 祤準 於 2014-3-6 09:00 PM 編輯

農夫三國 第三卷 群雄起 142.東去西來

    河南處四戰之地,隨時有可能發生意外情況,如今鄧季可不敢再相信前世游戲得記憶,只把雒陽當塊無人要的白地看待,田豐等閑並不會喚他,聽說有事,頓讓鄧季吃了一嚇,這傳信之人又說不清楚什麼,只得一路飛馳往雒陽去。

    才到平日常渡的洛水河岸,便見田豐、賈詡、田疇、焦觸都在那里,不似有變故得模樣,倒讓鄧季納悶不已,近前仔細問過,方知是因之前汜水關外有人求入,如今已入境內,田豐招鄧季來一起迎接呢。

    鄧季卡在這雒陽要道上,掌函谷關與汜水關兩大咽喉,關東各地與長安交通除去走弘農武關、或走河內兩地繞行外,都要經過此地,四面群雄皆非友,鄧季、田豐為防別人詐關取城,之前便對盪寇、虎牙兩軍定過規矩,入關者十人以下,可便放行;十人以上,得仔細盤問、搜查過;若百人以上,便需得稟告雒陽,得田豐或鄧季首肯方可放入。

    長安城里才十一歲的當今天子日日周旋于狼群,已是少年老成,不甘再為傀儡,欲有番作為振興漢室,李儒結諸侯為外援,秋收前,朝廷派出太傅馬日、太僕趙岐杖節鎮撫諸侯,便是從鄧季地盤上過去得,天使過境,鄧季等才迎送過一次,如今怎又迎人?

    今日自家等外出迎接的究竟是哪路神仙?鄧季免不得好奇動問,方知來的竟是自家頗為忌憚的黃巾殺手朱雋。

    數月前中牟一戰,朱雋不敵李 奉朱雋為太師進伐關中迎天子,然而馬日等到後,以天子名義招朱雋進京,這位大漢忠臣認為︰“以君召臣,義不俟駕,況天子詔乎!往長安與皇甫嵩聯手振興漢室,便散去軍隊,只領數名隨從往關中來,途經鄧季治下。

    朱雋乃朝中名臣宿將,田豐素來敬仰,聞其西來,少不得要外出迎接一番,鄧季雖然有些怵他,但此時自家身份已不再是蛾賊,朱雋這番入京去做高官,能結交上也無壞處,便老老實實跟田豐等在此侯著。

    一路有太史慈派人引路,先前快馬回報,朱雋一行已過了偃師,等了小半日功夫,其等便到洛水畔,兩下見面。

    聞名久矣,鄧季卻還是首次得見這位名將的容貌,只見他一張四方臉,腮下全是硬胡茬,身高體壯,其余也並無奇特處,奈何他的名聲全是黃巾屍骨堆出來的,自家出身有些不堪,上前施禮時,朱雋看過來的目光冷冷的,並不給什麼好臉s ,更不可能回禮了。

    見自家弟子被冷落藐視,田豐忙施禮插話道︰“前聞皇甫義真已左遷至太尉,今再得將軍入朝,天下甚幸,想二公在內,定能一整朝綱、匡復天子,還我大漢清明!”

    田豐曾在朝任職過,朱雋與他卻是舊識,面子不好不給,這才開口答道︰“漢室微弱,閹豎、董賊相繼亂朝,今首逆雖盡已伏誅,群小卻尚在,群雄又有不臣之心,世道多艱,吾輩不過盡忠竭力,無虧臣節罷了!”

    對田豐說過話,朱雋轉眼在賈詡身上掃了一眼,問道︰“你不在朝中,來此為何?已投河南乎?”

    賈詡跟隨董卓甚久,乃是西涼眾中一員,在這位大漢忠臣面前,身份只與鄧季一樣,都別想得待見,聽他這般問,亦不由老臉微紅,忙施禮答道︰“詡不過作客暫居此地,不日將歸!”

    賈詡雖也曾為虎作倀過,卻一貫善做好人,私下救濟人不少,沒李儒那般討人厭,朱雋刺過他一句,也便住嘴,又回身對鄧季道︰“既已為漢臣,當一改前行,棄惡修身,盡忠守節才是!”

    人家好不容易才肯和自己說句話,不管說的是什麼,鄧季忙猛點頭稱是,聽他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替天子牧守一郡之地,每歲朝貢賦稅便該如數納往長安,方是為臣之道,若只結眾獨守其界,或覬覦非分,亦乃國賊!”

    朱雋說的直接,這下非但鄧季,連田豐、田疇、焦觸都一齊變了臉色,自家好不容易從西涼手中劫到華倉糧,只為養活治下之民,豈有再交回去的道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說得是不差,然如今河南按四等民之策方得稍緩窘境,若按朝廷所定稅賦再行征收,便得前功盡棄!

    朱雋卻也不是傻子,見眾人面色難看,想來與二袁亦同,也只是養兵圖霸業之輩,實為漢賊,便冷哼過一聲,不再想多嘴。

    這世道有二心者盡多,交糧給朝廷最後只怕也得落入李,糧本不足養民,然月前吾等亦納有二十萬石糧入京!”

    二十萬糧本就是從咱手中搶去的,
    生平甚少說這般違心話糊弄人,田豐自己也覺得臉熱,隨口說完,便自低頭看地。

    人說近墨者黑,自家做了鄧慕安老師,果然學壞許多!

    朱雋不知詳情,聞得這話,面色稍霽,這才開口呼過河。

    田疇忙安排眾人上木筏,朱雋只叫田豐相陪,鄧季與賈詡相視苦笑過,兩人俱被人家無視,也不想去同筏遭冷眼,便落後一步,另乘木筏過去。

    董卓時期朱雋曾任過河南尹,駐軍雒陽甚久,知曉城中殘破模樣,過了洛水,連雒陽也不願進,只欲西行,鄧季請他赴宴、住宿的提議,被一概拒絕了。

    換田豐相請也無果,眼看其等便要離去,西面馬蹄聲響,突有一騎飛奔而來,看裝束、來路,應為駐守函谷關的盪寇軍軍士。

    這名奉命來傳信的勇卒卻不是什麼有眼力的,見鄧季、田豐皆在,自家奉令傳信已尋到正主,不免歡喜,也不顧其等旁邊尚有外人在,開口便喊道︰“奉盪寇校尉之令回報主公、軍師,邊讓邊文禮先生已入函谷!”

    “邊文禮?”

    不僅田豐吃驚失聲,正欲離去得朱雋亦詫問道︰“真是邊九江來了?”

    當世大儒,首推蔡邕、鄭玄,次之盧植、邊讓,四位皆聞名天下。蔡邕因附逆董卓,已為王允所殺,前些日子又聽聞盧植病逝于鄴城,一年之內竟亡二人,如何不教天下士子們黯然魂傷?

    可是邊讓如何到此地來,他不是還擔任九江太守麼?

    邊讓雖還年輕,然他得名字莫說田豐田疇等正統文人、朱雋這般名將,便是鄧季、車黍等草莽中人也是久仰的,當然,其等也僅知其名而已。

    “同去恭迎?”

    見眾人只顧驚異,賈詡先笑著提議起,田豐便將挽留朱雋的事情先放一邊,請眾人上馬齊奔往函谷關去迎人。

    這位邊讓在大將軍何進時期被召闢為官,高授九江太守之職,就任至今,見天下動盪,董卓、李榷亂政,乃親入長安辭去官職,欲歸老家陳留去,此時正好途經河南。

    鎮守函谷關的車黍自得知入關文士便是大名士邊讓,便忙準備車駕迎其入關來,命親衛一路護送不說,又使人飛報雒陽,待鄧季、朱雋等與其相遇,已在河南縣境內。

    朱雋、田豐、賈詡、田疇、焦觸上前,少不得一番久仰拜見之類,鄧季身為地主,亦得機近前親近一番這天下名士。

    邊讓尚不到四十歲,風姿過人,時人皆贊其作章華賦如司馬相如,然其性頗高傲,與朱雋一般,對鄧季這位主人也不大愛搭理。這次賈詡待遇倒稍微要好些。

    兩下報名之後,田豐再次出言邀邊讓、朱雋去雒陽,兩人卻皆不願,便只在路邊座談,鄧季見田豐甚喜,這般卻不是待客之道,忙令人往河南縣中整治酒席送來。

    有大名士邊讓在,道旁相聚談話,話題不多時便轉到經史子集上去,鄧季在旁直聽得雲山霧海,昏昏欲睡,田豐等卻甚相得,頻頻點頭請教,又服邊讓辯才博學。

    直到黃昏時分,河南縣將酒席送來,眾人方才停下話圍而進食,鄧慕安如此殷勤款待,然吃過酒席,兩位尊客卻如故,並不見態度好轉。

    餉食畢,朱雋不顧天漸黑,辭過邊讓、田豐,連夜往函谷關而去,田豐只得請焦觸送其出關。

    朱雋離去,田豐好說歹說,終才將大名士邊讓挽留到河南縣安置下。

    田豐極欲留客請教,奈何邊讓卻歸心似箭,第二日大早便不辭而去,待鄧季、田豐、賈詡等去他房中相請時,只得見一間屋空了。

    文章做得好總抵不過刀兵,鄧季對這位名士並無多少想法,只是見此模樣,恐田豐傷心,不免佯怒道︰“此人無禮,田師如此厚待,其卻不顧而去,待弟子遣人將其擒回,令他與田師早夕相伴才是!”

    明知鄧季這話多半是玩笑,田豐也忍不住喝罵道︰“蠢才,你道文禮先生也與吾一般麼?此等賢達之士,敬之且不及,如何辱之?”

    “鄧河南之意與吾卻相似!”

    那邊,賈詡倒已拍掌大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9:01 PM

農夫三國 第三卷 群雄起 143.換人

   朱雋、邊讓路過河南,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相對鄧季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大事,倒是沒過幾日,賈詡也終回長安去了。

    這個季節,河南之地似乎很是熱鬧,從東西兩面涌入關的各種人物漸漸增多,亦有商隊往來貿易,那位叫甦秀的南陽老鄉更已領隊來過數次。

    這些人之外,九月底,鄧季尚領著田麻子部與黑鐵衛們為三崤山中常德等老頭開挖魚塘,田豐遣人來報,又有一位名士領隨從自汜水關外來,這位叫陳宮的人物,已到雒陽城郡守府中求見鄧季。

    陳宮,字公台,前世記憶中,他因曹操擅殺無辜和“寧可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之言改投奔呂布,然而此時,他卻仍是曹操帳下的重要謀士,多虧其四方游走,孟德才能得以入主兗州。

    曹操的重要謀士,來自家河南郡做甚?

    帶著滿腹疑問,將魚塘事交給田麻子主持,鄧季奔回雒陽,在郡守府中見到了陳宮。

    鄧季回城前,田豐已用言語多方試探過,奈何陳宮口風甚緊,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其既領隨從來求見,想必是正事,鄧季也便叫齊文官,正廳對待。

    這位在演義中留下重重一筆的謀士,身材略有些發胖,髯須長美,一雙眼楮明亮有神,待見禮畢,方說明來意︰“聞得足下得華倉,已解河南糧乏之憂,吾奉曹公之命到此,乃為請奉還前番所借之糧!”

    聽到這話,鄧季不由愕然,前次發檄文往諸侯處借糧,田豐也沒曾料到群雄如此小氣,最終只得七八萬石,實屬吃肉不成反惹一身腥的行為,其中曹操所借雖然算多,然也不過才兩萬石,為這點物資,竟值得巴巴派名謀士來討要?

    在鄧季、田豐等心中,這些借來的糧食可從未想過歸還,然而陳宮親至討要,卻也沒必要賴賬。

    雖不明所以,鄧季還是點頭道︰“前者事忙,一時未顧及,既然曹公催討,吾等自然奉還,公台先生可小住幾日,歸去時我遣軍士一路送去便是!”

    陳宮卻搖搖頭,又道︰“除要還欠糧外,曹公還欲向河南借糧五十萬石!”

    “嘶!”

    聽到這話,田疇、焦觸、伍恭等全不由倒抽了口涼氣,這廝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怎敢如此獅子大張口?當河南是他家的麼?

    前番所劫華倉之糧確實不少,分借給治下民眾後,秋收時洛水西五縣收得田賦十七萬石,民眾所還借糧亦有十余萬石,加起來,雒陽城中存糧仍有百萬石,數額很大,然而那是自家辛苦得來的,還得發放官員、勇卒、輜輔兵俸祿,他開口就要借走一半?

    如今這世道,命皆難保,所借之物還有幾人會還?

    見田疇等已由驚轉怒,鄧季身旁跪坐的田豐出聲問道︰“曹孟德新得兗州之地,有何不足,尚欲向吾等河南借如此多糧?”

    陳宮一臉傲s ,昂然答道︰“數日前,曹公在濟北國再破黃巾,俘精壯三十余萬,老弱百余萬口,為活其等,特遣宮往河南借糧!”

    “此言當真?”

    面對廳中驚問聲,陳宮只是冷笑不答。

    四月一戰之後,黃巾脅裹兗州,竟匯集成百余萬的大洪流,這是今年曹操與這股黃巾的第二戰,大獲全勝,終于滅掉這股大黃巾,陳宮等一路來得急,消息都還沒能傳到雒陽來,是以鄧季、田豐等不知。

    破壞容易建設難,兗州遭這股黃巾擄掠過一番,今年農事大壞,秋季所征錢糧並不多,如何能養活這許多黃巾民眾?實際上,除了派陳宮往有余糧的河南求借外,曹操此時已暗中設立發丘中郎將、迷金校尉兩職,專司盜墓取財,準備以財物換糧秣。

    曹操終于得到青州兵來源,這就要迅速崛起了麼?

    聽聞這消息,鄧季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憂,放眼看廳中,田疇、焦觸、伍恭都掩不住一臉驚色,只是尚無人開口發問。

    百余萬人口!東面從此多出一大敵!鄧慕安從何知曹操乃一代雄主的?想起年前太行中議事,鄧季堅持欲投曹操,眼光確實挺準,田豐側頭看過他一眼,開口答陳宮道︰“河南凋敝,焉有如此多糧可借?”

    之前所言不過漫天要價,聽田豐這般說,陳宮歷時便改了口︰“如此,借三十萬石便罷?”

    若不能降曹操,從此之後,自家東面便多出雄起的曹操,西面又是數十萬西涼軍,左右受敵,鄧季哪有什麼好心情,不由脫口怒道︰“也無!”

    連遭兩番拒絕,陳宮卻仍然好整以暇︰“既如此,便與長安一般,借糧二十萬石!”

    前番借糧給李榷有何關系了?這廝竟開口叫得如此理直氣壯!

    “二十萬石也無!曹公前番借兩萬石糧與河南,吾時深謝,此番可出借四萬石與他,多卻無有!”

    陳宮“呵呵”一笑,依舊不緊不慢道︰“宮來河南前,曹公已使人遍傳降俘黃巾中,若鄧慕安不肯借糧活民,至其等于死地,日後可令子孫相傳,掘其墳塋便是!”

    掘人墳塋鄧慕安,怎麼掘到自家頭上了?鄧季張大嘴,呆呆看著面前的陳宮,這時候,他才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腳,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制其身!

    不過才短短半年功夫,自家與曹操竟然對換過角色!

    一旁的田豐也是哭笑不得,勉強對田疇道︰“子泰,且先送公台去安置,此事吾等明日再議!”

    看鄧季與廳中眾人模樣,陳宮對自家這番話造成的效果很是滿意,再施過一禮,起身隨田疇去了。

    待他出門,鄧季急轉身問田豐道︰“田師,吾等如何應對?”

    田豐沉吟半晌,道︰“半年前,吾等發檄乃是送名求糧,曹孟德如今同樣亦為送名求糧,若不與之,恐失名望!”

    田豐這般說,是贊同給糧的了?焦觸忙插話道︰“話雖如此,然其得三十萬精壯,本已勢大,若再以糧資之,強其軍力而弱自家,只是此消彼長,實乃不智之舉!”

    “吾亦知之,然慕安出自賊寇,得名本為不易,又曾發檄天下,天下知之,若就此推拒,必招罵名!且黃巾民艱難,亦當濟之,方為仁者!”

    田豐答過焦觸後,屋中一時便陷入沉默,各人都在心中權衡兩下利弊,沒人再輕易開口,過得一會,田疇歸來,開口對鄧季勸道︰“主公勿只記曹孟德之舉,當心懷生民之念,顯仁德之名,恩澤天下,自有四方來投!彼獲百萬之眾,料不能輕安,數年內吾等尚可無憂!”

    田疇說完話,廳中卻人人無語,只伍恭嘆道︰“若能得既不讓曹孟德便宜,又可救民之策,便大善!”

    聽到他這話,鄧季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拍掌大笑道︰“有計了,且看我明日如何答他!”

    次日朝食畢,聚齊文臣後,鄧季又將陳宮請入大廳,對其直言道︰“好叫公台得知,足下昨日所請,吾等實難允之!”

    陳宮此來,早料定不論多寡,鄧慕安定可借出幾分糧食,聽他這般說,不由立即變了臉色。

    “除奉還前番兩萬石外,兗州借糧,我一粒也沒有!”見陳宮臉色已漸變成鐵青,鄧季這才轉話道︰“然雖不欲借糧,卻可與曹公換人!”

    陳宮這才忍怒開口問道︰“足下欲換何人?”

    “我只換黃巾民眾,其中年十四以下、五十上之老弱,每人可換糧一石;壯年婦女,一人換二石;精壯男子麼,若曹公舍得,一人可換三石!”

    精壯男子料來曹操不會肯換,然河南新得的四萬西涼眾,雖勉強安置下去,卻皆無家室,無論從軍還是為民,若長期如此下去,不免要生出許多亂子來,這股黃巾中老弱婦孺至少有八十萬,曹操招降時,定只以精壯為先,放任逃散鄉野中的老弱婦孺自然還多,若可尋來換糧,其等自會賣力,自家換到後,又可如之前般讓這些老弱婦孺與西涼男人強組成家。

    人活一世,從來就不是只為自己,一旦有家人、生出牽絆,行事便得收斂些、顧及些、勤勉些!

    洛水東四縣治安不佳,很大原因就是因其地之民皆無家室拖累!

    鄧季精挑勇卒之策,在河南之外甚難,西涼軍可算精銳,然四萬眾中也只得選出三千余勇卒,反倒是自家治下,如今每年能有不少剛成年的男丁加入,隨著時日推移,人口基數變大,治下產生的勇卒將會變得越來越多!

    從降俘中挑選勇卒乃是下下之策,除去快速之外,其等年齡、忠誠都不佔優勢!

    老弱婦孺對天下群雄或許都只是累贅,然對鄧季來說,他們不但能使治安好轉,還是生產者與未來的戰力,是造血工具,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這樣的提議,正頭疼人太多的曹操定不會拒絕!

    只是陳宮一時卻還沒能明白過來,又聽這少年太守繼續道︰“所換者中老者應最少,少者、婦人不限,除人口外,亦可用牲畜與吾相換,這股黃巾擄掠四方,牲畜也當不少,成年牛馬騾,每匹可換糧二十石,驢可換十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9:04 PM

農夫三國 第三卷 群雄起 144.擁談

   天氣轉寒後,很多人都喜歡開始賴已大亮,可眷念被窩中的溫暖,就是不想起。

    自入亂世中來,鄧季甚少會晚起,想當初隨黃巾流亂時,雪地中也睡過呢。只是最近政事漸少,亦無戰端,難得偷閑一二,便破例賴cp;    雖未起身,人卻早就清醒了,將懷中那赤裸的嬌軀摟在懷中,自家輕閉雙目,腦中思考著一些事情。

    屋外已傳來龔氏與兩個孩兒的笑聲,鄧則在按例啼哭,這女兒每日醒來第一事便是扯開嗓子哭鬧,已是家中一景,得自家用奶水喂飽才會乖,然而被男人摟住,伍窕今日也不想起那麼早,厚著臉皮偷聽外間sp;   聽外間聲音,不知是鄧漳還是鄧涉給了她什麼新玩物,鄧終于暫停下來,伍窕也就放了心,將胸膛貼到男人身上,小聲問道︰“曹孟德處換來這許多人口,軍師、子泰先生與焦公度近日都忙得不可開交,你卻不去看顧麼?”

    這換人之法曹操果然無甚異議,只是精壯、牲畜丁點也沒舍得給河南,派兵卒押來二十余萬老弱婦孺,換去鄧季三十萬石糧便罷,最近田豐便忙著領文官安置這些老弱,鄧季去看過兩次,覺得cp;     將這些老弱婦孺納入治下,從長遠來看自然利益多多,然曹操不可能讓其等帶多余吃食前來,已被換走三十萬石糧不說,需自家貼糧養活的人口又多出這許多來,雒陽城中存糧便不再算多,日子又要開始過得緊巴巴了。

    “諸事皆有定例,無需我親至!”

    伍窕正處于哺r 期,一對胸脯脹鼓鼓的,被她在身上一磨,感覺酥酥的,鄧季便又有些心猿意馬,隨口解釋過一句,忍不住伸手下去把弄兩團肉丘。

    “唔!”胸前豐腴在男人掌中不住變形,伍窕頓時媚哼了聲,嘴上又問道︰“這許多老弱婦孺,四萬精壯能挑完?”

    “無妨,所剩可讓其等先結戶自養,或入雒陽為役民也成!”

    二十余萬人口自然不可能全被四萬精壯消化掉,然而就當活人性命,剩下的老弱也可暫時收留再說,日後再有精壯,自去成家組戶就是。

    “不是哩,”伍窕想問的卻不是這個,她道︰“咱們府里sp;       “嗯?”

    聽伍窕這麼說,鄧季頓時一怔,如今郡守府中侍女全是南下前別人挑剩的婦女,年紀頗大不說,容貌身材都可怖得很,不說她們奇形怪狀已算厚道人,伍窕有所嫌棄也正常。

    丈夫身為一郡太守,伍窕雖沒能得誥命,然也是實打實的太守夫人,以前為賊婦時才能僭越戴的步搖釵等飾物,如今已可正大光明使用了,對她來說,身份提高便得重視門面,府內這些容丑身短的私 n時,她都不好意思喚人。

    “他人乃是選妻妾,吾等卻不過用使女而已,丑便丑些,何必去與軍民相爭?”鄧季卻不同意,見伍窕已不滿地翹起嘴,他又笑道︰“再說若選貌美者進府,老子看著眼饞,全納為姬妾,你將如何?”

    聽他這般說,伍窕才熄了心思︰“那還是罷了,就用眼前這幾位罷!在河南,別人家還用不起呢!”

    “嗯,七叔家……”因鄧季納姬妾的話倒使伍窕記起前幾日父親過的事,之前總有些猶豫,此時倒不知該否說出來。

    兩團雪丘在手中不斷變換模樣,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鄧季疑問道︰“如何?”

    “七叔家的阿姑,今歲及笄!”

    “七叔?”伍氏族人不少,伍窕稱七叔的可有好幾位,鄧季不由好奇問道︰“哪個七叔?”

    “劃到平縣老舂屯去那位!”

    未留雒陽,劃到其他縣去的多半不是伍氏嫡支,便如南陽鄧氏乃大族,自家是鄧氏族人,卻不過出自普通農戶家,聽聞這般,鄧季便不怎麼在意了︰“嗯,不記得,要嫁女兒麼?彩禮你拿主意就是!”

    話題談到這里,沒半途中止的道理,男人施虐的手漸漸有些重了,婦人將頭靠在他肩膀上,繼續道︰“不是哩,伍氏當初將我嫁給你,未及備有陪嫁,父親說,欲將七叔家阿姑送來……”

    “啊?”

    這時代,豪族嫁女除在僕從中選身份低的婢女之外,慣例還要尋家族中貌美的旁支佷女作陪嫁滕妾一並送給女婿,好為做正妻的女兒固寵、幫手,伍氏本不算什麼正真大族,鄧季娶妻時又用的非常手段,自不存在這一說,奈何如今女婿身份漲高,伍氏影響力卻不算如何,要讓全族同鄧季綁得更緊,由不得身為族長的伍恭不動些心思。

    “七叔也願意,人已領來我看過,”伍窕又道︰“這阿姑面目姣好,身段出挑不說,難得還是位女醫匠呢!”

    是女醫匠?

    男兒好色,初聽聞丈人與妻子張羅給自己納妾,除了覺得怪異外,鄧季亦有幾分心動,可那對象既然是女醫匠,可是與輜輔兵同例的,有數十畝田地做嫁妝,按伍窕說她又長得美,料來求娶者定然不少,如今家里三為美婦在,再納其為妾,引人妒恨可不值,這不算甚好事。

    “罷了,還是請七叔擇婿自嫁吧!”

    聽鄧季拒絕,伍窕也便止住話題,夫妻倆相擁著,男人的手越來越貪心,不多時,又翻山越嶺往下探入自家股間去,孩兒們與阿母全在外間,若弄出響動來還如何出門見人?伍窕忙伸手止住作怪的賊手,嗔道︰“昨夜還未盡興麼?”

    鄧季“呵呵”一笑,道︰“昨夜是昨夜,今晨歸今晨!”

    “嘶!”肩膀上被婦人輕輕咬了下,聽她怨道︰“若阿母與孩兒們聽到,你這為兒、為父的很有顏面麼?”

    內外只一門之隔,提及外間老小,任鄧季面皮再厚也只得止住心思,看他一臉沮喪模樣,伍窕倒生出些不忍來,往房門處瞟過一眼,咬咬銀牙,嬌軀一扭,如蛇般輕滑到被中去了。

    被褥中氣悶,婦人賣足力氣施為,好一歇,方才嬌喘著爬出來,取絲布擦拭過後,白眼道︰“意足了麼?也該起身了,否則真得遭人笑話,兒也當哺r 呢!”

    “再躺躺,一會便好!”得發泄出來,鄧季更不想動彈,婦人拗不過他,只得又伏身回他懷中去。

    男人不說話,伍窕又猶豫著開口道︰“隔壁,昨夜好……好似又哭了哩!”

    鄧季點頭︰“唔,我亦聽見。”

    “穎川尚無消息?”

    “無呢!”

    隔壁住的乃是唐姬,穎川、陳留數月前遭西涼兵擄殺,聽聞兵禍下甚慘,心憂家族、老父,
    唐氏一族的命運不得而知,然鄧季與兗州以糧換民的做法傳開後,便有許多戰亂中逃得一劫,藏于鄉野中的難民來投,亦有不少唐珞同縣老鄉,到處打聽下來,有說唐氏一族出逃了的,有說兵禍中族滅的,還有說被西涼亂兵俘走的,眾說紛紜,更讓她不知真假。

    當初父親唐瑁雖逼其出嫁,父女相爭,她離家外出,還遭匈奴之難、**伺人,然那里畢竟都是自己的親人,萬沒就此記仇的道理,縣中慘遭兵禍,不得族人生死消息,自讓唐姬徹夜難安,時常夢中哭泣,鄧季安撫過幾次,也不見有何效果。

    唐焦二姬中,伍窕本與焦姬親厚,然年前一番鬧騰過,雖被鄧季硬壓下去,兩婦如今也不過保持互不再起爭執罷了,想回復到往日關系卻絕不可能,反倒唐姬身為後來者,無子傍身,伍氏、焦姬都能與她說上話,關系反好上許多,見其日夜悲切,不免又都生出惻隱之心來。

    看唐姬模樣,並州上黨這幾年亦刀兵不斷,如今想來,伍、焦兩族能得跟隨鄧季南下,保命護族不說,還得官職加身,已算幸事呢!

    伍窕這般想著,又開口道︰“莫若再遣親信,去穎川為她好生打探一番?”

    “唉!”

    當初所派的乃是馬皮等,專職打探的,若有確鑿消息定不會漏,再派人也沒什麼用,鄧季長嘆口氣,沒再回她話。

    屋外,估計玩厭了,鄧又開始啼哭起來,怨念很重,開始聲音還小,不一會就已變成嚎哭,伍窕吃了嚇,不顧外間寒冷,掀開被褥便跳下榻去,胡亂套上衣裙,開口叫道︰“起哩,起哩,將她抱進來罷!”

    拉開房門,窗外探頭探腦,嘻嘻笑著。

    “進來罷!”

    鄧季倒不在乎兒子們看見自己賴床。

    “真貪吃呢!”

    鄧涉小大人般嘆過口氣,鄧漳跟著點頭同意,倒引鄧季、伍窕一起笑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9:05 PM

農夫三國 第三卷 群雄起 145.監察

   霜降過後沒多久,便到冬至了,這節氣一過,氣溫便將一天天冷下去。

    按後世鄧季家鄉風俗,冬至這日會用羊、狗、雞等肉食燉上補藥,一大家子都吃吃,此後冬季里身體健康,暖和不冷。全國來說,則有北方吃水餃,南方吃湯圓的習俗。

    冬至能祛病消災,相對後世,這時代的人更為看重得多,從周代起冬至就有祭祀活動,《周禮.秋官.神仕》記載︰“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認為冬至祭祀可以祈求、消除疫疾,減少荒年與人民的饑餓與死亡。《後漢書禮儀》則言︰“冬至前後,君子安身靜體,百官絕事。”可見到漢代,官吏冬至節時都有假期,士人之家還要挑選“能之士”,鼓瑟吹笙,奏“黃鐘之律”,可見重視程度。

    初平三年的冬至這日,鄧季尋常德討要了幾只大公雞,一頭山羊,呼典韋宰殺了,烹煮燉好,讓二兄鄧仲、懶顧領親近幾家的婦人、孩童們一起享用,他則與田豐、田疇、典韋一起,端上大缽肉食、一壇老酒,往韓齊家去。

    看他們進屋,韓齊之妻範氏忙伸手接過肉食,將自家孩兒遞給四等民組戶時請回的老人看顧了,自己招呼新妾杜氏一齊去灶下安排吃食。

    斷臂讓其郁悶,待韓齊傷勢痊愈後,便將這杜氏受用了。在這亂世中,不幸落入人手,除去認命,杜氏一小小弱女子能有何法?只是見到鄧季等來,難免還有幾分不自在,卻也不敢違背大婦之命,背著秦朗扭捏嬌軀跟了上去。

    這邊,韓齊早起身將幾人迎入屋內,賓主就位,田豐在他身上打量過一圈,點頭道︰“子義倒是大好了!”

    韓齊笑回道︰“勞軍師記掛,將養三四月下來,如何能不好?”

    看他笑容似乎總有些強撐味道,空盪盪的衣袖也甚刺眼,鄧季不由黯然,隨即又開口道︰“子義痊愈,卻是大善,我正好請你出來做事呢!”

    這話鄧季早前也曾說過,韓齊哪里能當真,只道他安慰自家罷了,然雖斷去一臂,卻好歹保住性命在,數月下來,失意之情已消去不少,便笑道︰“主公無需再掛懷臣下,戰陣本就凶險,生死皆屬正常,齊戎馬半生,如今尚能行能跳,比起英烈碑上袍澤,實屬幸事,且家有良田百畝,已夠過活,又不時得佳朋良友看顧,妻妾兒女亦得享天倫之樂,比軍中諸位操勞,反多幾分自在呢!”

    見他能想開,鄧季自是歡喜,只是還是笑著強調道︰“我等此次來訪,卻是真想請子義任事呢!”

    無論韓齊表現得如何開朗,失去一條臂膀,將再拿不得刀盾上戰陣,扶犁耕田亦為不易,文吏則恐才學不足,自家已是廢人一個,還做得何事?

    見韓齊全然不信,鄧季便將前些日子巡視梁縣發現的這些問題講述了一遍,梁縣s 收賦稅達四石,洛水東四縣亦盡數敢違令s 征,自家等立足河南還不過半年,便有官吏敢陽奉陰違,日後其實堪憂!

    對這般官吏,韓齊卻早見慣不驚,歷朝歷代皆不得根治的,嘆口氣後,出口勸道︰“便是縣中收四成地賦,比他郡亦要輕得多,此乃天下官吏常事,萬難杜絕,主公不必太過掛懷!”

    “不然,我定之策,乃為惠民,非婦i官者!”聽他這般說,鄧季搖搖頭︰“子義再想,吾等挑勇卒、夫子、文吏、匠民諸般法,本自不差,然若能得時日長久,一二十年後,亦當漸生弊端,權貴之人為獲私利,皆暗為子弟開方便之門,吾等看顧不及,則孱弱者得入勇卒、蠢鈍輩為文吏,用者皆魚龍p;      韓齊略感訝然,聽鄧季又道︰“我隨田師就學,亦知先秦夏、商、周,本朝大漢等,初建時無一不制度井然,百業興旺,賢良奉命;然待時月良久,則弊病滋生,小人在朝,終至崩潰,此制未變而世情變,乃古人雲千丈之堤,潰于蟻蟻之事,豈能不察?”

    能感受到他來之前有過準備,韓齊怔怔地看著鄧季,半晌方才道︰“既諸縣用人不當,則責功曹(注),另選良材高潔輩委之,刑法以戒,自可還治下清明!”

    鄧季還是搖頭,見韓齊不解模樣,方笑道︰“便一時所選皆為良材高潔輩,總不得世代如此!”

    “此歷代難解,主公欲如何?”

    一直沉默的田豐這時才插話道︰“慕安與吾等相議,言若待品行高潔之官吏不願貪,不若使庸碌腐朽輩不敢貪!”

    “不敢貪?”韓齊跟著重復一句,問道︰“可是行酷法?”

    “酷法難治根本,”自知曉梁縣舞弊一事後,鄧季考慮這些問題良久,早已與眾人商談過,所論田豐、田疇等皆已盡知,甚為期待結果,此時由田疇開口講來︰“酷法只懾一時人心,待時月良久,宵小尋漏得空,亦全然不顧,滋端舞弊,酷法只可為輔。主公言根本之計,卻當使宵小輩皆知行事有忌,法度不可輕觸,觸之必罰,時懸利刃于心,方可杜絕!”

    這有何稀奇?韓齊疑p;       “非也!”

    鄧季斷然否認,沖田疇示意過,其便從懷中掏出本用蔡侯紙裝訂的冊子,伸手遞給韓齊。

    “此為何物?”

    翻開冊子,卻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名,首頁第一排,赫然便是他韓齊韓子義。

    田豐微微一笑,解釋道︰“勇卒之徒,慕安中平三年始募,至今已有七載,其中戰事不斷,傷殘亦多,昨日方才由子泰全數統計出,七年來,因傷殘不能上陣,養在治下之勇卒、輜輔兵,合計已有七百余數,盡在此冊!”

    韓齊將冊子一篇篇翻開來,其中很多名字都是他識得的,這些名字下,有人瘸腿、有人斷腕、有人傷肺、有人失目,無一為正常健全者。

    他翻看著名冊,聽鄧季繼續道︰“吾欲在郡中設監察院,請子義為院長,領此等傷卒為四方監察,專查官吏、軍中一切法度是否公正!”

    輕合上名冊,韓齊茫然問道︰“便為監察,如何能用如此多人?”

    鄧季笑道︰“此不為多,郡、縣、亭、軍、匠民行會中皆需有監察,冊中眾人,吾等數年甚虧之,若願為監察,無論勇卒、輜輔兵,其戶既改為一等功民,授田百畝!”

    “吾等以漢律令為改用,去一切肉刑,改課與罰金或糧,多寡已有田師、子泰定論!”

    “監察之權,並無控制,凡河南郡中之事皆可探查,入選勇卒、夫子、文吏、匠民之試須有三名以上監察在場,其等入冊時得列明標注監察何人!溝通民眾查官各種不法事!為監察者,遇事可調郡中、各縣衙吏為用,凡查出不公、貪腐之事,交有司審過屬實,監察可得獲罪者所罰金數之二成!”

    說到這里,鄧季語氣突然變得森嚴起來︰“然入監察院之監察,當以本身清廉公正為首要,我不日亦將發榜明示郡中,全郡之民皆可督、告監察,若監察有不公、貪腐之舉,遭人狀告屬實,己身當誅,其余家財、田地、妻兒皆歸出告者所有!其等入選監察使之前,此應當先交待明白!”

    這些東西,卻是聯想到後世中各種監督想到,利弊究竟如何姑且不論,一切照搬卻是不成的,鄧季結合時代特點提出一二後,又得田豐等人建議,準備了好些日子,此時方才說給韓齊知曉。

    對監察本身來說,這刑法甚酷,然而對韓齊而言,卻只覺得正常,然鄧季抖出如此多信息來,讓他覺得震撼不已,消化了一陣,方聽田豐又問道︰“如何?子義可願如主公所請,做此清廉公正之監察院長?”

    這時代,為官者亦極重儀表姿容,韓齊沒料到鄧季真還用得上自己這殘廢,如此重任竟壓到自己肩上,不激動都難,呼吸聲頓時就變得粗重起來。

    他仿佛已能看見,行此監察之法,河南之地在自家這等數百殘缺人監管之下,令行禁止,變成的另一番模樣。

    他尚在思考中,田疇又道︰“為安眾官員之心,主公有令,官吏除所賜田地外,俸祿當比照漢制再酌行提升,各縣可留年賦一成為衙中用度!除賞賜外,監察俸祿當為出征勇卒倍數,年俸二十石,監察院院長之俸比同郡守,二千石!”

    灶房下範氏已備好酒食,與杜氏開始端出盡擺上,韓齊失魂好久,突然被她們擺動酒食餐具打斷清醒,方才哈哈暢笑出聲來,倒將兩名婦人嚇了大跳,卻聽他道︰“初遇當日,主公曾道我等不求稱孤道寡,只顧己身不妄送性命,已待天命,天意顯露時順應降之,便可不失為良臣蒙不棄,韓子義敢不舍此賤軀,以死效之麼?”

    “天命之主麼?”鄧季吃了一嚇,田豐、田疇則對視一眼,一齊笑了起來。

    注︰功曹,郡守、縣令的主要佐吏,主管選署功勞、記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9:06 PM

146.百態之親貴

    趁入冬前最後一段暖和時間,閑不住的農夫們又開始冬耕種麥了。

    十月的一天早晨,鄧闊兒緊扶著鐵犁,隨在老黃牛身後,將秋季收割後剩下的粟禾根睫一塊塊地犁出地面來。

    鄧仲自認有一把子力氣在,可不願被人笑話,負責牽老黃牛的谷老焉幾次要求換把手,都被他拒絕了。

    南下已半年多,家中積攢的糞便已是不少。新婚不久的少年吳樸照例去了學堂,兩人身後,是初為婦人的谷氏十斤將糞團一把把撒入地中。

    妻子周氏已有三月身孕,鄧仲可不敢讓她下地來做重活。

    當然,若不是因性子倔強的谷老焉,鄧闊兒自己也絕不會那麼勤奮,此時多半要躺在家中陪妻子的。

    作為本郡太守的兄長,鄧仲即便沒任何本事,也能活得很滋潤的,不過人總得做事情不是?他沒去測試勇卒,沒求當官,卻願意老實地做著農戶,只不過小弟破例將自己的戶籍劃為一等功民罷了,其余,也與別人一般。

    在南陽時,父親可只得十余畝地,待百畝地到手,鄧闊兒才有些犯難起來,不料谷老焉領著一對孫兒加入戶中來後,又多出女醫匠十斤的四十畝,共一百四十畝地,活計可不輕松,這才讓鄧仲干瞪眼,他家又不能學其它功民一般,因主要勞力從軍而請人來幫忙。

    本來不用特殊照顧,鄧仲一向豪闊,人緣甚好,要是肯吱聲的話,相信願意來幫忙的人絕不在少數,可那得欠下不少人情,還是能免則免。

    他不願叫人幫忙,地中活計只是自家來的話便算繁重,好在精明的弟弟暗中給支過一招,秋季時,都尋梨、桃果種來種下,今後幾年內雖收成不多,日後卻會可觀,做一戶專職果農人家,待日後果樹成熟,錢糧自可換得,這比年復一年耕種要清閑許多不是?

    當然,這是建立在河南一直安定富足的條件下的,對這樣的提議,谷老焉便絕對不贊成,亂世中掙扎過來,老頭早被餓怕了,什麼都抵不過糧食更讓他安心,若再發生饑荒,誰願意拿糧換你的果?

    當初組戶時大家可是說好的了,待吳樸滿十六,他們爺孫三個就要分戶出去,十斤的四十畝地鄧闊兒說了可不算,這只能種糧!

    見谷老焉這般堅持,妻子周氏也有些猶豫,小弟的建議鄧仲便給打了個折扣,只種下八十畝果樹,剩二十畝地還是種糧。

    果樹地里,都只是些才冒出的小樹苗,間隙中也能植下不少蔬菜、粟種,在鄧仲心里,八十畝果地中的產糧不需多,只要能夠交上今年地賦便成,百四十畝地得納二十八石糧,自己是疙瘩二兄,更不會在這點上壞了名聲。

    選擇清閑些種其它植物的非只有他家,一些匠民實在忙不過,不用別人教,也將大半地種成果樹或麻、桑。

    冬耕種麥,倒並不怎麼累人,多半土地還是要留到來年開秋去種粟的,播麥之地有個一二十畝就成,交叉種植即可防夏季時青黃不接,又可給家人們不時換換口味,是個不錯的選擇。

    需要犁出的地雖不多,然農家靠天吃飯,十月里,說不準哪天就變天冷下去,沒得將今日活計推到明日去的道理,總要先做完才能得安心下去,今日一整天他們都準備耗在地里呢。

    三人一直忙活到正午,才犁開三四畝地,待吳樸自學堂歸來,也上前換手幫忙。

    吳樸這小子雖做了丈夫,卻也仍只是半大小子一個,他到後沒多久,周氏做好飯饗,將朝食送到地邊來,順便還提了壺蜜水。

    如今養蜂之法在河南漸開始傳開,只是菜地、果地甚少,蜂群采蜜只靠往外尋野花,除三崤山附近,產出並不多,鄧仲、吳樸、十斤還有周氏自家卻都愛喝,半年前用金子與南陽行商換得一罐,日日沖泡下來,如今已快見底了。

    人的適應能力總是很強,嫁給鄧仲尚未滿一年,周昭這位才十七歲的大家千金已早變了一番模樣,身無半點奢華之物不說,每日煙燻火燎下來,除那臉上的絕美容顏,她舉止行事與其他農婦已沒多大差別。

    周氏送飯食來,四人方才停下活計,將老黃牛牽到道旁樹下拴好,抓些禾桿與它咀嚼,人們則圍聚在樹蔭下開始用飯。

    體恤他等勞作辛苦,周氏帶來的除大缽蒸得飽脹的小米飯,尚有用幾個木盒盛著小蔥炒雞子、煮咸蛋、炒蔓菁、豆腐魚干羹,可算豐盛。

    豆腐為漢高祖之孫淮南王劉安煉丹時偶然制成,這時代流傳還不算廣,魚干卻是弟媳伍氏所贈。如今雒陽市集也漸有了朝氣,數月來,不少無事的西涼人在洛、河打魚往雒陽換糧,若其等到黃昏時尚未得換出,鄧季便會使人用糧購下,府中從未曾斷絕過吃魚,聽說鄧漳那小子隔個三五日便要被魚刺卡哭一次呢。

    所換盡多,除了鄧季一家人受用,余者多分送城中將領、官吏與親近人等,鄧仲家自然得了不少,周昭賢惠,吃不盡的全晾干腌制起來,偶爾再做菜調劑一下。

    一番辛勞過後,老少四人胃口都很好,飯菜又鮮美,看他們大口大口扒拉著飯菜,無疑是對自己手藝的一種認同,很滿足這種感覺,周氏不由低眉淺笑了下。

    將為人母,與十斤不同,伍氏已脫去那層少女的青澀,此時輕撫著小腹,忽記起心中掛念的一件事來,不由開口對丈夫道︰“前日冬至在四弟家吃到的皮蛋,與咸蛋差得甚遠呢,聽弟媳與唐姬說,那可是新近才試制出的,若不然,妾身亦去學來?”

    所謂皮蛋,就是後世的松花蛋,鄧季在前世非但吃過,還親自見手藝人到村中制過,如今自家養金甚多,金子供給軍中,然無論咸蛋還是鮮蛋,外出時攜帶易破碎不說,烹煮也麻煩,記起這遭來,才喚人試制,不過是試驗石灰草木灰的比例,新近便已得成。

    鄧仲家中南下時得的幾只老母金抱窩下來,如今已有五十余只半大金,只是長勢沒三崤山中的小金快,又耗糧食,小母金卻也都開始產卵了,一家人最近正盤算著也建個卻行坑呢。

    過慣窮日子的,突然富起來也有些不適應,家中養著這麼多金,每日金卵都吃得膩味,放置久了又會便成壞蛋,除去腌制成咸蛋出售給南陽商人外,還真沒處置法,聽妻子這般說,鄧仲想想只是學做法也不算佔什麼便宜,多種做法也好,待咽下嘴中吃食,便點頭道︰“由得你,不過你有孕,需多顧惜著身子!”

    那邊吳樸插口道︰“嫂子說的便是那道青黑菜麼?並無半點金子味,還有些古怪,我可不愛吃!”

    人家兩口兒說話,自家小丈夫卻去插嘴,十斤不由白他一眼,道︰“我吃著不差!涼涼的,日日吃金子,你還沒膩味?”

    這對小夫妻愛拌嘴,谷老焉一般不理會的,今日卻有些不滿,放下碗筷皺眉責道︰“才過多久好日子?一個便挑食,一個嫌吃金子膩味?可記得當初一日只幾兩糧,餓得急了,便是草蜢、蠍蜓、守宮也捉來吃,做人可不好忘本!”

    阿爺難得動怒,見他黑了臉,吳樸與十斤嚇得一起吐吐舌頭,不敢再語,鄧仲倒哈哈笑道︰“該!叫你小兩口日日吵得我腦疼!”

    吳樸與十斤默契地一起給了他給白眼,開始努力消耗起碗中飯食,鄧仲與谷老焉也不再說話,專心進食。

    用過飯,喝著蜜水歇息一陣,鄧仲等又下地去繼續做事,家里空蕩蕩的,周氏收起餐具,卻並不想就回去,只坐在樹蔭下看他們勞作。

    這樣的日子,真好!

    四周還盡動蕩不堪,自家能這般過活可是無數人奢望的,逢難過的人才更珍惜眼前一切,若這種安寧富足能一直延續下去,周昭覺得便一輩子只是個農婦也無什麼不好的。

    父親遇難到現在,自家難得才得幾天安生日子,匈奴夷狗、西涼人、袁本初、袁公路、呂奉先、曹孟德,這些人,千萬別到這里來,大家各過各的,就是萬幸!

    以前為大族高官女,享盡浮華,至今想來,卻也沒什麼可念的,肚中孩兒若能平平安安出世,也能年年過上這般安樂日子,便什麼都不用求了,自己這做娘的可不想告訴他,他的外祖做過高官什麼的。

    當然,為防萬一,若生出兒子的話還是得讓他隨四叔去學些本事護身;女兒麼,自家調養得好好的,將來嫁個有本事、能護她不吃虧的。

    周昭便這般一直看著田里,心里不停想著將來,越想越遠,嘴角不時泛起輕輕淺笑,直到日頭往西,鄧仲等做完地里活計,她也沒移開過,這時,才記起該回家給他們做另一頓飯。

    羞愧地慌亂起身先行,卻與白實家婦人羅氏擦肩而過,她又來請十斤去給劉玄看病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9:08 PM

農夫三國 第三卷 群雄起 147.百態之勇卒

    十斤匆匆趕到時,小劉玄一只手捂著傷腿,小身板佝僂起,躺在養父白實懷中,臉上冷汗直流,卻仍死死咬住嘴皮不肯叫喚出來。

    這孩子性子可倔,若十斤有事不能來,他定不讓別人扎針的,寧願一直咬牙強忍下去,直到昏厥也不會發聲。

    十斤忙取針具給他扎過,緩解掉些痛楚,一張小臉才漸平靜下來,十斤這才拉起他一只手腕,仔細把脈。

    脈相正常,並無其它病癥,只是老毛病又犯了,以前所開草藥白實家中還有,沒必要再寫藥方。

    劉玄的腿傷李當之也給看過,十斤治療之法並不錯,不過這病熬人,須得慢功細活,時日長久方才會見效。好在小半年調養下來,劉玄犯病的頻率漸漸減輕,偶爾才會再叫十斤來一次。

    只是即便痊愈,那條傷腿注定也是要瘸掉的。

    這是當初在冰天雪地里逃難,到涉侯國前路上便給凍壞了,不過比起那些直接凍死在雪地里的人來說,他已幸運了好多。

    別家領養孩兒,多得為將來打算,孩子長大後入勇卒能分到的田地才會多,似劉玄這般,肯拉扯一把的沒幾家,好在白實倒不在意。

    直接從地中請過來的,十斤定還沒用過餉食,待她給劉玄扎過針,孩子平靜了些,白實忙叫羅氏張羅飯菜。

    那邊一家子都還沒吃呢,女醫匠卻惦記著回去給周氏嫂子搭把手,推拒著便往外出門去,羅氏叫住她,又欲給診金,卻再次被她給拒絕了。

    醫匠的身份能得四十畝地,未隨軍醫匠的診金收取則隨人自己定,可收可不收,若不必用藥只是針灸的話,十斤還從未收過一次呢,見她堅持不要,羅氏只得又連聲謝過幾遭,才將她送出門去。

    劉玄面上沒了痛楚模樣,白實也就放下心來,回顧自家年幼的兩個孩兒時,才見三歲的大女在領回來的老人懷中“咯咯”笑著,歲半的小兒子則還在榻上,半天無聲,想必又入夢去了。

    “這十斤,哦!這吳氏婦人可好哩,可叫咱過意不去不是?”

    羅氏回身轉來,嘴里又開始
    “母親不必掛心,”劉玄輕喘口氣,亦道︰“待孩兒長大,定會答謝他家!”

    這孩兒雖不是自己親生,羅氏卻也心疼得緊,見他說話都還有些費勁的模樣,忙道︰“知道了,你莫說話,好生躺著就是!”

    怕因自家言語引孩子跟著說話,羅氏住了嘴,自去灶下準備一家人的飯食,待她出門去,劉玄才又轉頭擔憂地對白實道︰“父親,吳家嫂子也說,我的腿可快好啦!如這般發作只會漸少的!”

    “你定要去隨羅子奇學制甲麼?”白實明白他的擔憂,輕嘆口氣後,接著道︰“咱家不指望靠你多得幾十畝地,好生將養下身子才是應當呢!”

    白實一把年紀,想說服這九歲孩兒卻甚難,劉玄已點首道︰“孩兒已十歲啦,被這條腿拖累,便不能似別人般入得勇卒,也不想一輩子做廢人,難不成只等滿十八討二十畝地過活麼?孩兒好不容易才央得子奇先生同意,定然要去的!”

    這小子好強得厲害,半年多來每日堅持去學堂,白實已幾次聽夫子誇過他聰穎、肯用心,疙瘩用傷殘兵卒做監察的消息都已經傳開了,既不在乎其等是否體全,身殘者不定也可為官,他好生用功學文,長大也可考夫子、官吏,何必去學匠人手藝吃苦呢?

    白實很是不解,可肚子里實在沒多少見識,這孩子小大人一般的話,竟讓他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前些日子聽傳聞說,疙瘩曾親口許諾過,待甲匠羅昭與漆匠楊寬兩個制出第一批器械甲冑來,便能升為一等功民,不可以普通匠民視之的,莫非劉玄心氣兒高,正因如此,才欲去學制甲麼?

    白實有些疑p;     父子兩個相對無言,不多時,羅氏做好飯食,進屋抱了孩兒,請老人出來,一戶人圍聚進食。

    餉事剛畢,便有劉玄學堂中結識的朋友,名鄭然者聽聞其犯病,來家中看他,這位比劉玄要大四歲,也是去年底一並逃難到涉侯國的孤兒,如今養在一戶平民家,他身體單薄得緊,沒練武的指望,只能p;       鄭然來家陪鄭玄,羅氏收拾著碗筷,白實隨口與他倆交談幾句,便要交代劉玄好生歇著,與鄭然道聲自便,就提刀盾出門而去。

    黑鐵衛皆作黑袍,其余勇卒、輜輔兵們也開始效仿,不久下來,兩軍中便全是黑袍,後來干脆統一,各自都在袍角修上自家軍旗以圖案區分,軍師看後,又定下各人按功績在胸前繡圖,三等勇卒繡星,二等繡月,一等繡日,當然,除了攻華倉時因功提拔者,兩軍中還盡是三等卒,出門所遇都是如白實一般的星袍,能遇到名穿繡月黑袍的,足讓別人肅然起敬。

    居疙瘩太守說,這好似便是什麼榮譽感。

    除黑袍外,因秋收後手頭俱都寬裕,休閑時頂戴的冠帽也開始出現,並迅速流傳開來,軍吏指點過後,武者們也形成慣例,黑鐵衛戴樊噲冠,盪寇軍與虎牙軍兵卒則頂卻敵冠,剛定下來的監察們,則聽聞軍師讓其等戴獬豸冠呢。

    穿袍戴冠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在河南郡,勇卒可不比那些戴進賢冠的士人身份低,出現這般人人冠帶的現象也就不足為奇了。

    白實被分在盪寇軍中,他是一名老刀盾卒了,如今在軍侯田麻子麾下任著隊率,平日都駐扎函谷關上,軍中有過規定,每屯兵卒奉三日輪休一什人馬,將官也如此,今日正逢他輪休,駐軍處離雒陽甚近,快馬兩個時辰可到,自是歸家來歇息。

    作為一名老人,基本上都有些值得回顧的本錢,他卻並無什麼可特別顯擺的,唯一好吹噓的,似乎就是曾與太守大人光屁,一同挨過軍棍的雅事了,不過若有人敢以此取笑他,白實定要嚷嚷幾句︰“若沒老子當初犯渾,疙瘩能定出勇卒七德來?”

    如此說來,倒似將制定出勇卒七德的功勞攬在他身上一般,自然更引旁人發笑,不過自那之後,他倒確實沒再犯渾過,似乎一頓板子便將人換了個模樣般,任何軍令都再未違反過。

    出了門,白實從旁屋中拉出自家戰馬,騎上便往街上去。

    除胯下戰馬外,馬廄中還有兩匹馬,一匹是略次些、備用的戰馬,另一匹則是抵耕牛的駑馬,全是南下前所分,那時鄧季牲畜甚多,為賊時四方擄掠來者、並州劫糧時奪自民夫的、用糧與襄平換者,足讓自己這般第一批的三等民家中都不缺牲畜,後來洛水西那些西涼人與黃巾老弱才組出的人家,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黑衣高帽騎大馬行走在雒陽街頭,四下皆有羨煞的目光s得意。

    一路出城門後,行人漸少,白實這才揮了兩鞭,戰馬放開四蹄一路疾奔向前,不多時到洛水邊,他跳下來,丟開韁繩讓養熟的馬兒自去江中飲水。

    城中平日練武的盡是些半大孩童,白實可放不開臉面與他們混在一起,想起軍中傳說監察上任後,將要重新再考核過勇卒、輜輔兵,不合格者一概清理的說法,他心里也不禁有絲絲擔憂,如今軍營中只組織練軍陣、攻城等法,個人本事甚少操練,可別因這把老骨頭,技藝荒廢過不了關才是笑話,閑著也是閑著,便提起刀盾,在河堤上試演一二。

    揮舞一陣手中器械,覺得手還順,過考核應該不難,方才滿意地停下,去戰馬旁掬水為它擦拭掉身上泥污。

    函谷關到手之後,雒陽城中雖再不曾宵禁,城門夜間卻仍然要關的,一人一馬在洛水邊再呆得半晌,見天色漸暗,他才駕馬趕回去。

    待歸家時,天色已黑盡,不喜的鄭然果然離去了,劉玄又不聽話,瘸著腿下抽痛來正逗弄女兒玩耍呢,被白實大眼一瞪,他幫賠笑著上前,幫忙將戰馬吆入廄中,白實拿他無法,轉身去抱些草料添到槽中,由得三匹馬兒慢用。

    經出外這一轉過來,這孩子堅持要學制甲的事情他也想好了,只要他自己樂意,自己央求羅昭多看顧一番也就是了,實在不成,將那匹駑馬與他家換耕牛就是,羅子奇甚愛騎馬,無奈前番分得的牲畜卻是黃牛,尋公度先生嚷嚷過幾次都未能換到,當初四等民之策時,疙瘩只說不能買賣田地,牲畜卻都是歸色用的,自家便是拿來送人也無妨,更別說對換了。

    想到就做,明日自己得歸函谷關去,再沒時間,讓女兒去尋她母親,白實喚上劉玄,點火把直往羅昭家中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9:09 PM

148.百態之一等功民

    白實領劉玄連夜趕到羅昭家時,這位甲匠正坐在院中發呆。

    聽白實願意用馬匹與自家換牛,只求他多照顧腿腳不便的劉玄,羅昭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制甲房中還在求招人手,多名學徒並無甚關系,只要其不會泄密就成,不過那已不是自家操心的事情了,這對父子來之前,羅昭正在想著太守的分工之法。

    在他原先的認知中,要制出一套魚鱗甲,手藝最精湛的甲匠沒三年功夫也弄不出來,羅昭的祖上幾位巧匠,一輩子制作出三五套來,已是了不得的成就。

    當初貪圖多得五十畝田地,道出自家會制魚鱗甲時,他只是想著花力氣為鄧季這位渠帥制作一套便罷,誰料竟會被太守硬逼著讓自己將祖傳手藝傳出來。

    幾位匠人願意將自家絕藝胡亂傳人?

    那時候,羅昭真是快悔死了,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雖接觸不多,但對方本乃賊寇,可不是什麼善類,手藝總無性命要緊。

    萬般不甘地交出手藝流程去,接下來發生的變化,卻讓羅昭不由目瞪口呆,這種事情,即便最保守的匠人,也要開始考慮是否再該敝帚自珍。

    魚鱗甲的制作,本分打磨、編制、襯墊三大步驟,羅昭當初從父親那里學會全套手藝花了五年多時間。

    到了雒陽後,鄧季招來學制甲的是近百名普通鐵匠,僅要求他們開始學打磨一道工序,他們有鐵匠底子在,上手極快,才半年下來,如今能用的鱗甲片已積攢起三萬余斤,這個量,能編制出兩百多套全身帶馬甲的魚鱗甲來!

    若不是之前制戟、犁耗去太多,庫存中鐵已不多,羅昭深信,這位太守大人會如楊寬那邊一樣,再招數百名人來,一起打磨鱗甲片呢。

    太守的野心無疑很大,看這架勢,若是鐵夠多,他說不定準備為麾下人馬盡都弄上一套!

    鐵匠們打制出合格的鱗甲片後,太守大人才開始再聘請人手,分與自己學編制與襯墊,這個更快,不過半月功夫就能上手。

    待所有人都手熟之後,少年太守從頭看過一遍,便將三大步驟改為二十多道小工序,在自己面前,僅半個時辰便組裝出一套鱗甲片來!這還是因為學徒們失誤不斷,耽誤了些功夫!

    自家最快三年才能打制出的一套魚鱗甲,在這群人手里,從頭到尾最多兩個時辰就能出來,若有兩三百名鐵匠同時打造最基本的鱗片供應,小半時辰便能出來!

    看太守試過比札甲輕便但更結實的魚鱗甲後,那惡狠狠勒令官員們想法向周邊尋鐵的模樣,羅昭心有戚戚焉。

    若是鐵足,再招些普通鐵匠、或許普通精壯也可,一年功夫就能產出千套以上魚鱗甲!

    這種規模,還可以再擴大些!

    原本武將難求的鱗甲,竟也可如札甲一般普及開麼?若全軍兵卒戰馬皆為披鱗甲者,裝備出來的將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

    不寒而栗之後,羅昭隱隱又有些興奮。

    到這時候,他才覺得將這祖傳手藝傳開似乎並非壞事!

    而且似乎除了自己,並無一人學會全套制作法。

    仔細回頭想想,這種分工法其實很有道理,可為何前人、自家都未能想到過?這位太守,羅昭覺得他高深莫測!與自己同等待遇的漆匠楊寬那手藝絕對需要時間,可不信那邊還能如自家制甲一般批量生產,小心探聽過,雖因陰干、晾曬等工序不能加快戟柄產出時間,太守卻讓楊寬領兩百名木匠中挑出的學徒,同樣使用分工之法,半年內便初制出上萬戟柄來,便算三年後只得三千柄成器,其余皆廢,年產量也夠驚人。

    因為太過震驚,羅昭覺得最近似乎還忘記了某些重要的東西,老是想不起來,直到將白實父子送出門,他才猛拍一下頭顱︰是了,太守可許諾過第一批甲具產出後,就將自家劃為一等功民的!

    如今他得了兩百余套甲,還不算第一批制出?

    若是功民戶籍三等改為一等,就得再多給自家五十畝地,這個忘記可真不該!

    出田地得利外,如今在河南郡,一等功民文官中只有田豐、田疇、焦觸三戶;勇卒立功皆還未夠,武將只軍侯以上得此戶籍,然太史慈不入列,多算上伍寧、典韋,也不過才十一戶;親貴伍恭、鄧仲兩戶得賞。總計下來也才十六戶人,自家就是第十七戶一等功民了?

    能與這些人並列,自祖師爺魯班算下,墨家先輩、匠民世代到如今,誰有如此殊榮了?

    歷來世人皆以“社稷”為重,社稷者,祭祀與農事,可即便只為三等功民,也要在只能做平民的普通農夫之上,變動後更是要高過他們許多,非但農夫,還要高于大多數官吏、兵將?

    這種身份上的巨大變化,足以讓他激動得忘乎所以。

    當然,說匠民身份高過農夫也不對,因為獲得的也就是田地,鄧季這位賊首從官之後,除去分賜各戶的牲畜、人口、身份外,拿出獎勵的其實全是白來的不值錢的土地。

    匠民家有了田地,他便不再是專職的匠人,要從此多出一份耕地的兼職來!

    以後世的眼光來看,大漢朝廷打壓商戶,最根本是因為重視農業,害怕因經商者獲得暴利,民眾逐利,皆不願再務農,壞了國家根本。

    這種認知本身就是錯誤的,從市場經濟的觀點來說,市場有自主調節的功能,若是經商者眾多,競爭殘酷,暴利將逐漸變為薄利,甚至無利可圖;另一方面耕種者少,農價自然上升,引導逐利者又歸來耕種。當然,要想最終達到一定的平衡,整個社會還得經過無數次的陣痛和苦難,比如後世的經濟危機。

    鄧季不可能有這麼深的認識,他只知道,非但重農抑商是錯誤的,而且完全抑制任何一種正當職業都不應該,即便一些偏門的灰色行當,也並非毫無存在理由,妓院可以漸少強奸、猥褻犯,賭館能繁榮地方經濟。

    當然,人必須依靠物質而存在,一切行業中,農業始終是根本,這樣的亂世就更離不開農業發展。

    治下整個河南郡,他等南下之前,已遭董卓、匈奴兩番清洗,乃是一塊干干淨淨的空地,鄧季得河南,最大的資本並非官職,而是大片廣闊的無主之地,讓他可以毫無阻力的讓麾下所有職業都沾上一個“農”字!

    農夫之外,匠民是農,勇卒是農,官員也是農,將來一等功民之家可以經商,但他們也是農!

    支撐這一切制度的基礎,是土地。

    能得安定下來,再沒任何一戶人家會舍得將自家的田地給全數荒蕪掉,所有田地都得納賦稅,法令有定,不繳納者收回田地不說,戶籍還將劃為罪民!忙不過來的人家,雇人也好,出租土地也罷,都會利用起來,不會荒蕪土地。

    好些東西,鄧季都僅僅是似懂非懂,並不知其中道理。他只是帶著兩千年後的結果來,至于過程、原因,他本人解釋不清,但無礙田豐等智者發掘出其中的精髓!

    鄧季前世所知、這世二十年對所見所聞的長考、田豐的修正、田疇等的實踐,揉合在一起,才得出的這一整套還尚不完全的東西。

    制度之下,即便軍師田豐,除去能領取俸祿外,所得的百畝地雖不會親自去伺弄,也不可能便從此棄之不顧,如今他與田疇、伍恭的土地上,正雇人修建著莊園,院子建得很有些雅致,明顯都是準備閑暇時去小住的,莊園四周剩下的田地將雇人耕種,也許有興致時,自家也會動動手。

    全民皆農,匠戶羅昭,其實同樣也是一農戶。

    一等功民的身份對羅昭來說,既能提高社會地位,又可多得百畝地改善生活,如何能不期盼?

    不再想鄧季分工之法,記起自家這遭來,又讓他興奮得一夜不能寐,在榻上翻來覆去,偶爾還“呵呵”傻笑兩聲,攪得婦人埋怨不已。

    次日大早起操弄,羅昭便忙去尋焦觸改動戶籍、索要田地。

    這是當初鄧季親口許諾下的,焦觸自不會違背,叫戶曹掾史與他換過戶籍,只他家田地周邊的土地盡已分給別戶,並無空置的,現在要想百畝田地連接在一起卻是不成,除非別人肯調換。

    不過換地而已,不算什麼難事,不過這卻需尋人來田曹掾史(注)處變動過。

    出門行得急,卻不料腳下竟絆到什麼東西,使羅昭差點踉蹌倒地,回顧時,才發現有根木杖平趟在地上,旁邊一名老婦人正指著位青年文士大罵︰“不爭氣的阿物,莫非要我進去求麼?”

    青年文士頰上還有條青痕在,一臉無奈地對老婦人道︰“阿母莫惱,孩兒這就便入內求官!”

    這人甚為豁達,面上尚留有杖印在,卻若無事般自然,又對羅昭賠了不是,方轉身入郡衙中去。

    注︰戶曹掾史、田曹掾史皆民政官員。戶曹掾史,主民戶,祭祀,農桑;田曹掾史,主墾埴畜養;另外還有水曹掾史,為郡國水利人員;時曹掾史,主時節祭祀;比曹掾史,主郡內錢糧賦稅尾數之檢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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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9:10 PM

149.百態之名士

    羅昭並未被絆倒,這並不算什麼大事,見對方不是沖自家無禮,便自去忙活不題。

    青年文士則在郡府門前,向守衛的請過幾句,行入內里去。

    詢問了廊下吏員,又有人帶路,領他往功曹史辦公之屋行去。

    河南功曹史便是焦觸,青年文士謝過引路者,到屋中尋到正主,禮見畢,便將自己欲求得用的意思說了。

    治下人口漸多,如今諸事繁忙,除功曹史外,焦觸還兼任有它職,可不耐煩一一招待求仕者,招錄事掾史過來,由他負責記錄,再安排人測試才學是否堪用,若能用,自家再與郡丞一並確定職司就是。

    郡中大缺得用文官,萬般無奈,如今楊立、淳于玨之輩都已派下去做縣長了,錄事掾史名叫陳豫,字清寧,才剛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提起筆來,陳豫發問道︰“敢問足下姓名、表字!”

    青年文士在陳豫所用的紙上掃過一眼,答道︰“杜畿,字伯侯。”

    “戶籍何地?”

    陳豫的問話有些機械了,郡衙中偶爾亦有如面前這杜畿一般的文士來求入仕,然太守從匈奴手中救回的已迂腐無用者居多,最先在涉侯國隨田豐入學少年則習文尚短,即便未入軍中一心向文的,才學見識也多尚難堪用,只能做低級官吏,或為各亭夫子。

    陳豫不以為意,卻不料杜畿卻並非河南郡中人︰“京兆尹杜陵縣!”

    “咦?”陳豫這才驚訝地抬起頭,多問了一句︰“初到河南麼?可入了本郡戶籍?”

    “定要入河南郡戶籍者方可出仕此地麼?”

    “之前並無外來者,這我還不清楚,請足下稍後,”陳豫站起身來,到屋外尋焦觸問過,方又歸來答他︰“嗯,定要入戶籍方可出仕!”

   亂世中入戶籍也非什麼大事,不過杜畿嫌麻煩罷了,可這次若就這般出去,候在衙外的阿母定不會輕饒了自己,他只得問道︰“入籍費事麼?”

    “不必擔心,先入冊就成!”陳豫輕笑了笑,外來士子這位是第一個求仕的,便熱心地帶他到外間去尋戶曹掾史入冊。

    戶曹名李圭,也是河內年輕士子,字為伯欲,待陳豫將人帶過來,一問一答中,不多時便將戶主杜畿姓名錄上,又問過年歲與家中人口後,將其老母姓氏亦添在後面。

    造冊之後,便得劃分民等屬地,可他尚未定下是否錄用,民等、歸屬何縣何亭何屯便都暫時未填。

    簡單弄好,陳豫又將人領回自家屋中去,再開口問道︰“看足下模樣,自不會求為勇卒、匠民,不知欲求為吏還是夫子?”

    河南各縣亭中皆有夫子,選才學甚佳者教學,亦能等同勇卒待遇的。若按杜畿本意,何職都不願求,只當南下往荊州去才是,奈何老母行到河南,畏路途遙遠定不肯再往前行,又為生計逼他來出仕,如今尚守在衙外,杜畿可拗不過她,只得開口道︰“求吏!”

    “之前曾入仕否?”

    “然!”

    “曾履任何職?”

    “京兆功曹、鄭縣令、漢中府丞!”

    杜畿還是一臉雲淡風輕模樣,對外界來說,這三任都只是不足一提的官職,最高俸祿才六百石,可河南缺文官厲害,所選多為新人,經驗都不足,哪會有這般曾為官者來求出仕?陳豫怔了好一陣,丟下句“請足下稍待!”便不顧風度,急跑出去了。

    軍師、郡丞今日俱都在府內未外出,陳豫徑自去尋軍師,待他回轉,二田、焦觸也一並跟了來見這位外來求仕者。

    田豐、田疇、焦觸三位如今可是河南文官之首,可即便面對他們,施禮各報過名號,杜畿也仍舊是一副逼瀾不驚的模樣。

    見此模樣,田豐已先高看了他三分,忙請到自家屋內去談話,又命陳豫帶上紙筆一並移過去記錄。

    此時方聽他言及母親尚在外間,忙又呼人請到後院先歇息下。

    杜畿乃是因西涼之亂,關中難存活,棄官後為避難方才行到此的。

    在田豐衙署中一番交談下來,二田、焦觸輪番發問,不多時,便都發現這位關中士人條理清晰,言談見識不俗且不說,最難得是對施政也甚有心得,非庸人之輩。

    如今治下諸縣中,倒以梁縣最關鍵,城內盡為難民不說,又臨潁川、南陽,位置緊要,前番鄧季免去姜甫,到此尚未尋到得用者替代其,縣長之位便一直空缺著,得了此人,三人腦中幾乎同時閃過念頭︰梁縣長得人也!

    由田豐出言邀請出仕,聽聞是梁縣,杜畿暗道此地離自己想去的南陽甚近,可先將一官半職掛著,不招母親動怒便好,若日後不得意,棄官往荊州也便宜,便點頭應諾了下來。

    得他同意,田豐三人自然歡喜,忙讓陳豫去喚李圭來為其確認下戶籍,又因姜甫前車之鑒在,河南法令也一一向他道明。

    李圭入內請填,杜畿側頭過去看,不多時,便見自家那戶冊上書下︰

    戶主杜畿,字伯侯,年二十有五,身高六尺九寸,人口有老母杜張氏,年五十四。初平三年十月二十三以官賜勇卒出身,核為梁縣三等功民之家,戶入梁縣某亭某屯,應予田地五十畝,為憑。

    這戶籍抄寫了兩份,一份留于郡中,一份當送往梁縣衙中,不過杜畿便是梁縣長,倒時請他一並帶去便是。

    正事完畢,田豐命人探過,太守已自三崤山歸來,便喚陳豫去喚郡府廚中備下酒宴,請鄧季來主持宴請杜畿與其母。

    靠前世演義和游戲知識,杜畿的名號鄧季自是不知的,只當一般士人對待,相見下來,便無什麼特別礙眼的舉動,他不發名士痴,行止可就正常許多。

    再得交談深入,才知杜畿還曾舉過孝廉,然這位張氏並非他親母,是父親後來繼娶的,父親死後,便由他一直奉養,宴席上看張氏對杜畿甚惡,其卻能處之自如,可見是一貫如此了,這般還能以孝得名,實屬不易。

    即已以自家人待之,自不會讓他母子倆再去城中尋空屋居住,宴飲畢,又安頓娘兒倆在郡守府中先住下。

    田豐等不知的是,杜畿祖上曾出過杜周、杜延年這等高官,然到此時,家族早便沒落了,在家鄉並非什麼豪族,他為官之前,家中余財也不多,父親病逝得早,繼母性子甚惡,然他也能泰然相處,盡人子之孝,品行大佳。

    董卓遷都至長安後,杜畿便棄官歸家,可家鄉時遭西涼兵擄掠,他不敢再留居,便帶著繼母駕牛車往別處避難,本欲往荊州去,半途卻又被兵匪阻住往武關之路,只能無奈暫居弘農郡山中渡日,若非出逃前準備充足,不缺錢糧,娘倆定難熬過年余。

    董卓身死,李榷之亂,山中也不幸闖入亂兵去,此番卻牛、糧盡失,無奈只得出山尋活,卻仍過不得武官,萬般無奈,才領著繼母往函谷關來,有繼母在,一路走得甚慢,吃了不少苦,數日前方才得入函谷關,到河內來。

    好不容易行到此地,方才用余錢尋百姓買到些口糧存下,但張氏見河南也算平靜,她走不動路,便不再願往南去,錢又用盡,恐日後生計艱難,這才逼著杜畿出來求官,對她來說,只要能活,杜畿在哪里做官不一樣?

    杜畿南下只為避難,並非求官的,然領著老人,沒吃食與代步工具,想要行到荊州卻是不容易,也只得勉為其難出來。

    入河南幾日來所見所聞,杜畿雖對這位出身賊寇的太守有些好奇,卻還遠遠沒到願意出仕的地步。

    當今之世,非君擇臣,臣亦擇君,這一身皮肉,也要賣個好人家才是。

    一者,此地緊挨關中,他並不認為鄧慕安能敵過如狼似虎的西涼軍,沒必要置自家于險地;再則,其等出身賊寇,不討人喜;最後,河南用官居然不是靠察舉征闢,而是自求,然後測試,他覺得有些丟人。

    到河南時間並不長,但杜畿也在雒陽城中詢問過些士人民眾,了解下來,鄧季雖不似自家之前認為的賊寇那般窮凶極惡,內心深處對此地卻也有深深的排斥︰河南行法極古怪,歷來天下重文輕武,武將以得賜文官身份為榮,這里卻是反其道而行之,竟賜文人、匠民武者出身,如此怪異荒誕之舉,對他這樣的傳統士人來說,不開口責罵,還能保持淡然處之已是比較豁達的了。

    按杜畿真實想法,河南不過途經,早日離開才是正途,無奈擰不過惡劣的繼母,只得留下來,得了官,先到梁縣再說。

    得在郡守府中居住,田豐細細解釋下來,他才開始真正對河南諸般行法、舉措了解得全面一些,吃驚是免不了的,尚在思忖各種得失,不料兩日後,鄧季贈了輛馬車,便催其去梁縣赴職。

    由郡中遣小吏陪同,杜畿駕馬車載繼母南下梁縣,臨行前,二田與焦觸皆來送行,田疇又從郡衙中取出幾大捆蔡侯紙,要其順路帶到梁縣去分給諸亭夫子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祤準 發表於 2014-3-6 09:10 PM

農夫三國 第三卷 群雄起 150.百態之夫子

    杜畿領繼母張氏到梁縣赴任,一路行得甚慢,有郡中小吏陪同著,對縣中宣告過任命文書後,官員們禮見過新縣長,便將近日積累下的文案都遞了上來。

    杜畿才學不俗,性子豁達,不過太過隨意的人骨子里大多都有股惰性在,在縣衙中安置下繼母後,積累的文案一概不顧,休息了半日,卻先去城中求見駐軍統領徐晃。

    徐晃曾為河東郡吏,與太史慈相同,也是文吏出身,見識比太史慈還要高過幾分,只略交談幾句,杜畿便知不能以尋常武夫視之,能用如此人物,他對河南之主鄧季不由又好奇了幾分,只是自家地界瀕臨袁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還是先打探了軍情虛實再說,若為險地,便當設法說服繼母一起離去才是。

    佔據河南就得與關中連接,西涼軍凶悍,袁術不欲與爭,且早知河南之地荒蕪,本不太放入眼中的,除年初為借糧之事起過些糾紛,與鄧季倒向來相安無事,然如今多出一位呂布,變數就說不定了。

    鄧季的老家南陽乃是東漢第一大郡,共三十六縣之地,農業發達,之前遭瘟疫破壞不算大,黃巾亂起前,有五十余萬戶,人口近三百萬,一番動亂下來,如今尚有兩百萬之眾。

    呂布往投袁術之後,因袁隗舊事,以殺董卓之功自詡對袁氏有恩,便一點兒也不與他講什麼客氣,在南陽這繁華之地擄掠百姓以充軍資,又開始征召士卒,不斷向袁術討要甲冑器械,不過數月功夫下來,已得軍近五千人。

    呂布就在旁側虎視眈眈,鄧季、徐晃皆不可能不備,早派有不少斥候來回往探,這些情報早都清楚,其等雖尚未有入寇之意,徐晃卻也從不怠慢的。

    好一陣交談下來,呂布之憂雖在,徐晃準備卻也足,杜畿覺得鄧季所用得人,只要不是數萬大軍驟然來襲,有這位徐軍侯在此,雒陽為後援,梁縣倒可保住安穩,也便將心放回肚中去。

    次日,往縣中預支些俸祿交與繼母用度,隨文吏去看過分與自家的田地,才喚縣中所設專管教授的學經師去傳本地夫子們來領用度紙張。

    杜畿卻沒料到,他這一聲令下之後,足來了六十余位夫子,見如此多人趕來,足將他嚇了一跳。

    兩漢之際,儒學大興,然而天下人中能識字者畢竟只是少數,有哪一座縣城能用這麼多夫子的?

    仔細一問,才知如今鄧季治下十一縣大興文教,一民屯便設有一位夫子,負責該屯內的童子教學,梁縣共六亭百姓,故有此數。

    鄧季大興文教,倒不似賊人行事,只是重視教化,治下當文氣興盛才是,可杜畿一路所見,別說文氣興盛,反倒該標上民風彪悍才是!

    一番驚訝過後,杜畿才發現啟程帶來時還嫌多、使他暗叫奢侈的那些蔡侯紙,本還想留些自用,可若分到每位夫子手中,便沒得多少,留用之舉只能作罷。

    他卻不知,縣中如今並不缺他用的紙張。

    早在蔡倫之前,我國造紙術就已經出現了,再經其改進之後,制造成本更低,更易書寫,才被世人稱為“蔡侯紙”。

    當然,出現與普及完全是兩個概念,最早小作坊似的生產限制了紙張產量,物以稀為貴,商人為圖暴利,它最初的價格貴得驚人,比起當時的紙價來,用木簡或布帛書寫成本反而還要低些!

    這世上,新的事物出現總需一個適應過程,原始社會初期,猿人吃到烤熟後的食物不一定認為比生食好吃,加鹽的不一定就比淡味的可口,這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

    歷史上,作為傳播知識載體的紙,物美價廉普及開來本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然鄧季從匈奴人手中救出兩名雒陽紙匠後,自家自然是要使用的。不過初始時農事、制甲、制戟柄等投入了大量精力,這一塊上難再顧及,產量並不高,僅能供給雒陽與諸縣衙中使用,直到從曹操那里換來許多老弱、農民已過,才開始請人擴大規模,逐漸供給地方學堂。

    最初的無償供應之後,鄧季已開始準備設立官商,買賣紙、鹽等物品了。

    一民屯頂天也就兩百名男女學童,每日又只早上教學,平日還算悠閑,各從縣長手中分領到半尺厚的紙張,夫子們便逐漸散去。

    走在最後佝僂著身軀的是老莊亭甲屯的夫子,名叫焦望,五十多歲年紀了,年紀大tu 腳不利索,不多時便被別人甩在後頭老遠。

    梁縣地界還稱不上太平,有所顧慮下,土地離得再遠的民屯都選擇居住在城中,他家並不遠,又沒什麼要緊事,焦望便也不急,抱著紙張只慢慢往前去。

    一邊走著,他腦中還在想自改用紙張後出現的那些古怪的標點符號。

    文章本講究言簡意賅,能省則省,識文斷句實屬不易,焦望自然知曉,別說無知之輩,便是士人有時也會犯錯,一些句子斷得有誤,其意便差千里,郡里搞出標點後自然要簡便省事許多。

    好是好,可總讓人覺得古怪,讀文已有半輩子,幾十年養成的習慣可不是說改就改的,要讓他一時便適應過來,可是不易呢!

    學堂中自己書寫時總會不自覺忘記標注,反倒是那些學童都覺得好,比夫子更能適應,不時指點出他的錯誤,讓他有些面上無光呢。

    焦望出自壺關焦氏一族,論起來,鄧季屋里的焦姬得叫他一聲叔,不過那已是隔著好幾輩人的血緣了。

    若真細算下來,伍氏、焦氏這樣的家族在河南獲得的田地其實並不比原先上黨的少,只是被拆散分到各縣罷了,這也不是鄧季有意為之,焦氏全族如今共有如焦望般的四十余名夫子,總不可能全分在一縣內。

    因四等民之策而大受影響的,是之前田地、賦稅關系而依附來的部曲已逐漸脫離掉家族控制,少去這些奴婢將養,族人們生活少不得要受些影響。

    不過對焦望來說,關系倒並不太大,他是家族旁支,雖能識文,卻沒多少名氣在身,之前在上黨時也是自己耕種的,他把這稱為耕讀傳家。

    大漢察舉制之下,文士們的名氣往往比才學還要重要,甚至因為舉孝廉後便有為官資格,為獲得“孝”的名聲,不乏一些士人劍走偏鋒,只圖博名,倫理親情也淪為晉身資本,惹人發笑。

    焦望沒得顯名的機會,才學也不算高,他只不過焦氏中一名沒什麼名氣、才學也普通的文士,幼時曾得機會隨家族中前輩學過幾年文,然也只是學通《論語》與《孟子》便罷,成年後倒是又陸續借到過一些書籍抄看,也談不上精通,只能說識字比較全,文意能通透罷了。

    老莊亭甲屯百戶人家,如今就讀學堂的有百二十名男童,二十余位女童,全是他一人教導,自家學通什麼,就當教導什麼,也不算誤人子弟,至于沒見識過的書籍,他自己都沒讀過,自然也不可能教授。

    每日早晨學堂中教導兩個時辰,田夫子擅使的戒尺他如今也算用得順手,可自己才學實在有限,這些學生大者十四五歲,幼者則只得六七齡,又得講究因材施教,女童且不論,大多數男童功夫尚盡花在武藝上,待將來成年,能識文斷句便算不差了,只有少數因身體、性格等原因專心向學的,才能有些所得,然終亦有限,這讓厚道的焦望不免覺得愧疚。

    除去學童們,焦望最近也還有些煩心事。

    他雖自詡耕讀傳家,兩個兒子並沒什麼惡習,卻都文不成武不就的,南下到雒陽後,都只被劃為平民,他與老妻隨幼子家過活數月,待河南分縣置民,所差文士甚眾,出榜招試時,才忍不住出來參與應試,勉強謀上夫子,能等同勇卒出身,家里頓時水漲船高,多得了五十畝地。

    當初分戶時,焦望與老妻隨幼子過活,算是兩名老人,長子家得免去再從難民中尋人來奉養,待他成了夫子,分到梁縣任教,兩子亦隨之遷戶過來,如今,長子家卻幾次要求接老倆口過去奉養,卻都被幼子攔住了。

    焦望還沒老糊涂,自然知道長子最近急著表孝心,不過惦念著那幾十畝地的歸屬!

    雖說心里有些疙瘩,但長子脾性也不算大壞,為圖利有些小私心也屬正常,他能想得通。

    老兩口一年能吃多少糧?焦望幾次試探著與幼子說起,是否分出一半地讓他兄長家耕種,兒子卻礙著媳婦只是不接話,眼看二子漸起矛頭來,焦望這當老子的豈能不急?

    如今梁可沒焦氏族老在,若不然,明日到雒陽央族長給排解下?

    焦望正這般想著,一路前行,直到耳邊傳來一聲︰“通鬼神,曉未來,避邪禍,了平生!”

    抬頭看去,卻是一名巫者,卻不知是否有神通?

    若不然,花些錢財請這位巫者做法試試,若能使兩子和睦,應下共耕自己那五十畝地豈不是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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