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回眸那一瞬 -【夢幻兩晉】《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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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7:13 PM

本帖最後由 朱鳳清 於 2017-8-17 07:14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夢點穆之

    秦淮河上,兩艘畫舫不疾不徐並行前進,衛階隱在其中的一艘畫舫之內,並未著急露面去尋劉穆之,他知道,對方就在旁邊的畫舫之上。

    這是劉穆之的夢,他現在正藏在這個夢裏,只是劉穆之完全意識不到罷了,在劉穆之看來,旁邊這艘畫舫只是自己潛意識中的陪襯而已。

    衛階先嘗試了一下在劉穆之的夢中變換形象,發現在這裏,他也可以隨意變換,當下變成了一個老婦人的模樣,正是衛階的外婆。

    衛階又嘗試了一下他自己夢中的一些行為,結果發現,在劉穆之的夢中,他只能影響到他自己,其他的還尚不足以去隨意改變,就在他暗忖著什麼時候露面去見劉穆之的時候,秦淮河上忽然天色大變。

    之前還是和風日麗,這一刻已是烏雲密布,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陰暗的天色中,劉穆之的畫舫被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對面的一艘畫舫逼停停了下來,只見司馬元顯帶著幾個隨從跳到劉穆之的畫舫之上。

    “一介布衣寒士,也膽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給我打!”

    隨著司馬元顯一聲令下,身後的幾個隨從撲向一臉驚懼的劉穆之,三拳兩腳將劉穆之打倒在地,隨後司馬元顯施施然走了過來,將劉穆之踩在腳下,嘴裏還發出“哈哈哈”得意的大笑之聲。

    這一切都意思不了地落在衛階的感知之中,他這才知道,被司馬元顯羞辱的事始終還是在劉穆之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心中無奈之余卻又做不了什麼,只能期待劉穆之能自己站起來,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夢,在這裏,他能隨意打倒司馬元顯和他的幾個隨從。

    然而劉穆之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只是任由司馬元顯羞辱,而他自己只能一聲不吭地承受著。

    衛階隨著劉穆之的夢不停地轉換場景,時而在秦淮樓,時而在大街之上,時而又在別苑之中,只是無論劉穆之在哪裏,在做什麼,片刻之後,總會有個司馬元顯跳出來加以羞辱。

    最終畫面一變,衛階跟著劉穆之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看周圍的陳設還有喧鬧的環境,應該也是個青樓,只見劉穆之手中拿著一把短刀,短刀上還有新鮮的血跡滴下,正一臉倉皇地從二樓的一個房間內跑出。

    “殺人了!殺人了!劉道和殺人了!”

    在驚懼的叫喊聲中,劉穆之衝出人群,消失在大街之上,衛階跟著完全失神的劉穆之又來到了一處荒郊野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一塊大石頭之上,冷冷地看著劉穆之。

    “劉裕?!”

    此人竟然是劉裕,只是一個夢,就讓衛階對于劉穆之的了解超過了之前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在京口時,劉穆之先是在青樓被辱,不堪忍受下只身來到建康,一心想要謀個好前程,不料沒過幾日又遭到司馬元顯的羞辱。

    在夢中反複被羞辱後的劉穆之最終爆發,卻也只是回到之前京口的那家青樓,殺了羞辱過自己的青樓女子泄憤,而劉裕這個他心目中的希望和未來以救世主的身份登場了。

    “劉將軍,帶我走吧!穆之日後定會盡心輔佐,日後榮登大寶,一統天下,指日可待啊!”劉穆之跪倒劉裕身前,泣不成聲,語無倫次地說到。

    劉裕冷笑一聲,沒有說話,不屑地看了劉穆之一眼,就這樣轉身離開了!

    “不要走!請相信穆之,劉將軍你有真龍之相,來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留穆之在身邊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劉裕的身影越來越淡,眼看著就消失在劉穆之的夢中,失望至極的劉穆之失聲痛哭,再也壓制不住自己失落的情緒。

    “莫哭,莫哭,命裏有時終需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衛階知道,自己是時候登場了。

    “你是誰?”劉穆之愕然看向眼前這個由衛階幻化成的婦人,這是一個他完全陌生的老婦人。

    “莫問老身是誰,最近你是不是心中淒苦,難以宣泄?”衛階和顔悅色地問到。

    劉穆之微微點頭,這個婦人看上去和藹可親,渾身上下又透著一種難以言明,讓人心生好感的氣質。

    “夢中之事,無需糾結,老身來是要告訴你,日後你定能當上宰相!”衛階走了過去,扶起坐在地上的劉穆之,並輕輕將他身上的碎草灰塵掃去,輕聲說到。

    劉穆之愕然,任由衛階在自己身上拍拍打打,猶自不敢相信。

    “孟子有雲,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如今你承受的這些挫折和屈辱,只是對你的一種打磨,為你日後位極人臣,體恤萬民,造福天下做准備,你明白嗎?”

    “如今真龍已現,你該做的就是不斷充實自己,在他需要你的時候挺身而出,發光發熱!”

    孔孟之道對于劉穆之這樣的文人來說殺傷力巨大,衛階也是毫不猶豫地就搬出了這個對他來說也是極為有感的名句,來勸說劉穆之。

    “老人家莫非是仙人,前來點化穆之的嗎?”劉穆之將滿臉的淚痕胡亂擦去,一臉熱切地問到。

    “那穆之以後該怎麼做?”

    “靜心等待,時機成熟之時自然有高人予以指點!”衛階心中好笑,拋出高人這個角色,他相信劉穆之日後定會將自己和這個所謂的高人對號入座。

    “穆之明白了,多謝仙人指點!”

    衛階睜開眼睛,嘴角處還蘊含笑意,他相信做完這個夢之後,劉穆之一定會打消去找劉裕的念頭,留在他的身邊,等待時機。

    而司馬元顯這個心結,就算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決,相信劉穆之也能看開不少。

    想到司馬元顯,衛階不由得輕哼一聲。

    “趁還有時間,你就盡情地蹦跶吧,早晚有一天將你踩在腳下,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少爺,卯時了,該起來鍛煉身體了!”

    門口處傳來了小松的聲音,原來不覺間,已到卯時,衛階這才發現這次入夢,居然沒像上次一樣身心俱疲,想來多半是因為最近人字卷天書參悟得越來越透徹,再加上練習華佗五禽戲的緣故。

    當下不敢怠慢,衛階匆匆爬起身來,業精于勤而荒于嬉,既然五禽戲的效果如此顯著,怎可偷懶?

    讓衛階意外的是,劉穆之竟然也在院子裏,此時見衛階出來,急走兩步過來就撲倒在地,不禁讓衛階又是一陣愕然。

    “你幹什麼?趕緊起來!”

    “叔寶,是穆之愚鈍,過于心急,以後穆之對叔寶一定言聽計從,什麼都挺叔寶的!”劉穆之說完沒有立即起身,就這樣跪在地上,擡頭一臉激動地看著衛階。

    “昨晚穆之得仙人托夢了!”

    “老仙人的意思和叔寶竟然不謀而合,都是著穆之暫時隱忍,等待時機,穆之這才明白叔寶是何等的高瞻遠矚,眼光竟與老仙人不相上下!”

    “你先起身再說!”衛階扶起劉穆之,兩人執手走到院中石凳前,先後坐下。

    “既是如此,那邊如老仙人所說,靜候良機吧!”

    “告訴你叔寶,就連仙人都說劉裕就是真龍天子,只是正如叔寶所說,眼下劉裕還是名不見經傳,何時才能出頭啊!”劉穆之一想到還不知道要隱忍多久,不禁又歎了一口氣說到。

    雖然劉穆之的情緒又略顯低落,但是比起昨天,已經好了很多,衛階微微一笑,說到。

    “眼下亂世,以劉裕的人才武功,只有有機會便能很快出頭,現在他又已經隨著衛家軍編入了北府兵之中,機會就更多,依我看,劉裕立功的機會很快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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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7:15 PM

第四十四章:情挑美人

    轉眼繼司馬元顯在秦淮樓鬧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一月有余,期間劉穆之還去過幾次秦淮樓,而衛階則是一次面也沒露過,白拿了人家一個月的工錢。

    而這一個月裏,袁湛也未曾來過別苑找衛階,好像消失了一般,衛階曾問過劉穆之在秦淮樓處可有聽過他的消息,劉穆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衛階感覺如今的身體狀況和前世自己最好的時候也已經相差不大,當即決定去秦淮樓去報個道,美其名曰:“上班!”

    真正的原因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想去見煙濛濛的,這一月來,煙濛濛多次在他的夢中出現,從一開始的不經意間的夢到美人,到後來的刻意入夢見美人,最重要的事,有幾次見到煙濛濛,似乎都不是在他自己的夢中,而是在煙濛濛的夢裏。

    “也許美人與我,是彼此牽掛呢!”

    在與謝安決裂前,衛階根本就沒想過去情挑煙濛濛,即便動心,他覺得自己也能控制自己的情感,畢竟他的未來迷茫而不確定,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疑問,總不能在叩動對方的心扉後便撒手不管,任其自怨自艾吧。

    現在不同了,沒有進入到謝安的陣營之中,很多事不能做,一則這樣過日子會很無聊,再則煙濛濛似乎對他也有所期待,不知不覺中,衛階心中一直壓抑著的小火苗就開始有了燎原之勢。

    衛階決定和煙濛濛開誠布公地談一次,心中的情意也好,對于未來的擔憂也罷,盡數告知,如果對方不介意,在這動亂的年代,來一場別開生面的愛情遊戲,也未嘗不可!

    天氣漸漸炎熱起來,加上身體也漸漸變得強健,衛階脫去了厚重的鬥篷披風,轉而換了一件白色帛裝長衫,此刻漫步在秦淮河畔,迎著河面上徐徐吹來的晚風,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衛階剛趁興吟唱出聲,便心叫不妙,這首泊秦淮此時還沒出世呢!

    果不其然,衛階剛剛吟完,劉穆之和小松便陷入到沈醉品味之中,劉穆之更是發出感歎:“叔寶真乃奇才,這種詩體聞所未聞,其意境含義令人扼腕!”

    “小松你這個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哪家的貴公子呢!”為了轉移注意力,衛階只好拉小松來當墊背。

    小松近來開始學會了打扮,衣著不俗,完全沒有下人的模樣,應該是受劉穆之影響,耳濡目染的緣故。

    “少爺,可別寒磣小松,小松只是附庸風雅,怕丟了您和穆之少爺的顔面罷了!”小松洋洋自得地說到,對于自己最近的轉變也頗為滿意。

    “以前是腆著臉追求小娥,再這樣下去只怕小娥都要看不上眼了!哈哈!”劉穆之也跟著打趣到。

    衛階微笑著,不再說話,秦淮樓到了。

    因為已是秦淮樓自己人,算不得客人身份了,菲菲也沒再來為幾人引路,月余沒來,衛階已經有點陌生的感覺,原本這裏其實也就不是很熟悉。

    “你們去教習室,許久未見,我去拜會下濛濛小姐!”

    衛階示意劉穆之和小松直接去教習室,他自己則去看看濛濛小姐在不在,小松卻不同意了,說到:“少爺,一起唄,這一個多月你沒跟著來,我和穆之少爺也未曾見過濛濛小姐一面,別說見面了,就連琴聲也沒有聽過!”

    衛階愕然看向劉穆之,只見劉穆之微笑點頭稱是,心中不禁暗忖到:“難道她病了?”

    心中去拜會的念頭更迫切了!

    “讓叔寶獨自前去吧,許久未見,說不定有啥貼己話要說,咱們在場,諸多不便!”

    劉穆之嘴上說著,一把拽起小松,不顧小松的反對和掙紮,就朝著教習室走去。

    “濛濛小姐在嗎?”衛階有點忐忑地走到煙濛濛的房間前,輕叩房門,和聲問到。

    “是衛階公子麼?”房內傳來一陣驚喜的聲音,正是煙濛濛。

    房門嘎然而開,只見婢女菲菲臉頰微紅,依門讓衛階進房,而後就走出房間,並帶上了房門。

    “咳,濛濛小姐身體無恙吧?”

    雖然夢中沒少見到這驚為天人的大美女,如今面對面,衛階還是有點不知如何開口,無論是今生後世,男女之情,他都不擅長。

    “聽道和說濛濛小姐近來都未曾路面,也未有撫琴奏樂,心中牽掛,特來問候一聲。”

    “濛濛身體無恙,只是最近睡眠不是很好,沒有心情見人,也沒興致撫琴!”煙濛濛的聲音落在衛階的耳中,猶如天籟,好聽動人之余,還帶著點嬌羞。

    “睡眠不好?小姐近日是否總是發夢?”衛階聽得醉了,迷茫中,不知不覺就開口問到。

    “啊?”煙濛濛掩嘴輕呼出聲,一時間竟然有點慌亂。

    “公子何出此言?”

    衛階心中一突,暗叫糟糕,一時失神下說話有點過于直接了,當下索性把心一橫,厚著臉皮說到:“因為衛階最近總是在夢中見到小姐!”

    “在衛階的夢中,小姐獨自垂憐,無心撫琴,惹人憐惜!”

    煙濛濛此刻完全蒙了,難道自己最近的夢境都與眼前的衛階相通?甚至說,上次撫琴時,那個輕撫自己臉頰的白皙手掌也並非完全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當下煙濛濛擡眼看了一眼衛階,這一看,不禁有點呆了,只見衛階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今天的衛階,還是以前那個衛階,建康城內第一美男子,只是臉色健康紅潤了很多,再沒了以前那種病態的蒼白。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情之所至,衛階已是難以自控,不經意間再次借用後人詩詞,吟完之後又再目光灼灼地盯住煙濛濛,用一種咄咄逼人的語氣問到:“不知小姐是否相信這世上確有心有靈犀一點通這種事?”

    煙濛濛驚醒過來,雙頰通紅,對于衛階的直接有點難以招架,逃離般後撤幾步,心口已如小鹿般亂撞,強自平複幾分後才羞澀開口說到:“公子的意思是和濛濛心有靈犀嗎?”

    衛階心中叫妙,這個煙濛濛果然不是尋常女子,這是反擊呢,看來眼前這個美人即便是對他有好感,有心與他攜手同行,也想著要將主動權掌控在她自己手中。

    “公子怎麼不說話了?”

    之前失態是因為衛階過于直接果敢,她有點猝不及防,此刻平靜下來後,煙濛濛又恢複了淡然神色,只是相比平時,說話的語氣柔和了不少,還帶著幾分俏皮。

    “心有靈犀,又何需多言回答?濛濛的一笑一顰,都能給衛階一種意想不到的快樂!”這種若即若離,相互揣測的情挑方式讓衛階覺得既新鮮,又刺激,此刻已是忘情其中,盡情享受。

    “公子此言只怕有些牽強吧!若是濛濛沒記錯的話,公子也有三十三日未曾踏足秦淮樓了,莫不是以為就憑著公子口中的心有靈犀和夢中相會便能慰藉濛濛的相思之苦嗎?”

    朱唇輕啓,蓮步輕移,煙濛濛一邊說著,一邊來到案幾前,俯身坐下,玉手輕按琴弦,稍一撥弄,“咚”的一聲落在衛階的心上。

    煙濛濛此言一出,表白心跡之余,也承認了與衛階夢境相通的事實,這讓衛階興奮不已,而煙濛濛同時又用他這麼久不來秦淮樓看他這個事實,來質疑他是否心口不一。

    當下衛階苦笑,口中說到:“小姐說的是,只是並非衛階心口不一,只是有難言之隱,無法言明,今日前來,就是想與小姐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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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40 PM

第四十五章:高山流水

    “並非衛階心口不一,只是有難言之隱!”

    衛階的話並沒有讓煙濛濛有絲毫情緒神色上的變化,只是靜靜坐在那裏,等著衛階說出他的難言之隱。

    “安公說衛階生有反骨的批語想必小姐也有所耳聞吧!”

    衛階當然不會就此說出他的靈魂來自未來,而是把他心中的擔憂通過謝安和支遁大師的批語表達出來。

    “還有支遁大師也曾說過,衛階的面相為短命之相!”

    支遁大師當然沒有當著衛階的面說過這句話,這句話衛階只是借支遁大師的口說出罷了,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支遁大師不僅確實說過這句話,說的時候煙濛濛還就在當面。

    當下煙濛濛也難以再淡定下去,輕聲接口說到:“面相之說,虛無縹緲,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

    “我並非質疑安公和支公,只是想告訴公子,今日若是濛濛同時此等處境,定不會就此認命,更不會因此錯過人生中一切美好的事物!”

    “即便濛濛明日便會魂飛魄散,今日也會盡情與公子把酒言歡,撫琴直至天明!”

    衛階一臉欽佩地看向煙濛濛,沒想到眼前這個美人竟然能豁達至此,不禁有點慚愧地說到:“小姐教訓的是,正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衛階受教了!”

    煙濛濛眼前一亮,從之前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到現在的這句人生得意須盡歡,還有那首讓人忘憂的忘機譜,衛階總是能讓她感到意外,給她驚喜。

    “公子果然不負建康城內第一才子之名,濛濛真的有點愛上公子了!”煙濛濛喜滋滋地說到,示意衛階坐下。

    衛階微笑不語,他已經知道,煙濛濛並不在意他前途迷茫,依言坐下後,煙濛濛那冠絕天下的琴音已經撲面而來。

    竟是一首高山流水!

    衛階分心兩用,一邊享受著煙濛濛高超的琴技,一邊心中苦笑,還以為煙濛濛此時會來一首諸如鳳求凰之類的曲子來應應景,沒想到會是這首高山流水,這是要告訴自己,她只是將自己引為知己,別無他想嗎?

    一曲奏罷,秦淮樓內已是一片歡騰之聲,這些高門子弟,成日流連秦淮樓,為的就是能聽到煙濛濛的琴音。

    “公子以為濛濛這首高山流水如何?”煙濛濛輕叩琴弦,看著衛階微笑著問到,眼中促狹意味一閃即逝。

    “小姐琴技已無需衛階多作評價,之前外面的歡呼聲已經證明了一切!”衛階頓時明白,這是在玩呢吧?

    “小姐蘊含琴聲中的含義衛階也已清楚,如此便不打擾了,告辭!”

    說完衛階起身作勢就要離去,煙濛濛微一愣神,衛階已經走到了房門口處,當下略顯急切地喊到:“公子留步!”

    “知己貴乎知心,小姐既然視衛階為知己,當明白衛階此刻心中苦楚,請允許衛階去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去盡情痛哭一番!”

    衛階背身而立,語氣悲壯,心中則是暗叫好險,煙濛濛再不出聲留人,他就只能自己停下來或是就這樣走出去了。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他都輸了!

    “先相知,後相戀,若是連知己都算不上,兩個人又怎能執手白首?”煙濛濛輕歎一口氣,衛階此舉讓她有幾分失望。

    只是這點失望卻在衛階轉身之後化為嗔怒,此刻的他的臉上哪裏有失望悲涼的情緒,有的只是計成後的洋洋自得之色!

    “你!”

    煙濛濛雙頰微紅,轉瞬又轉怒為喜,喜滋滋說到:“公子不僅是個好知己,還是個好對手呢!”

    “好對手?”衛階愕然,轉而恍然。

    “可不是對手?任何一對戀人,彼此間既是戀人,又是對手,玩這一個讓人欲罷不能的遊戲!”

    “濛濛想離開建康!”

    煙濛濛站起身來,走到衛階身邊,差不多挨著他又一起坐下,語帶蕭索地說到。

    “今日之前,建康城內唯一讓濛濛掛心的就是安公,自濛濛來到秦淮樓伊始,安公聽過濛濛第一首曲子後,便將濛濛視作知己,這幾年來,每當安公有煩心事的時候都來聽濛濛撫琴奏樂。”

    “原本安公一年也難得來幾次,近年來卻是越來越頻繁,安公的煩心事越來越多,濛濛聽得多了,心中裝的事也就越來越多,現在已經覺得有點乏,想要逃離了!”

    衛階默然不語,他明白煙濛濛的意思,並不是要自己帶著她去私奔什麼的,只是在向自己傾訴,只是不知為何,說話的時候,煙濛濛的眼神中竟然露出迷茫的神色,這對于這個豁達的奇女子來說,是件很不尋常的事。

    “她有心事,難以啓齒的心事!”

    “時候不早了,公子早日回去歇息吧,萌萌也乏了!”

    猝不及防之下,煙濛濛竟然下起了逐客令,這次再不是你進我退,你退我進的遊戲規則,而是實實在在的逐客,衛階心中疑惑,只能點頭告別。

    “多謝衛階衛公子!”衛階剛從煙濛濛房內走出來,便被樓上樓下異口同聲的道謝聲嚇了一跳,這是為哪般?

    只見劉穆之和小松正在樓下大廳中,被衆人簇擁著,一臉自得地看著衛階,衛階對著四周拱了拱手,有點摸不著頭腦地朝二人走去。

    “這是鬧哪樣?”

    “他們都在感謝你,為他們帶來了濛濛小姐的琴音!”小松搖頭晃腦地說到,神色舉止間已和劉穆之同出一路了。

    “諸位公子都說了,以後唯衛公子馬首是瞻,只希望公子日後能常來秦淮樓,也好讓我們大家夥沾沾光!”人群中一位長相頗為不俗的公子哥扯著嗓子喊到,頓時又引來一陣附和之聲。

    “一定一定!”

    衛階一邊敷衍著,一邊就拉著劉穆之和小松走出了秦淮樓的大門,再呆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三人剛出門口,劉穆之看衛階臉色不佳,似有心事,正要開口詢問,只見好久不見的袁湛從不遠處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叔寶,出大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42 PM

第四十六章:定世之人

    “叔寶,出大事了!”

    袁湛看上去很是著急,好像真的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似的,而且袁湛不像劉穆之,並非浮誇之刃,當下衛階也是心中一緊,一臉凝重地問到:“出什麼事了?”

    “杜子恭死了!”

    “杜子恭?杜子恭是誰?”衛階一臉茫然地看向袁湛,這算什麼大事?壓根就不認識這個人。

    這下輪到袁湛和劉穆之愕然了,袁湛轉而釋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到:“你看我,又忘記叔寶失憶的事了,杜子恭是五鬥米道教的領袖,他死了!”

    “五鬥米道?”

    這麼一說,衛階頓時有了點印象,這個杜子恭應該就是後來舉兵作亂的孫泰的師傅,而孫泰死後,亂軍的領袖孫恩,則是孫泰的侄子,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之人。

    “死了便死了,這種歪門邪道,士深如此驚慌失措,莫不是你也是五鬥米道的信奉者吧?”孫泰作亂,還是很多年後的事,弄不好他都看不到了,當下衛階沒放在心上,半玩笑地說到。

    “當然不是,袁湛只推崇孔孟之道,叔寶你有所不知,這個杜子恭在東隅沿海一帶威望甚高,其徒弟孫泰次永嘉南渡士族出生,卻有著極大的野心,此番杜子恭死了,只怕孫泰會借機起兵作亂!”

    “今日朝堂之上安公向聖上進言,舉薦北府兵前往沿海一帶駐紮,以防亂事發生!”

    袁湛心憂司馬皇朝的穩定,故將孫泰這個隱患看成大事,說起話來也一掃平時的穩重,表面上看來這件事其實和衛階並沒有關系,只是衛階有著自己的想法。

    衛階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從他魂穿兩晉開始,曆史的軌跡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與史書記載或多或少都有了出入,就好比衛階其人,原本是西晉時期之人,如今卻活在東晉,孫泰起兵,孫恩作亂,應該是多年以後的事,現在卻已經近在眼前。

    衛階不由得不想多一點,如果後世他所看的史書記載無誤的話,那就是曆史的軌跡發生了改變,軌跡變了,誰又能結果不會變?

    “是誰殺的杜子恭?”衛階臉色愈發凝重,如今看來,未來越來越不明朗了。

    “是桓玄獻計王恭,將杜子恭從吳郡誘出,然後設伏擒殺!”

    袁湛歎了一口氣,先是簡單說出當事人都是誰,進而又解釋到:“王恭大人與王珣大人二人同是是當今皇後的族兄,甚得聖上器重信任,分任兗、青二州刺史!”

    “今日一早王恭大人來到建康面見聖上,呈上了杜子恭的首級,聖上一直憂心東南沿海區域的穩定,見到杜子恭的首級後原本非常開心,可是安公卻是一臉不虞,當面指責王恭大人此舉有欠考慮,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

    “王恭中計呢!被桓玄當槍使了!”劉穆之輕歎一聲說到。

    除了謝安謝玄,還有劉裕等有限幾人,東晉曆史上又有誰是桓玄的對手?對此衛階並不意外,微微點頭說到:“弄不好和安公推行的土斷政策有關系!”

    王恭本不該是如此衝動之人,殺杜子恭,替朝廷掃除東南海沿岸的毒瘤只怕還在其次,被桓玄攛掇著向謝安示威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只是正好中了桓玄的計謀,如今南朝越亂,安公的威信就會受到影響,桓玄才能伺機而動。

    “安公深謀遠慮,看到了高門寒士之間的矛盾摩擦越來越大,故強行推出土斷之策,以平複寒士心中的不平衡,只是眼下卻還不是最佳的時機!”

    “土斷之策,受影響最大的就是謝王兩家,還有建康城內其他的喬寓士族,王恭這麼容易被桓玄利用,也就不奇怪了!”

    “那怎麼辦?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安公?”袁湛一臉擔憂地說到。

    衛階微微搖頭,沒有說話,他心中很多話,可以和劉穆之說,卻不能和袁湛說,因為袁湛始終都是謝安的忠實粉絲。

    “安公哪裏用得著我們這些小人物去提醒,他老人家能力排衆議,堅決推行土斷,想必如今的這些狀況都在算計之中,何須我們多言?”劉穆之先是看了一眼衛階,見他不說話,當即開口說到。

    “還有一件讓人頭疼的事,安公認定王恭誘殺杜子恭是為肆意妄為,今早在朝堂之上已經向皇上進言,要求收回王恭的兵權,並將王恭賦閑在建康城內!”一說到謝安,袁湛都是滿臉的關切和擔憂,恨不得陪侍在側,日夜替他分憂。

    “讓朝中上下意外的是,聖上頭一遭沒有當即附議,只推說明日再議便退朝了!”

    衛階意識到謝安,乃至整個謝府都在面臨著一個危機,謝安如今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對抗建康城內所有高門,即便威望再高,盲從者衆,只怕也是艱險重重。

    “好了,士深,以後朝堂上的事就不要來和我們說了,安公有過明言的!我們要回去了,你可與我們同行?許久未見,晚上把酒暢談一番?”衛階知道袁湛心中憂慮,卻不想再討論這些事,轉而說到。

    “我就不去了,飲酒日後有的是機會!”

    袁湛難掩一臉失望之色,他急匆匆過來秦淮樓,就是希望衛階能給他點建議,卻沒想到衛階似乎在不熱衷于此。

    來得快,走得也快,說完之後,袁湛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秦淮樓,衛階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不禁有點悵然,不知道以後和這個耿直漢子還能不能站在一個陣營之中。

    “今日起,南朝又要開始亂了!”袁湛走後,衛階看似自言自語地說到,小松聞言一臉的擔憂,而劉穆之則是興奮不已,兩眼放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越亂越好,其實如今我們的處境和桓玄沒什麼不同,都需要在動亂中尋找機會,渾水方能摸魚!”劉穆之嘿嘿笑著說到。

    “和桓玄比?人家有家有業,一方諸侯,你有啥?”衛階沒好氣地說到,現如今他腦子裏已經一團亂麻,他如今碰到的事,已經和史書上記載的大相徑庭了!

    “回家!”

    ...

    “安公,又碰到煩心事了?”

    衛階等人走後沒多久,謝府的馬車便停在了秦淮樓的後院之中,此刻煙濛濛的房間中,謝安竟是一臉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濛濛給你彈一曲忘機吧?”煙濛濛走了過去,一邊替謝安輕輕揉肩,一邊和聲說到。

    謝安搖頭說道:“老夫坐一會便走,如今這建康城內,只有濛濛的這個房間能讓我略感心安了!”

    “濛濛你說老夫是不是錯了?”

    “安公說的是土斷之策嗎?”煙濛濛停下按肩的動作,坐到了謝安的對面,替他將面前的茶盞添上熱水。

    “土斷是大勢所趨,可以說是勢在必行,如果說錯的話,那大概就是時機了,眼下南朝內部不穩,需要仰仗高門大閥的地方還有很多,此時推行土斷,確非最佳時機!”

    “老夫何嘗不知?我大晉朝能建國,本就靠的高門大閥,朝堂上的決策向來也是由高門把持,只是如今矛盾激化得厲害,老夫是不得不推行土斷,否則不等前秦大軍南下,我南朝內部就已經分崩離析!”

    只有在煙濛濛面前,謝安才會展露出他猶疑,疲憊的一面,這是一種沒有理由的信任,謝安輕抿了一口茶,接著說到:“老夫時日無多,只能寄希望于老夫在世的時候,尚能壓住那些不服氣,甚至蠢蠢欲動的高門,希望老天爺能多給老夫一點時間,讓老夫能看到我大晉中興的一天!”

    煙濛濛欲言又止,輕歎一口氣,沒有接話,這個世上如果還有人能不用顧及謝安的顔面和威嚴,可以直言說話的話,這個人一定就是她煙濛濛了,她已經不止一次向謝安提議,退出朝堂,歸隱山野之間,樂得逍遙。

    “這是老夫的命,濛濛還是看開些吧!”謝安看煙濛濛一副無奈的模樣,不禁眼中一亮,笑著說到。

    “濛濛的魅力真的是無法阻擋,老夫此生若有遺憾的話,就是未能在年輕的時候遇到濛濛!”

    這句話當然只是謝安說笑的,二人情同莫逆,是忘年知己,謝安笑顔才展便收,房內一時陷入了沈寂之中。

    “濛濛是否愛上了衛階?”許久之後,謝安才擡頭看了一眼正在擦拭琴弦的煙濛濛,看似輕描淡寫地問到。

    “安公要用濛濛來安撫衛階嗎?”煙濛濛頭也不擡,同樣輕描淡寫地反問道。

    “若濛濛不情願,老夫自不會強求!”謝安失笑搖頭,嘴裏說著,手還在輕輕揉著自己的腦門。

    “不過這世上若還有人能配得上濛濛的話,當是衛階了!”

    “世上能配得上濛濛的,還沒有出生,衛階公子,也只是勉強及格罷了!”煙濛濛擡頭,笑著說到。

    “若濛濛有一日真的與衛階公子攜手余生,那定是濛濛被其征服,心甘情願,與安公的國家大事毫不相幹!”

    “濛濛尚有一言,安公是定世之人,順勢隱,順勢出,定乾坤,掌格局,可謂快意一生。如今安公已入暮年,何不視衛階為下一個定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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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42 PM

第四十七章:見步行步

    “安公何不視衛階公子為下一個定世之人?”

    煙濛濛雖然不知道謝安早有了在他時日無多的時候除去衛階的打算,但是以她對謝安的了解,卻也能猜到幾分,才有了之前的這句話。

    “且不說衛階是否有這個資格做定世之人,即便有,他必然也是先破然後定,定的也並非我大晉亂世,濛濛若是想替他求情,不若還是勸他莫踏足這亂世紛爭吧!”

    謝安站了起來,臉上雖沒有不虞之色,語氣卻已有了幾分冰冷,即便是煙濛濛,也不能阻撓他維護大晉朝司馬氏皇權的決心。

    謝安心知,衛階在煙濛濛心目中的地位,只怕還在他的預計之上,否則以煙濛濛對他的了解,是絕然不會說出這番話的。

    “老夫走了,濛濛好自為之,讓衛階也好自為之,所謂危機危機,危機並存,替我轉告衛階,老夫言出必行,千萬不要自詡聰明,以為可以在亂局中找到什麼機會!”

    不歡而散,這是數年來的第一次!

    煙濛濛看著謝安離去的背影,輕歎一口氣,意識到自己心中的天平似乎已經在向衛階這邊傾斜,否則不會為了替衛階開脫而頂撞謝安。

    “濛濛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若這世上還有人能改變安公的決定的話,那就只能是她了!”

    …

    而此時的衛階,正在和劉穆之討論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一番討論下來,二人都認為孫泰起兵在即,劉裕嶄露頭角的機會來了。

    “道和,看來咱們要去秦淮樓請假了!”衛階沈思片刻後說到。

    劉穆之聞言一喜,欣然說到:“你我二人不謀而合,我正想著可以和劉裕並肩作戰了,只是不知安公會否放你離開建康。”

    衛階心中歎氣,沒想到謝安竟然成了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這是始料未及的,導致如今行事起來,束手束腳,當下無奈說到:“安公雖然對我有所顧忌,但還不至于到禁足的地步吧!”

    “到時候找個借口,就說回老家祭祖好了,離開建康應該不難,難就難在如何去和劉裕會和,還有會和後如何隱藏行徑,咱們現在都是見不得光的!”

    “見步行步吧,總會有辦法的,我現在擔心的是見到劉裕後我們怎麼和他說,難道直接說我們看好他,要捧他做皇帝?”劉穆之皺眉想著,把自己的另一個擔憂說了出來。

    “只怕他會以為我們瘋了!”

    衛階哈哈大笑一聲,促狹地說到:“你不是著急去輔佐你的真龍天子嗎?怎麼又擔心起這個問題了?前幾日可是攔都攔不住地想要去找劉裕的哦!”

    劉穆之苦笑一聲,說到:“叔寶就別取笑我了,之前是我欠考慮,還是夢中的老仙人說的對,如今的劉裕還只是一個有機會,有潛質長成一棵蒼天大樹的種子,這個時候過于激進的話,只會壞事!”

    “對了,安公要剝奪王恭兵權這件事你怎麼看?”

    衛階搖了搖頭,想剝奪王恭的兵權,只怕是謝安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無論是王家的人,還是司馬道子父子,甚至是當今皇帝司馬曜,只怕都不會同意謝安的這個建議。

    “難,這個王恭也是王家之人,王家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威望雖然大不如前,但是還有王珣等幾個實權派,安公此舉,只怕會將王恭甚至整個王家推向桓玄,甚至司馬道子父子這邊,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

    “皇上只怕也並不贊同,否則就不會推到明天再議了,他雖然對安公偏聽偏信,那也只是在利用和忌憚安公在朝堂之上的威信罷了,所謂功高震主,皇上對安公的顧忌少不了,這種兵權上的大事,只怕不會輕易再遂安公的意思了!”

    劉穆之微微點頭,心中同意衛階的看法,接著說到:“謝家本就掌握著北府兵,前些日子衛家軍被安公和謝大統領強行編入了北府兵中,謝家手中的兵權已經是大晉朝首屈一指的了,唯一能與之稍作抗衡的便是桓家的荊州軍,若王恭的兵權再被剝奪,謝家的在軍中的影響就會擴展到荊揚一帶,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正是如此,若無意外的話,只怕今天晚上王恭就會連夜回到自己的駐地了!”衛階若有所思,肯定地說到。

    “不至于此吧?王恭若是此番行事,豈不是再沒了回旋的余地?”劉穆之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衛階,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個判斷。

    “你想想,如今朝堂之上誰說了算?”衛階一邊思索,整理著思路,一邊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是不是還是安公?所謂一口唾沫一顆釘,安公已然表態,就連司馬曜也只能選擇拖延時間,而不敢當面駁回,遑論其他人了,即便有心反對,只怕也不敢說出口。”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在司馬曜的默許下,讓王恭回到自己的駐地,如此一來,安公縱然有心剝奪他的兵權,也是鞭長莫及了,畢竟大局為重,再鬧下去,只會逼得王恭也要跟著起兵造反了!”

    “我現在想的是桓玄會怎麼做,看得出來,最近他和王恭走得很近,如果讓王恭逃回自己的駐地,不知他會不會慫恿王恭就此起兵,討伐安公!”

    劉穆之頓時心服口服,衛階所言,句句在理,當下問到:“那我們要不要去烏衣巷提醒一下安公?”

    衛階微微搖頭,說到:“不必了,正如你所說,如今是越亂越好,桓玄想亂,咱們也想!再者說,建康城如今畢竟掌握在樂屬軍手中,司馬道子父子若是有心協助王恭逃離的話,安公就算是知道了,也無可奈何!”

    “叔寶和士深兄情同莫逆,以士深兄對叔寶你的了解,只怕知道你能看透眼下建康城內的這個局勢,叔寶什麼都不做,不怕日後士深兄會心存芥蒂嗎?”劉穆之想到了袁湛對謝安的崇拜,皺眉提醒到。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無論如何,袁士深都是我衛階的好朋友,好兄弟!”衛階眼中精光一閃,冷靜說到。

    “休息吧,也許過不了幾天,我們就要開始新的征程了!秦淮樓的風花雪月,煙濛濛的醉人琴音,都要與我們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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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43 PM

第四十八章:見過大姐

    王恭逃了,如衛階所言,在守城軍的有心放行之下,王恭和他的親衛連夜逃離了建康,回到了自己的駐地,青州!

    翌日早朝,謝安于朝堂之上震怒,當面斥責司馬道子父子二人玩忽職守,懈怠城防,並再次進言處罰這父子二人,卻在王國寶等人的斡旋之下,拿守城的一個兵頭頂罪,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謝安更在朝堂上直言司馬曜過于優柔寡斷,如今王恭逃回青州,只怕尚有後患,整個上午,朝堂之上都能聽到謝安憤怒的聲音,退朝之後不久,烏衣巷傳出消息,謝安病了!

    一時間整個建康城內的氣氛變得異常詭異,謝安畢竟年事已高,此番在朝堂之上情緒如此激動,結果氣出病來,沒人知道,謝安這一倒下,還能不能再站起來。

    首先慌了的是司馬曜,沒了謝安替他威懾朝堂上下,他就是一個純粹的傀儡,當下派遣宮中最好的禦醫,組團去給謝安看病,只是回宮後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烏衣巷附近則是擠滿了人,大多是是自發前來看望謝安的平民百姓,還有一些別有用心的探子,建康城內,上至高門,下至販夫走卒,都陷入了觀望之中。

    謝玄回來了,在會稽鎮守的王凝之夫婦二人也回來了,謝萬,謝石,謝啖等謝家的軍方大佬也都一個個的回了建康城,來看望謝家的主心骨謝安。

    “謝家的大人物全都回了建康城,難道安公不行了?”

    此時衛階和劉穆之也在觀望建康城內態勢的發展,二人正在秦淮樓聽著周圍人群的議論,劉穆之皺眉說到,語氣中竟隱隱帶著些許期待。

    衛階微微搖頭,他是真的不清楚,按理說謝安還有好幾年可以活,只是眼下史書上記載的已經不能完全相信。

    “說不准,畢竟年紀大了,此番再折騰一下,真要是出點啥事也不奇怪!”

    老年人最忌諱的就是情緒波動太大,衛階後世的外婆不就是因為禁受不住他離世的打擊變成植物人了嗎?

    “安公若是不行了,會不會對你出手?”劉穆之忽然想到謝安曾經說過,要在離開人世前處理掉衛階這個禍患的,當下變色說到。

    衛階心中一突,心跳加速,不會這麼倒黴吧,謝安要是把心一橫,非要把自己抹殺,那也就是覆手之間的事,當下再也不能淡定地坐下去了。

    “我們去烏衣巷,看望安公!”

    奇怪的是,烏衣巷外被攔住的達官貴人,不知凡幾,偏偏衛階和劉穆之二人在報上姓名之後便放行了。

    “看來安公早知道你會來,想必一會還要考察你一番,你可要小心應對!”雖然被守衛放行,劉穆之卻是面無喜色,反而憂心忡忡地說到。

    衛階微微點頭,沒有說話,之前守衛放行,他都有了掉頭回去的衝動,謝安明顯知道他要來,會不會就此把自己留在烏衣巷,甚至直接讓自己在人世消失?

    事已至此,衛階只能強自冷靜下來,越是關鍵時候,越要冷靜應對,如果謝安真的不行了,就算不能改變謝安對自己的看法,也要讓他打消帶自己一起走的念頭。

    烏衣巷就是一條幽靜的小巷,巷子很深,左右各有兩個偌大的莊園,分別是謝家和王家這兩個兩晉時期最為勢大的高門。

    巷子裏顯得很冷清,惴惴間衛階和劉穆之來到了謝府的大門口處,只見謝鯤竟然已經在門口處等候。

    “請進吧!”

    除了神態稍冷之外,謝鯤並無其他異常之處,語氣非常冷靜,與往日裏見到衛階時那種恨不得立馬把他踩在腳下的狀態完全不同。

    “這小子這麼能沈住氣,難不成已經知道安公的想法了?”謝鯤的反常讓衛階心中更是不安,一邊暗自揣測,一邊跟著謝鯤就朝院內走去,謝府的風光完全就顧不上欣賞品味。

    不覺間,一行三人就走進了一個大廳之中,謝鯤停下了腳步,跟在謝鯤身後的衛階有些失神,差點撞上謝鯤,衛階只能歉意地笑了笑,對方沒有失禮,自己也不能小氣。

    謝鯤只是冷笑了一聲,沒再理會二人,徑直離開了大廳,衛階這才注意到,大廳中已經有不少人坐在裏面。

    七個人,衛階只認識其中的兩個,分別是謝玄和王凝之,這二人都曾是他弱冠之禮上的賓贊,其他五人,三男兩女,一個都不認識。

    “小階來了,進來坐下吧!”

    眼看著衛階和劉穆之站在門口處有點發懵,謝玄起身迎了上來,笑著說到。

    “見過謝統領!”

    謝玄的親切讓衛階安心不少,當下也不推辭,拉著劉穆之就走進大廳,在靠近大門的位置找了個椅子坐了下去。

    “小階,我給你介紹一下!”謝玄站在廳中,將各人一一介紹個衛階認識,衛階趕忙起身,逐個見禮。

    坐在廳中首位兩邊的是謝萬和謝石,二人都是謝安的弟弟,謝玄的叔叔輩,坐在謝石和謝玄下手處的是一個樣子清麗的婦人,模樣與謝安有幾分相似,正是謝安的女兒,謝靈蘊。

    謝萬下手處坐著一女一男二人,男的衛階認識,正是印象頗為深刻的矮胖子王凝之,此刻看上去依舊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

    而坐在謝萬和王凝之中間的婦人則是讓衛階眼前一亮,三十出頭的年紀,模樣打扮自然不能與煙濛濛相提並論,比之謝家的另外兩名女子謝靈蘊和謝鍾靈都略有不如,只是她身上的這份雅致隨安的氣質,和謝安如出一轍。

    “謝道韞!”

    衛階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烏衣巷謝家,除了謝安謝玄,他最了解的便是眼前的這個謝道韞,東晉時期最為出名的女詩人,謝家繼謝安後最有才情的後人,可惜的是婚姻並不幸福,嫁給了這樣一個矮胖子!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衛階不不禁在心中腹誹,瞥了一眼旁邊的王凝之,見對方完全沒有搭理自己,和任何人說話的想法,當即又暗歎一口氣。

    “不介意的話,我也跟小玄一樣叫你小階了!”謝道韞微笑著開口說到,她本就是有才情的奇女子,衛階的名聲她早有耳聞,對于這個後輩,心中歡喜。

    “當然不介意,若非礙于輩分,衛階都想喊您一聲大姐呢!”衛階同樣報以微笑,和聲說到。

    “你若願意,便叫聲大姐又如何?”

    謝道韞頓時喜滋滋地說到,此言一出,謝萬謝玄還好,只是微微一怔,而謝石則是臉露不虞之色,而王凝之,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閉目養神。

    衛階心中一動,臉上不露痕跡,當即彎腰行了一禮,喊了一聲:“見過大姐!”

    “以後小階就如小玄一般,是我的親弟弟了!”謝道韞牽起衛階的手,對著廳中其他的人說到。

    謝萬謝玄失笑搖頭,謝石欲言又止,悶哼一聲也沒有說話。

    “恭喜大姐,也恭喜小階!”

    謝靈蘊站了起來,嘴上說恭喜,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神色,衛階心中奇怪,從廳中這幾個人的神態來看,謝安的病情應該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般嚴重,何以這個謝靈蘊卻始終苦著一張臉?

    “小階年紀輕輕,便學究天人,才華橫溢,又頗有遠見,本就甚得大伯欣賞,如今又被大姐看上,認作小弟,真是可喜可賀啊!”謝安不在,廳中雖有還有兩位長輩在,但是顯然主事之人是謝玄無疑,此刻謝玄開口,衆人就更沒話說了。

    衛階心中欣慰,終究還是和謝家拉上了關系,雖然被謝安顧忌,但是謝家之中還是有不少人賞識自己,肯定自己的,也許走親友路線,能改變謝安對自己的看法也說不定。

    “大哥見笑了!”不覺間衛階已然改口也叫上了謝玄大哥。

    “小階跟我來吧,大伯在房中等著你!”謝道韞對著劉穆之微一點頭,示意他在此稍等。而後便牽起衛階的手,朝廳後走去。

    “大伯,你可好些了?小階來看你了!”

    寢室內,謝安正臥榻休息,謝道韞輕輕走到塌前,輕聲喚到。

    “老夫沒事,你二人都坐下說話吧!”謝安並未睡著,聞言坐了起來,微笑看著衛階和謝道韞二人說到。

    衛階心中一突,不是說生病了嗎?怎麼跟個沒事人似的,難不成是裝病?

    “衛階聽聞安公身體抱恙,特來看望,希望安公能早日康複!”衛階恭聲說道,神態也是恭敬無比。

    “呵呵,小階是擔心老夫不行了,連帶著你自己也活不成了吧?”謝安呵呵一笑,打趣說到,謝道韞聞言捂嘴輕笑,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的神色,謝安對于衛階的看法和顧忌她顯然早就知情。

    “安公說笑了,衛階是真心前來看望安公的!”衛階郝然說到。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都不妨事,老夫料定你會前來,正好借機與你討論一些事!”說話的工夫,謝安穿著睡衣就坐到了衛階對面的凳子上。

    “想必王恭殺死杜子恭這件事你已知曉,對于此事,不知小階可有什麼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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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45 PM

第四十九章:峰回路轉

    “王恭誘殺杜子恭,小階你怎麼看?”

    謝安有此一問,頓時讓衛階稍稍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這應該是謝安對他的又一次考察,只是謝安對他的看法,不是早有定論了嗎?

    當下衛階看了一眼尚站在一邊的謝道韞,心中暗忖:“難道是自己新認的這個大姐替自己說情了?”

    “小階不必緊張,也無需敝帚自珍,有話直說,老夫想聽你的真知灼見!”衛階的猶豫落在謝安眼中,讓他失笑搖頭,當下和顔悅色地說到。

    “安公真的不是在考量衛階?”衛階懷疑地看著謝安,不確定地問到。

    “老夫有點失望了!”謝安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輕歎了一口氣,說完唏噓不已。

    衛階頓時明白過來,謝安說的失望自然不是對他衛階失望了,而是對司馬王朝失望了,謝安不惜損害家族利益,與整個建康高門為敵,一心就是為了維護司馬王朝的皇權,結果卻只招來司馬曜的猜忌和不信任,難免會心生失望。

    “自古功高蓋主,若是氣度不足,難免會心生猜忌,錯不在安公!”衛階沒有直言司馬曜沒有氣度,他怕這樣冒犯皇上,謝安會心生不喜。

    “好一句氣度不足,老夫何嘗又不是氣度不足,以至于被司馬一族所束縛,忽略了萬民的福祉!”謝安歎了一口氣,應該是情緒上又有所波動,禁不住咳嗽了幾聲,謝道韞趕忙過去替他輕拍了幾下後背。

    “老夫沒事,小階你可以暢所欲言了吧!”

    “請恕衛階直言,如今這個局面都是因安公不合時宜地推行土斷政策而造成的,土斷極大地損害了喬寓士族和高門大閥的利益,這才讓某些別有居心的人有機可乘,慫恿王恭殺死了杜子恭!

    事實上,無論謝安如何顧忌衛階,甚至有除掉他的念頭,衛階心中也升不起半分怨恨之心,對于謝安,他只有尊重,所以在謝安表態之後,衛階不再心有顧慮,將自己的想法盡數說出。

    “依衛階看,這事才剛剛開始,王恭為安公所迫,逃離建康,此刻只怕已回到青州府,想必王恭和背後慫恿他的人不會就此罷手,很有可能借此機會兵逼建康,而身在兗州的王珣只怕也不會坐視不理!”

    謝安聞言微一變色,在他看來,王恭逃離建康,應該只是為了自保,難道還有膽子起兵作亂,兵逼建康城?

    “小階你是否高看了王恭此人?再則說,王恭此人本質不壞,想來對朝廷都是忠心耿耿,平日做事也還算有分寸,此次只是被有心人挑唆,才行下這糊塗之事!”

    “非也,王恭也許沒有這個心,但是那個慫恿他的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且,恕我直言,眼下這建康城內高門大閥子弟,除了謝家,除了安公你,還有誰把司馬王朝的利益放在自家門閥的利益之上的?”衛階搖了搖頭,不敢苟同,徑自說到。

    “王恭若是起兵,必以清君側的名義,目的只怕就是要逼迫安公下野了!”

    謝安露出思索神色,半晌沒有接話,站在他身邊的謝道韞柔聲說到:“大伯,小階說的有理,大伯向來看不起琅邪一系的王氏子弟,這王恭王珣二人正是王氏琅邪一系的代表,只怕對大伯不無怨恨之心。”

    “老夫用人向來只看才情人品,不問出身,即便那王國寶是老夫的女婿,朝堂之上,老夫也從未給過他好臉色,遑論那王恭王珣了!”謝安聞言眉頭微皺,沒好氣地說到。

    “所以國寶如今幾乎從不踏進我謝府大門,大伯別怪侄女多嘴,您這樣只會讓靈韞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知是想起了謝靈韞不幸的婚事,還是感歎自己也遇人不淑,謝道韞輕歎一口氣,說話時難得帶了幾分怨氣。

    “老夫今生最後悔的就是把你和靈韞許配給了王家,如果你二人不想再在王家生活,隨時可以回到謝府,老夫定會全力支持。”

    衛階在一邊安靜地聽著謝安和謝道韞兩人聊著家常,心中不禁暗感可惜,謝道韞嫁給了王凝之,謝靈韞嫁給了王國寶,這兩個人衛階都沒什麼好感,真是可惜了謝家這兩個女人了。

    “不說這些了,小階你認為老夫下一步該如何行事比較妥當?”謝安似是不想再聊家事,轉而對著衛階說到。

    “安公裝病,可是誘敵之計?”衛階不答反問,謝安裝病,一開始他以為是針對自己的,現在看來應該不是,謝安心中應該是有著自己的打算,衛階想先弄清楚再回答。

    “不錯,只要老夫健在一日,那些別有居心的人都只會隱忍不發,如今老夫裝病,正是要這些人一個個都露出狐狸尾巴,小階能有此問,老夫頗感欣慰!”謝安撫須笑到,對衛階的玲瓏剔透大為贊賞。

    衛階苦笑一聲,接著說到:“說出來不怕安公笑話,此前在烏衣巷外,守衛為衛階放行,衛階差點嚇得掉頭逃竄!”

    謝安聞言不禁大笑出聲,謝道韞也禁不住莞爾一笑,說到:“小弟莫不是被大伯給嚇壞了?”

    轉而又對謝安說到:“如今小階已是侄女的弟弟,大伯可不能再輕言恐嚇了!”

    “小弟?”謝安不禁有點愕然,進而露出贊賞之色。

    “令姜你可知道大伯最欣賞你什麼嗎?最欣賞的就是你為人灑脫,敢做敢言!”

    “天下男兒,能比得上令姜的,也是屈指可數!”

    “哈哈,小階莫在意,平日裏謝府聊天就是如此,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又跑題了不是,你接著說吧!”

    衛階聞言不禁腹誹,在意?敢麼?討好你還來不及呢!當下作出一副思索狀,口中說到:“敢對安公不敬甚至冒犯的,只怕沒幾個人,王恭若在青州舉兵,敢配合響應的應該就只有兗州的王珣,像殷仲堪,楊詮期等人只怕還沒那個膽子!”

    “有想法,有膽量,又有實力幫助王恭的,就只剩下身處荊州的桓家了,只是荊州路途遙遠,除非是早有預謀,否則只怕二者難以呼應!”

    “而且桓玄此人極有可能只是利用王恭來打擊安公的聲望,而他自己則是置身事外,王恭成事則更好,若不成,也不至于引火燒身!”

    “桓玄此子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謹小慎微又有宏圖大志,只是戾氣過重!老夫有生之年若是不能找到機會將其除去,怕就只能交給謝玄侄兒了!”

    之前衛階和謝安口中的有心人說的就是桓玄,只是二人一直也都沒有點破,此刻衛階既已點明,謝安也就不再顧忌,直言說到,說完後不知想起什麼,不禁又歎了一口氣。

    “小階,老夫有個不情之請!”

    “安公但講無妨!”衛階連忙恭聲說到。

    “老夫收回之前對你的約束,以後你就放手去做,需要老夫,需要謝家支持的,只管出聲,只是老夫希望在老夫百年之後,小階能照拂謝家一二!”

    “如果最終司馬王朝真的再不值得維護,望小階能以天下蒼生念,尋找明君輔之!”

    直到此刻,衛階才真正將心放下,不禁有點誠惶誠恐地說到:“衛階定會不遺余力,維護謝家尊嚴!”

    “好,好,好!”謝安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對于衛階提到的謝家尊嚴極為滿意,點後贊許後示意衛階接著之前的話題往下說。

    “謝統領只需將北府兵分出一半,陳兵徐州北,即可震懾住王恭等人,若是王恭等人執意舉兵南下,兵逼建康,北府兵可迎頭痛擊,殺一儆百!”對于軍事調度,運籌帷幄,衛階並不擅長,當下也只能盡力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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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46 PM

第五十章:謝家尊嚴

    “叫謝玄侄兒前來!”

    衛階說完自己的建議後,謝安沈思片刻,對著謝道韞說到,謝道韞連忙依言去大廳喚謝玄了。

    “此刻沒人,小階可否對老夫坦言,此前小階雖然有才,但也僅限于舞文弄墨,吟詩作賦,為何如今對天下大局有如此深的見解?很多遠見卓識讓老夫都自愧不如!”謝道韞走後,謝安沈吟著說到。

    “衛階不敢隱瞞安公,自上次與謝鯤公子在秦淮樓起衝突後,衛階痛定思痛,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些都還得感謝謝鯤公子呢!”衛階能說什麼?只能信口開河,隨意拉了一個擋箭牌!

    “如此也對,所謂相由心生,正因為小階心性發生變化,所以後腦反骨才會顯現出來,如今看來,大有愈發凸起之勢!”並非衛階說的多有說服力,只是謝安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原因,當下也就只能信以為真,進而分析著說到。

    衛階心中叫苦,後腦那塊凸起並非無緣無故出現的,那是被謝鯤一棍子打出來的,只是一直都消不掉而已,謝安一說反骨,衛階便心中緊張,生怕謝安又改變主意。

    “世上生有反骨之人,不知凡幾,小階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之所以對你心生顧忌,是因為你展露出來的遠見卓識讓老夫心生寒意,如今老夫念頭通達,明白了不可為之事便任之的道理,自不會再與小階為難!”謝安看著衛階的一張苦臉,知他心意,寬慰著說到。

    “拋開這一點,小階實乃老夫最看重的人之一,也抱有極大的期望!”

    說話間,謝玄來了,先是對著謝安行李,而後笑著對衛階說到:“小階此刻心情如何?”

    衛階明白這是謝玄知道自己的心結已被解開,在此調笑自己呢,當下故作正經地說到:“只能說是喜憂參半了!”

    “原本打定主意渾渾噩噩,苟且一生,做一個世外瀟灑之人,如果安公這一松口,衛階以後只怕是難得安生了,這算不算是自作孽?”

    謝玄啞然失笑,親熱地拍了拍衛階的肩膀,口中說到:“得了便宜還賣乖,該打!”

    謝安謝玄都是隨和之人,只是謝安盛名在外,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讓人不敢親近,而謝玄則是儒雅至極,令人心生好感之余還想要親近,衛階心中溫暖,這次真是不虛此行了!

    “怎麼沒看見鍾靈小姐?”

    一路走來也沒看到謝鍾靈,也不在大廳之內,一開始衛階以為她在謝安的房中陪著謝安,竟也沒在,此刻見到謝玄,不禁有點好奇地問到。

    “難得你還記得鍾靈這個丫頭,此刻不知道去哪裏瘋了,我也不知道!”謝玄笑著說到。

    “不妥!”衛階聞言雙眉微蹙,輕聲說到。

    “有何不妥?”謝安,謝玄不禁好奇,幾乎是同時問到。

    “安公此刻正在裝病,謝府上下應該一片肅穆,這個時候鍾靈小姐外出遊玩,怕有不妥!”衛階一臉鄭重地說到。

    “鍾靈小姐年幼,胸無城府,只怕會被有心人看出端倪,要是壞了安公的大計如何是好!”

    謝安謝玄聞言相顧一笑,看出彼此眼神之中的贊賞之色,這個衛階,不僅聰穎,還很心細,只聽謝玄笑著說到:“不僅要讓她出去遊玩,而且還是偷偷的溜出去!”

    衛階恍然,看了一眼對面的謝安謝玄二人,心中說到:“兩個都是老狐狸!”

    謝安裝病,謝府上下人盡皆知,單單瞞住了謝鍾靈,謝玄不僅瞞著謝鍾靈,還藉此要她禁足,不讓她外出遊玩,自由活潑好動的謝鍾靈哪裏能呆得住,縱然家中有事,她還是偷偷地溜出去玩了。

    一個沒有半點城府的謝家小姐,一出烏衣巷自然便會被有心人給盯上,想得到他們想要知道的消息也是輕而易舉之事,只是這些人萬萬沒想到,這些消息都是謝府刻意通過謝鍾靈傳散出去的而已。

    “安公與大統領行事高深莫測,衛階佩服!”衛階當然不會吝嗇自己的贊美之詞,拍馬屁只是費點口水的事。

    “小階建議北府兵分兵徐州鎮守,你以為然否?”謝安忽而一臉正色地對著謝玄說到。

    “陳兵徐州,確能威懾青州兗州,只是小侄怕若王恭真有兵逼建康之心,單單威懾恐不足夠!”謝玄沈吟片刻,沈聲說到。

    “謝王兩家世代交好,若真的起了衝突,未免會有傷和氣,而且青州軍也好,兗州軍也罷,都是我大晉的軍隊,如此相互消耗,實不明智!”

    謝安聞言微微點頭,又看向衛階,示意他有話直說。

    “兩害取其輕,王恭若真的舉兵南下,勢必是要逼安公退出朝堂之上,想必大統領也絕然不會接受吧,眼下皇權雖然在建康城內,但是各地卻猶如一盤散沙,只顧著擁兵自重,維護一方利益,若是王恭最終起兵,這戰不僅要打,還要將青州軍打疼,如此一來,大統領與安公一個在軍中,一個在朝堂之上,相得益彰之下,就再沒人敢挑釁安公!”

    此刻的衛階,完全站在謝府的角度來考慮問題,畢竟謝安謝玄,還將是淝水之戰這個決定性戰役的決策人,替他們分憂,掃清障礙,也算是責無旁貸!

    “我覺得小階之言有理,王恭一有異動,玄侄你就迎頭痛擊之,如小階所言,只有打疼他才能牢記于心,才能震懾其他那些蠢蠢欲動之人!”謝安最終接受了衛階的提議,示意謝玄即刻秘密返回京口安排此事。

    “安公且慢,小階還有話說!”衛階見謝玄要走,趕忙開口說到。

    “衛階認為此次任務應該交由劉牢之部,他們本屬衛家軍,並入北府兵時日尚短,寸功未立,只怕會讓北府兵的老人心生怨憤,有礙軍中團結!而且衛家軍與青州兗州的地方軍素無來往,交起手來,沒有那麼多顧忌!”

    謝玄聞言微微點頭,不禁又看了一眼謝安。

    謝安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衛階,點頭說道:“就如小階所言,劉牢之部是時候為北府兵出份力了!”

    “另外,小階,不若你也在北府兵中掛個閑職,隨軍前往徐州,體驗一下軍營生活也好,可能的話,見識一下戰場上的恢宏!”

    衛階心中一突,不禁有點後悔,謝安此前已經明言日後不僅不會約束他,還會給予他幫助,剛剛他還是別有居心地提議謝玄啓用劉牢之,現在看來,他的小算計已然被謝安看破了。

    “衛階聽從安公吩咐!請安公放心,衛階日後定不會再對安公有所隱瞞!”

    謝安滿意點頭,揮手示意二人退下,謝道韞隨後走進了謝安的房間。

    “衛階說會盡力維護我謝家尊嚴!”謝安每每看向謝道韞的時候,心中都會忍不住升起一絲憐惜和後悔,這個他最欣賞的謝家後輩,一生的幸福都毀在了他的手中。

    “呵呵,謝家尊嚴!”

    “大伯,土斷之策的推行勢在必行,即便是此刻會遇到重重阻撓,但是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得到順利實施,屆時我們謝家必然需要順勢轉型,否則便會從此退出曆史的大舞台!”謝道韞一邊柔聲說著,一邊替謝安添茶。

    “衛階此子無論人品才情,都是當世罕見,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得到我謝家的支持,日後成就定當不可限量,其實大伯,之前侄女的提議您可否再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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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48 PM

第五十一章:雲開見月

    謝安推行土斷,且不說遭到了建康衆多高門的阻撓和反對,即便是在謝家之中,也有著不同的聲音,謝玄自不用說,唯謝安馬首是瞻,全心全力支持著撫養自己成人,培育自己成材的大伯。

    謝萬謝石為首的其他謝家子弟,則是壓根就不贊同推行土斷,畢竟這對謝家本身的利益損害也是極大,只是謝安在謝家之中說一不二,又擰不過謝安的決心,只能被迫接受。

    而謝道韞則有著自己獨特的看法,她並不反對土斷,只是覺得眼下時機並不成熟,而且她對司馬王朝的腐敗痛心疾首,已經不止一次提議謝安扶植他人,取代司馬家族的統治地位,如此一來,既能維護謝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又能為天下萬民造福。

    只是謝安雖然于謝道韞有愧,這種原則性的立場,他始終堅定不移,此刻謝道韞舊事重提,滿懷熱切地看著謝安。

    “令姜,表面上看來,如今司馬王朝是靠著咱們謝家才能勉強立于朝堂之上,只是你可否想過,咱們謝家何嘗又不是靠著司馬家才有今日今日的地位?”

    謝道韞雖然才情俱佳,也頗有幾分遠見,但始終未曾踏足官場,無法真正看透其中的利害關系,謝安歎了一口氣,接著說到。

    “謝王兩家,還有司馬家,如今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也是老夫不惜自損家族利益也要推行土斷的原因,如今亂世,寒門子弟于大晉的作用愈發明顯,卻在朝堂之上得不到應有的地位,也得不到高門大閥的尊重,二者之間的矛盾日益激化!”

    “推行土斷,方能緩和這二者之間的矛盾,司馬王朝的地位才能暫時得到穩定,而我謝家也才能繼續維持今日的社會地位!”

    “即便真如你所言,我謝家有足夠的能量可以扶持他人,取司馬家而代之,之後呢,誰又能保證新的王朝不會過河拆橋?狡兔亡,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教訓還不夠多嗎?”

    “屆時我謝家能全身而退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謝道韞無言以對,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顯然沒有謝安想的這麼透徹,謝安猶自問到:“大晉朝是怎麼來的?”

    “司馬家竊魏所得!”謝道韞簡單答道。

    “正是如此,有了此等前車之鑒,不僅僅是司馬家族有了防範,日後司馬王朝崩塌,新朝也必會防微杜漸,防患于未然!”

    “這也是司馬道子父子無論如何犯錯,老夫如何打壓也始終能死而不僵的根本原因!”

    “大伯說的是,侄女受教了,日後再不提此事!”謝安今日把話說透,謝道韞心服口服,當下恭聲說道。

    “老夫時日不多,有生之年還是要替大晉,替司馬家出最後一份力,日後老夫百年之後,爾等就可以放開手腳,無需看老夫臉色了!”

    想到司馬曜在朝堂上的對自己的顧忌和提防,謝安不由得神色一黯,人力有盡時,能做的他都做了,日後見到曆代先皇,見到列祖列宗,他也不至于無顔以對!

    …

    謝玄親自將衛階和劉穆之送出了烏衣巷,衛階還好,畢竟和謝玄已經有過幾次接觸,知道這個人親和的很,劉穆之則是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不停地謙讓道謝。

    “小階,回家和你娘親交代清楚,明日清晨你便從東門出城,我們在城外會合,再一起回京口!”此刻已然夜深,烏衣巷外還是人影綽綽,謝玄看了一眼,對著衛階低聲囑咐到。

    “切記保密行藏,不要被有心人盯上,壞了安公大計!”

    “知道了,大統領!”謝道韞不在旁邊,衛階還是開口稱呼謝玄大統領,當下和劉穆之二人就告別謝玄,離開了烏衣巷。

    “去京口?和大統領一起去?”劉穆之還不知情,此刻才尋到機會詢問衛階。

    “嗯,我們大展身手的機會來了!”衛階微笑著說到,為了避免劉穆之得知全部實情後過于興奮,被有心人看出端倪,當下簡單說到。

    “回家再詳細說予你聽!”

    “不要賣關子了,你知道穆之是個急性子,你若現在不說,我就不走了!”劉穆之當下大急,腳下也停了下來。

    衛階心中一動,謝安對他的評價和顧忌,如今在建康城內只怕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如果他和劉穆之表現得興奮一點,會不會有助于謝安的誘敵之計?

    當下衛階輕聲說到:“安公收回成命,不再對我約束了!”

    “什麼意思?”

    劉穆之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狂喜道:“叔寶的意思咱們以後不用束手束腳,可以放手而為了?”

    “不僅如此,安公還著我去北府兵中任職,說以後有需要謝家出力的地方可以隨時開口!”劉穆之現在的狀態正是衛階希望看到的,當下又加了一把火。

    “喲呵!”劉穆之喜極忘形,差點沒當街跳起來。

    “叔寶啊叔寶,正如老仙人所說,你果然便是穆之的指路明燈,天可憐見,我劉穆之的夢想就要啓航了!”

    “是不是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開心嗎?興奮嗎?你不是喜歡哭嗎?盡情的宣泄你心中壓抑的情緒吧?”衛階看著劉穆之,呵呵笑著說到。

    “守得雲開見月明?”劉穆之眼前一亮,禁不住抱住衛階的肩膀,並肩前行,氣勢昂揚至極。

    “叔寶你的腦袋裏都裝的什麼?信手拈來便是可以膾炙人口的金句,穆之歎服!”

    衛階微笑不語,他已經無力解釋,這些傳誦千古的經典詩句,很多他都不知道具體是誰的作品,只是不經意間便借來表達情緒了。

    “穆之,此去京口,我們首要的任務不是扶植劉裕,而是幫助劉牢之在北府兵中樹立威望,讓他成為北府兵中繼謝玄之下的第一人!”

    “什麼?幫助劉牢之?”衛階話說到一半,劉穆之便愕然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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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49 PM

第五十二章:告別美人

    “幫助劉牢之樹立威信?”劉穆之當即不明白了,即便他是玲瓏剔透之人,也完全猜不透衛階此刻的心思。

    “可是我們的真龍天子是劉裕,直接助他上位,進而取代劉牢之,甚至取代謝玄執掌北府兵,豈不是痛快直接得多?”

    “一口吃不了一個胖子你明白嗎?”衛階當下沒好氣地打斷了劉穆之的喋喋不休,對于劉穆之的急性子很是不解,他沒道理是這樣的一個人啊!

    “劉裕以前在衛家軍中只是一個斥候首領,無論是軍銜還是威望,都還遠遠不夠,你覺得就憑你我二人,能扶他上位?”

    “劉裕的未來還要落在劉牢之的身上,先確立劉牢之在北府兵的地位,如果能同時讓劉裕獲得劉牢之的賞識最好,如若暫時不能,也不要勉強,以後再找機會,咱們現在做的是一件大事,一件需要從長計議的大事!”

    “如此穆之明白了,我們的真龍天子此時尚未成氣候,需要一個跳板,而劉牢之就是叔寶選中的跳板!”劉穆之頓時醒悟過來,當下有點羞愧地說到。

    “不知為何,只要說到劉裕,穆之變回不可抑制地失態!”

    “也許這是你們命中注定的緣分,劉裕此人,是你的福星,也是你的命門所在也說不定!”衛階也只能如此解釋了。

    “不去和濛濛小姐告個別嗎?”

    邊走邊聊之際,朱雀橋已經近在眼前,劉穆之看著朱雀橋另一側的秦淮樓,對著衛階說到。

    “正有此意!”

    明早便走,要想和美人告別,今夜是唯一的機會了,衛階不由得心中有些悵然,剛和美人的關系有所進展,這便要告別了!

    想起煙濛濛那怎麼看也看不夠的驚世容顔,還有那獨步天下的醉人琴音,此去京口,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患得患失間,衛階已經來到了煙濛濛的房前,還未來得及敲門,房門已經咿呀一聲被打開了。

    “哎呀,是衛階公子!您怎麼又回來了?”

    開門的是煙濛濛的貼身婢女菲菲,每次看到衛階,菲菲都會情不自禁地雙頰緋紅,心跳加速,想必已是情陷其中。

    “嗯,是菲菲姑娘啊,我來找濛濛小姐的!”衛階見了個禮,和聲說到。

    “哦,小姐在房裏,公子請進吧!”

    也許知道她只是一廂情願,庸人自擾,在衛階說完自己的來意後,菲菲雖然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還是很快便恢複過來,讓衛階獨自進房會佳人了。

    “你又來了呢!”

    煙濛濛頭也不擡,徑自擦拭著自己心愛的古箏和七弦琴,她的這兩件樂器從來都不假手他人,即便是菲菲,也幾乎沒有碰過。

    “嗯!”衛階心情複雜,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簡單地嗯了一聲。

    “你有心思?”

    自上次衛階來訪,彼此表露心跡後,煙濛濛稱呼衛階時再不公子前公子後,而是直接以你相稱了。

    “我要走了!”當斷不斷,必遭其亂,衛階把心一橫,直接開口說到。

    “要走?”煙濛濛愕然,終于擡頭看向衛階。

    “你要去哪?”

    “奉安公之命,和謝大統領一起去京口,去北府兵中任職!”衛階不敢直視煙濛濛充滿疑惑的眼睛,微一低首,輕聲說到。

    “你和安公?和解了嗎?”煙濛濛先是臉露喜色,而後又是一臉悵然。

    “此去多久能再回健康城?”

    “嗯,安公收回成命了!多久回來眼下我也不知道!”

    衛階擡頭看著煙濛濛的眼睛,一臉認真地接著說到:“不若濛濛和我一起去吧?”

    雖然煙濛濛一介女子,在軍中多有不便,但是北府兵向來治軍嚴格,加上煙濛濛又和謝安關系匪淺,想來注意一些,問題並不是很大,如今煙濛濛在衛階心目中的地位越來越高,他已經不願和美人分隔兩地。

    “不,濛濛不能和你同去!”煙濛濛微一搖頭,咬了咬牙,篤定說到。

    “為何?”煙濛濛的堅決出乎衛階的預料,衛階愕然看向煙濛濛,有點難以相信地問到。

    “你不是想離開建康嗎?”

    “如若你與安公並未和解,此時也不是要帶我去京口,而是帶著濛濛去浪跡天涯,想來濛濛會樂意同行!”煙濛濛走上前來,執起衛階的手,輕聲說到。

    “既然你已與安公走上同一條路,濛濛此刻和你走,與留在建康,又有何分別?”

    “而且,眼下安公更需要濛濛,所以濛濛不能隨你走!”

    衛階有點失神,謝安在煙濛濛心目中的地位,只怕猶如父母了吧,當下也不勉強,只是有點失落地說到:“如此便留在建康吧,安公此時身邊確需要一個貼心之人。”

    “只是我要是想你了如何是好?”

    “你我不是還可以夢中相會嗎?”煙濛濛斜眼瞥了衛階一眼,雙頰微紅,輕聲說到。

    “夢中相會,別有一番滋味!”

    “可是那畢竟是夢,而且若是濛濛夢不到衛階,衛階想要夢境相通,也是無可奈何呢!”事已至此,再多的自怨自艾也是無用,衛階收拾心情,調侃著說到。

    “為何會夢不到你?你不知道濛濛的心中夢中都是你嗎?”煙濛濛若無其事地說到。

    “若是夢中不能相會,那只因為你不願來!”

    衛階搖頭失笑,煙濛濛絕非尋常女子可以比擬,要想留住芳心,一般的挑逗方式顯然是無用的,只能另辟蹊徑。

    當下衛階走到窗前,擡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口中吟唱著:“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衛階之心,當比天上明月,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月有陰晴圓缺不假,人有悲歡離合也真,只是你我之間,何來悲歡離合?”煙濛濛也移步窗前,銀色的月光灑在完美的容顔之上,不禁讓衛階看得癡了。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嘛..真是一首好詞!”煙濛濛喜滋滋地說到,不經意間,柔軟的嬌軀已經靠到了衛階的肩上。

    “我走呢!”

    帶著煙濛濛身體的柔軟和微溫,衛階離開了煙濛濛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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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50 PM

第五十三章:不敢苟同

    “什麼?安公裝病?實則是誘敵之計?”

    衛階劉穆之回到莊園後,王氏等人早已睡下,興奮的劉穆之顧不上休息,拉著衛階還要聊天,在聽到衛階說起謝安裝病的時候,不禁大為錯愕。

    “安公用心良苦,真是不負盛名,令人尊重!”

    衛階微微點頭,心中贊同,謝安確是一個令人尊重的老人家,口中說道:“所以我們日後肩負的,不僅僅是造就新皇,還有安公百年之後的謝家!”

    “想必這就是安公對你提出的要求吧?”劉穆之若有所思地說道,有點猶疑地問到。

    “你答應了?”

    “當然!”衛階有點不悅地看向劉穆之,語氣微顯不滿地說道。

    “難不成你認為我不該答應?”

    “應承下來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你想過沒有,安公百年之後,謝家很有可能會就此一蹶不振,到時候不僅不能給我們提供幫助,反而會成為拖累!”劉穆之看著衛階微冷的眼神,硬著頭皮說到。

    “安公沒了,謝家還有謝玄,還有其他謝家子弟!”衛階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相信,也許只有他最清楚,謝安死後,謝玄也沒活過幾年。

    “而且,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況提這個要求的是安公!”

    “道和你切記,日後你若真的飛黃騰達,成為新皇的左膀右臂,定要照拂謝家!”

    “謝統領…”劉穆之還待要說,卻被衛階冷聲打斷。

    “夠了,道和,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但是這個想法衛階實在不敢苟同,你若做不到我今日所言,明日去京口我便獨自前去!”

    衛階知道劉穆之想說什麼,謝玄領兵有方,治軍打戰都沒有問題,但是在朝堂之上,卻沒有謝安的威信,做不到向謝安一樣能左右權衡之余還能威懾群臣,簡單來說就是沒有政?治手腕。

    “叔寶不用動怒,我也是為你設想,如此依你便是!”去京口找劉裕是劉穆之最大的心願,當下劉穆之不敢再多言。

    討論完之後,兩人各自回房休息,至于告別母親王氏,只能等明日清晨了。

    …

    秦淮河畔,與秦淮樓隔河相對的淮月樓此時還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常,蘇巧兒剛剛結束了一月一度的辯談大會,淮月樓一樓大廳中的大舞台上,又多了幾個赤膊走秀的高門子弟。

    而蘇巧兒的閣樓之中,迎來了一個極少露面的貴客。

    “謝鯤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見諒!”蘇巧兒一邊稍稍整理了一下微亂的發髻,一邊招呼謝鯤坐下。

    “公子不是秦淮樓忠實的擁躉嗎?何以今日會來我淮月樓?”

    “去得多了,也就那麼回事,男人嘛,誰不想圖個新鮮?”謝鯤伸手在蘇巧兒的臉上輕撫一記,笑著說到。

    “自從上次清談敗于巧兒小姐,得巧兒小姐寬宏放過,心中感激,今日才有暇前來道謝!”

    蘇巧兒抿嘴一笑,口中說到:“公子可不比其他高門子弟,您是安公的侄孫,巧兒又豈敢讓你赤身上台,這不是掃了安公的顔面?”

    謝鯤對于蘇巧兒的乖巧體貼大為受落,當下握住蘇巧兒的手,不等她掙紮,一把拽了過來坐到自己的腿上,說到:“不知謝鯤今日可否留宿巧兒姑娘的閨房呢?”

    蘇巧兒沒有掙紮起身,只是愕然看向謝鯤。

    “安公病重,公子何來此等閑心?”

    “巧兒姑娘不是外人,謝鯤也不必隱瞞,我叔爺爺確是生病了,只是稍感風寒,並無大礙,遠沒有外界傳聞的那般嚴重!”

    一說到謝安的病情,謝鯤頓時有點不耐煩,放開蘇巧兒的手腕,站起身來,沒好氣地接著說到:“沒病裝病,還不讓我們出來玩,這不是真的有病嗎?”

    蘇巧兒愕然,片刻之後方才開口說到:“想必安公是累了,借這個機會休息幾天呢!”

    “想要休息就在家休息,以我叔爺爺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休息再多時間也沒人敢說個不字!”謝鯤又恢複了常態,再次將蘇巧兒拉到自己的腿上,雙手也開始不規矩起來。

    “稍安勿躁,公子難道想讓巧兒破壞自己的規矩,失信于所有建康城內的高門子弟?”蘇巧兒掙紮了一番,戰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被謝鯤弄得有些亂的衣襟,開口嗔怒到。

    “今日便由公子出題,只要公子能贏過巧兒這一張嘴,今夜便任由公子處置,決無二言!如此既能滿足公子心願,也能打破巧兒身上的桎梏!”

    “又來?”謝鯤頓時一臉不悅,誰出題都無所謂,他壓根就沒信心贏過蘇巧兒,當下悶聲不響地站了起來。

    “巧兒姑娘何必惺惺作態?難道我謝鯤還配不上你一個青樓女子?今夜之事,你不說,我不說,又有何人能知曉?莫掃了本公子的雅興!”

    說話間謝鯤又要去強心摟抱蘇巧兒,卻被蘇巧兒一把推開,冷聲說到:“公子請自重,巧兒雖是青樓女子,卻也不是隨便之人,公子莫不是以為安公會在背後支持你在這所謂的青樓之地為所欲為不成?”

    “公子當真以為巧兒背後無人嗎?公子今日若是用強,傳了出去,毀的是安公的清譽,公子擔待得起嗎?”

    “故作正經,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早晚還不是被人弄上榻肆意蹂躪!”蘇巧兒搬出謝安這個擋箭牌,謝鯤頓時沒了脾氣,只是嘴上還是不依不饒地肆意羞辱著蘇巧兒。

    “別落在本公子手裏,否則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你給我等著!”

    說話間,謝鯤已是悻悻然走下閣樓,朝著淮月樓的大門走去。

    “謝家怎麼會出了這麼一個東西!”蘇巧兒看著謝鯤離去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謝安既然是裝病,此中必有什麼陰謀,還是速速稟上主公為妙!”

    時值子時,淮月樓已是人去樓空,一道嬌小的身影隱藏在裹身的黑袍之中,來到早就停在淮月樓後院的馬車之上,踢踏聲中,馬車朝著西大街方向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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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50 PM

第五十四章:驚天陰謀

    “你怎麼親自來了?”

    西大街距離衛階住的別苑沒多遠的一處小院中,一道高大雄岸的身影立在月光之中,一身黑衣,顯得極為神秘,說話的聲音顯得非常不悅。

    “主上明鑒,事情緊急,巧兒不敢耽誤,只好親身前來!”蘇巧兒聞言異常惶恐地匍匐在地,顫聲說到。

    “主上請放心,來的時候,巧兒已經著人暗中尾隨,並未發現有尾巴!”

    “嗯,很好,有什麼要緊事,趕緊說吧!”黑衣人的聲音稍稍緩和了一些,只是並沒有讓蘇巧兒起身說話。

    “之前謝鯤來到淮月樓,無意中讓巧兒得知謝安竟然是裝病的!”

    “老匹夫裝病?其中會不會有詐?”黑衣人負手在院子中踱了幾步,思忖片刻後皺眉說到。

    “不會,謝鯤此子應該是對巧兒沒有提防之心,說話時並未有任何遮掩之處!”蘇巧兒對于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相當自信的,她篤定謝鯤和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你看人確有一套,只是老匹夫為何會裝病?”黑衣人這才示意蘇巧兒起身,自己則是坐到院子中的石凳上,皺眉苦思。

    “我明白了!”

    “主上明白什麼了?”蘇巧兒輕移一步,適時地迎合著問到。

    “想必是老匹夫自知時日無多,這是在行誘敵之計呢!想必這老匹夫並不只是裝病這麼簡單,尚留有後手!”黑衣人有點不耐煩地說到。

    “此事巧兒立了大功,我記下了,你趕緊回淮月樓吧,我有要事要辦!”

    說完也不等蘇巧兒在說話,黑衣人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去,嗖嗖兩聲,兩道黑影從院子裏的暗處躍出,跟著黑衣人就走進了夜幕之中。

    黑衣人一路疾行,竟朝著建康城的北門方向而去,如此半個時辰後,建康城的北方已在視線之中,黑衣人對著守衛掏出一塊令牌,在對方還在發怔的瞬間就擡步走上了城樓,進了城樓上的警備室之中。

    “怎麼會是你,司馬道子呢?”

    警備室中,司馬元顯在樂屬軍親衛的簇擁下,端坐其中,黑衣人剛一進來,便臉色不虞地問到。

    “父親年事已高,已經回府歇息了,有事和本公子說也是一樣!”司馬元顯臉露怒色,但是顧忌對方身份,當下也只能勉強解釋到。

    “王大人也在,很好,我來是要告訴你們,謝安老匹夫是在裝病!”

    黑衣人一開口,司馬元顯還有坐在他對面,黑衣人口中的那個王大人就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驚叫道:“安公裝病?”

    從這二人的稱呼聲中就能知曉,他們對于謝安還是有極深的顧忌,即便是在背後,也不敢像黑衣人一般稱呼謝安為老匹夫。

    “好一個安公!”

    黑衣人冷笑一聲接著說到:“果然都是膽小如鼠之輩,被人騎到脖子上,還要尊稱一聲安公!”

    “將軍說這些氣話有何意義?我王恭既然已經上船,就斷然沒有半途下船的可能,謝安搞土斷,就是損害我們大家共同的利益,怎可坐視不理?”

    這個王大人竟然就是王恭,他不僅沒有逃回青州,反而在司馬道子父子的掩護之下,就躲在建康城中。

    “大人你的兵馬可已就位?”黑衣人看著王恭問到,氣勢逼人。

    “在會稽王父子樂屬軍的掩護下,已經藏身石頭城了!”王恭心裏有點不舒服,但也無奈,如今已是騎虎難下,只能見步行步了。

    “謝安裝病,這應該只是第一步,老匹夫是要引誘我等動手,然後一網打盡,想必謝安這老匹夫最大的依仗北府兵近期也會有大動作,元顯公子,還請你加強各城門處的警戒,如果發現謝玄離城,不必驚動,任他離去!”黑衣人雙眸深邃,時而智珠在握,時而目空一切,壓得王恭和司馬元顯二人只有聽得份。

    “我料定謝玄定會趕回京口,回到京口後,定會陳兵徐州,以威懾青州兗州,屆時王大人的隱在石頭城的兵馬就可以先發制人,在樂屬軍的配合之下控制建康城,逼迫謝安下野!”

    “不知將軍的消息是從何得知的?我樂屬軍的探子遍布建康城,日間也曾派人尾隨過謝家的鍾靈小姐,綜合各處的蛛絲馬跡來看,安公應該是真的病重啊!”司馬元顯一直沒敢插話,此刻黑衣人話說完之後,他才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我自由獲得消息的途徑,元顯公子就不必對此勞心了,我可以保證消息的來源絕對可靠!眼下最關鍵的就是,元顯公子務必要弄清楚謝玄的動向!”黑衣人瞥了一眼司馬元顯,頓時讓司馬元顯有一種冷到骨子裏的感覺。

    “我知道了!“司馬元顯怯怯說到。

    衛階一夜沒睡,原本想著第二天就要舟車勞頓,晚上好好歇息一番,卻始終無法成眠,腦海中一會浮現出煙濛濛那張略顯幽怨的絕世容顔,一會又浮現出安公那滿眼不甘的雙眸,瞪著一雙大眼睛直到第二天清晨,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種愈發強烈的危機感。

    成行在即,衛階也沒多想,由于時間倉促,告別的時候,母親王氏是一百個不放心,有幾次都想勸說衛階留下來,莫要去趟這渾水,都被衛階巧言安撫了下來。

    小松也要跟去京口,,衛階有心想帶小松前往,現在已經習慣了有個小廝跟在後面服侍著,但是家中沒個男人照應,實在不行,只好不顧小松的懇求,硬將他留了下來,至于沒人服侍倒也不怕,實在是懶了就使喚一下劉穆之好了。

    “大統領,不知道為何,昨夜之後,衛階心中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我們中間的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建康城西郊處,在于謝玄會合後,衛階一臉鄭重地說到。

    謝玄聞言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之後展顔微笑到:“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想必小階是放心不下娘親或是濛濛姑娘?”

    “放心吧,他們都會有人照應,到了京口穩定下來之後,等小階適應了軍中生活,就不會有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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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51 PM

第五十五章:荊州桓玄

    太元四年夏末,衛階迎來了穿越後的第一個真正的契機,他最終如願以償地和謝家搭上關系,上了謝家的大船,得謝安欽點,去北府兵任職。

    衛階和劉穆之二人在和謝玄會和後,在謝玄的安排下便改為水路趕往京口,一路上,不同于衛階的心神不安,劉穆之顯得極為興奮,一直不肯休息。

    劉穆之不久前才從京口去到建康,自幼在京口長大的他對這裏可以說是相當了解,拉著衛階東扯西拉地聊著京口的風土人情,一開始他渾然沒注意到衛階興致不高,只是敷衍著應答了他幾句,後來衛階索性就不理他,獨自思索哪裏出了問題。

    “我說叔寶,京口可是我的地盤,你現在對我不理不睬的,到時候去到京口可別怪我不帶你出去見識!”劉穆之興奮的情緒沒地方宣泄,當下有點不滿地說到。

    劉穆之自己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回到京口,還是去北府兵中報道。

    “道和你就別鬧了,我始終覺得哪裏出了問題,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衛階沒好氣地打斷了劉穆之,自從參悟天書後,他對于危機的意識敏感了很多,只是這種預感不足為他人道罷了。

    “我看你是放心不下濛濛姑娘,這點你大可放心,建康城內雖然不乏文人雅士,但是能打動濛濛姑娘芳心的,除你之外,再無他人!”劉穆之自以為是地說到。

    衛階搖了搖頭,他心中的危機感確和煙檬檬有關,卻也不盡然,出了煙檬檬之外,還有謝安,當下說到:“道和你覺得安公的計謀若是被有心人看破會如何?”

    劉穆之聞言露出思索的表情,微微搖頭說到:“即便被看破,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這些人按兵不動,難不成叔寶認為建康城內會有人敢對安公不利?”

    “我怕的就是這點,如果真的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安公動手,到時候咱們就非常被動了!”衛階擔心地說道。

    劉穆之哈哈大笑一聲,說道:“叔寶你多慮了,且不說當今聖上雖然對安公有所顧忌,但是需要倚重安公的地方更多,他就第一個不允許有人對安公不利,再則說就算人腦袋發熱,冒犯了安公,之後呢?誰來承受北府兵的怒火?”

    “都是聰明人,不會做這種不明智的事!”

    衛階想想也是,一日北府兵不除,謝玄健在,就沒人敢動安公分毫,只是這不詳的預感究竟是怎麼回事?

    “別想了,叔寶你就是乍離建康,有點不適應,想當初我初離京口之時,也如你現在一般患得患失,這是人之常情!”劉穆之安慰著說道。

    “你還是聽我給你說說京口的人情風貌吧!”

    …

    “果如將軍所料,今日一大早,城門剛開,謝玄等人便喬裝從西門出城了,按大將軍吩咐,元顯並未驚動,只是遣人尾隨其後,想來用不了多久消息就能傳回來了!”

    建康城北門的軍備室內,黑衣人,王恭聽司馬元顯說完後,王恭先是看了黑衣人一眼,恭聲問道:“謝玄既然已經離城,我等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不忙,謝玄此次離城,應該是回京口,咱們再等三日,等他將北府兵調往徐州後再動手也不遲,還請元顯公子密切注意京口方向的動靜!”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黑衣人不慌不忙地說道。

    “另外,請王恭大人遣人知會兗州的王珣大人,讓他做好准備,配合大人留在青州的軍隊,作勢攻擊徐州,牽制北府兵!”

    “將軍,元顯有一點不明白,要控制建康城,逼迫安公下野,在樂屬軍的配合支援下,王恭大人在石頭城的軍隊已經綽綽有余,何不現在就動手?遲則生變啊!”司馬元顯不解地問到。

    “然後呢?”黑衣人看了一眼司馬元顯,眼中的嘲諷意味一覽無余。

    “若是北府兵傾巢出動,兵逼建康,誰來抵擋?靠王恭大人隱藏的這點人,還是公子手下的這群烏合之衆?”

    “若非我荊州軍不敢妄動,怕引起謝玄的警覺,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

    “謀定而後動,方能無往而不利,我桓玄做事,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極致,這一次,我不僅要謝安老匹夫下野,還要將整個謝家連根拔起,此役之後,我要讓北府兵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黑衣人正是荊州桓家的桓玄,桓溫的幼子,太元二年,謝安提議由謝玄招攬因戰亂而從北方遷至南方的壯丁,組建北府兵,在謝玄的操練之下,主要由北人組成的北府兵的戰鬥力很快便成了大晉境內最有戰鬥力的一直軍隊,自此也開始對荊州軍形成了無形的壓制和威脅。

    王恭和司馬元顯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驚駭的意味,事實上,從王恭誘捕杜子恭開始,桓玄,王恭,司馬道子父子,就已經聯合成了統一戰線,目的就是為了對付謝安。

    王恭殺死杜子恭,回建康進獻杜子恭首級,激怒謝安,再做出連夜逃離建康回青州的假象,進一步激怒謝安,這一步步,環環相扣,都是桓玄的連環計策,只是一開始,桓玄只是說逼迫謝安下野,並沒有說把北府兵也列為目標。

    王恭在來建康的時候,就有三千精銳青州軍隨行,在樂屬軍的掩護下,隱藏在與建康城成掎角之勢的石頭城中,一開始只是為了應付突發情況,如今確變成了控制建康城的工具。

    “北府兵于我大晉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如此這般只怕不好吧?”

    桓玄一說北府兵也是此次行動的目標,司馬元顯是既害怕又興奮,沒了北府兵的壓制,以後建康城還不是他樂屬軍說了算?只是王恭卻還算冷靜,質疑地說到。

    “有所得必有所失,想要維護高門的利益,謝安是必須要除去,要除掉謝安,就必須把謝玄和他的北府兵算在內,否則,北府兵的怒火,誰來承受?”面對王恭的質疑,桓玄若無其事地說到。

    “屆時北府兵只怕不會去找我荊州軍的麻煩,只是兩位王大人的青州軍和兗州軍,還有這件建康城內的樂屬軍,就要被北府兵給吃掉了吧!”

    王恭臉色一變,心中叫苦,這真是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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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52 PM

第五十六章:趕赴京口

    王恭是有苦說不出,他始終還是王家子弟,謝王兩家再怎麼說也是世交,同是司馬王朝的左膀右臂,兩家的關系怎是荊州桓家能比?若不是謝安執意推行土斷,損害到了王家的利益,他也不會這麼容易被桓玄所挑撥,行下這欲罷不能的糊塗事!

    只是還能怎樣?別人死總好過自己死,無論如何,還是自身的利益最重要,騎虎難下的王恭最終只能妥協,就算是錯了,也只能將錯就錯,一錯到底!

    “如此王恭便聽將軍差遣,希望這件事早點有個了解!”

    “放心吧大人,很快,這件事很快就會拉下帷幕!”桓玄陰冷一笑,似是想到了什麼,上揚的嘴角出賣著他此刻心中的得意之情。

    …

    建康城到京口不過百裏,若是走陸路有馬匹代步的話,半日便可抵達,衛階等人為了隱藏行跡,走的水路,順江而下,到京口時也是入夜時分。

    京口是東晉的軍事重鎮,相比建康而言,冷清肅穆了許多,幾人未做停留,上岸後便直奔北府兵的軍營而去。

    原本北府兵只有五萬余人,在衛家軍納入編制後擴展到將近九萬人,軍營也隨之擴大了不少,劃分成兩個區域,除了一些聯合演練之外,兩部平日裏都是各自操練。

    衛階和劉穆之自然是前往劉牢之部的軍營之內報道,劉牢之此時還並未得到消息,在見到衛階後顯得極為的意外。

    “二公子你這是?”

    剛剛結束操練,用完晚膳的劉牢之看著風塵仆仆的二人,有點不敢相信地說到。

    “以後不要再叫二公子,以後衛階就是劉將軍的麾下一員了!”衛階微笑著說到。

    “奉安公之命,衛階攜劉穆之前來報道,請將軍安排任務!”

    衛階陡然大聲說話,直把劉牢之嚇了一個激靈,對于衛階,他還是很有好感的,當下揮手示意他不要這麼誇張,嘴上說到:“二少爺你這是為難末將了,安公怎麼會讓公子屈才到末將屬下,要不然,末將這個參軍之位讓予公子如何?”

    “將軍說笑了,安公讓我們二人來,就是鍛煉一下,將軍就在軍中給我安排個現職即可,譬如參謀之類的?”

    衛階失笑搖頭,參軍之職他可不敢染指,自家事自己知道,動動腦子出點主意還行,領軍打戰可不在行,再說眼前這個劉牢之可是個權力控,他怎麼舍得放權!

    “參謀?”劉牢之微微一愣,一時間沒明白這個參謀是幹什麼的。

    “就是軍師之類的!”衛階笑著提醒到。

    “動動嘴皮子不用幹活的行當,比較適合我二人!”

    劉牢之恍然說到:“那二公子和這位劉公子便在軍中任職軍師一職吧!人來,給兩位軍師准備晚膳!”

    轉而劉牢之又問到:“玄帥可有和你們一同回營?”

    衛階嗯了一聲之後將近幾日建康城內發生的事盡數告知,眼下劉牢之還是可以信任的,他也沒有任何隱瞞。

    “駐兵徐州?”劉牢之皺眉說到。

    “若王恭王珣真的有意起兵,只怕廣陵會首當其衝,何不陳兵廣陵?”

    衛階微微搖頭,提醒到:“如果想要正面衝突,廣陵卻是最佳選擇,只是安公的意思以震懾為主,而且廣陵和徐州相去不遠,即便是震懾無用,將軍還有時間馳援廣陵!”

    劉牢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如今他雖然已是北府兵中的將領,直轄衛家軍單成一部,但是畢竟是初來乍到,和北府兵的嫡系何謙一系之間的關系並不是非常融洽,他是急需要一個機會來證明自己,此外還可以立威軍中。

    “還要多謝二公子替末將爭取到了這個機會!若是王恭真敢出兵,末將定讓他的青州軍有來無回!”

    “還是叫我衛軍師吧!”衛階含笑看著劉牢之,心中明白劉牢之立功心切,巴不得這戰明天就打起來,同時也知道劉牢之其實很看中身份地位,不願因為這種小問題而心生隔閡。

    “這是軍中,除玄帥外,將軍就是最大的!”

    劉牢之滿意點頭,心中得意之余對衛階的識趣大為贊賞,頓時有了好好提拔衛階的念頭。

    “如此便不打擾兩位軍師用膳休息了,我去大本營找玄帥商量一下出兵的時機!”

    軍中規矩甚多,用完晚膳後除了負責巡營的士兵,其他人都得呆在各自的營帳之中,不得隨意走動,衛家軍中的幾個熟人,如劉裕,魏永之等人也都沒有前來看望二人。

    衛階並不習慣坐船,加上路上又一直憂心忡忡,在送走劉牢之後也沒等人送來晚膳,便徑自先去了給他和劉穆之二人安排的營帳中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衛階便被整齊劃一,振聾發聵的呼喝聲驚醒,簡單洗嗽後推開帳門一看,好家夥,昨天來的時候沒看見,今天算是見識到了,還是以前的衛家軍,只是經過這個一個月的操練熏陶後,精神面貌大勝從前。

    衛家軍原本有五萬人,騎兵五千,步卒四萬五,沒有水兵,襄陽一役之後,尚余騎兵四千,步卒四萬,此刻呈現在衛階面前的就是四萬步卒一起操練的壯觀場面,衛階此前雖然也在軍中呆過,但是一直都處于趕路狀態,何從見過這個場面?

    當下不禁看得有點熱血沸騰,徑直找了一片空地,跟著士兵們的節奏,也操練起來,只是沒練幾個架勢,就跟不上節奏,索性變動為靜,練起了自己的五禽戲。

    “見過衛軍師!”

    衛階擡頭一看,來人竟然是何無忌,劉牢之的親外甥,當下笑著說道:“原來是何兄弟,怎麼沒和士兵們一起操練呢?”

    衛階的親熱讓何無忌有點吃不消,當下低下頭,有點靦腆地說到:“軍中這些操練于無忌而言並沒什麼用,無忌都是和劉爺的親衛一起練拳的!”

    “對了,衛軍師,玄帥有請!”

    劉爺是衛家軍納入北府兵後對劉牢之的稱呼,這也意味著衛家軍時代的結束,劉牢之自此完全取代了衛嚾衛恒在衛家軍心目中的地位。

    “玄帥有事找我?這麼早?玄帥在哪?”衛階不禁大訝,難不成自己這個軍師剛一上任,就要出任務了?

    “玄帥此刻正在中軍大營中的帥帳之中!”

    何無忌小聲說到,緊接著擡起頭來,囁嚅著說到:“不知衛軍師剛剛演練的是否華佗五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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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7-8-17 09:52 PM

第五十七章:軍師衛階

    “不知衛軍師剛剛演練的是否華佗五禽戲?”

    何無忌認識華佗五禽戲,衛階並不覺得意外,畢竟這並不是什麼秘術,當下說到:“正是華佗五禽戲,怎麼了何兄弟?”

    “華佗五禽戲無忌也曾經隨著舅舅練習過,只是和公子演練的似乎有所不同!”多說了幾句之後,何無忌總算是放開了不少,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許多。

    “不同?哪裏不同了?”衛階不禁有點好奇,難道說這五禽戲還有不同的版本不成?

    “動作方面並沒有太大的分別,只是覺得衛軍師演練的五禽戲似乎更有神韻一些!”何無忌的眼神中逐漸迸發出一種渴望,語帶熱切地說到。

    “不知衛軍師可否教導無忌學習您的五禽戲?”

    “當然可以,何兄弟有時間便來和我一起練習吧,不過要下次了,現在我要去見玄帥,可不能讓玄帥等我!”

    衛階此時心中是有些疑惑的,據上次劉牢之所說,這個何無忌應該算是一個武癡,自幼練武,武藝不凡,才被劉牢之帶著身邊作為親兵的,現在何無忌看上了自己練習的五禽戲,難不成說支遁大師給他的這個五禽戲手抄本,還是什麼武功秘籍不成?

    想想之前在秦淮樓,幾個刺客頃刻間便被支遁大師給打下了樓,衛階愈發覺得自己練的這個五禽戲非同一般。

    一路之上衛階沒有說話,何無忌也不敢出聲打擾,沒過多久,二人便來到了謝玄的帥帳之前。

    “衛軍師到!”何無忌趕忙通報。

    “小階快進來!”帳內響起謝玄溫和的聲音。

    衛階掀開帳門走了進去,擡眼一看,不禁一愣,賬內居然有不少人,應該是在開軍事會議,這還真夠早的!

    “小階,我給你介紹下,這位劉牢之將軍你認識,這位是何謙何將軍,與劉將軍一樣,是北府兵中的另一個參軍,統帥北府兵的另一部。”

    謝玄親熱地執起衛階的手,替他引薦賬內的諸人,除了劉牢之和何謙之外,尚有孫無終,諸葛侃,高衡,劉軌,田洛等人,都是北府兵的參將,分屬劉牢之和何謙麾下。

    “見過各位將軍,衛階初來乍到,還請各位將軍多多提攜!”衛階彬彬有禮地對著衆人行禮,口中客氣寒暄著。

    “見過衛軍師,衛軍師大名我等早有耳聞!”

    衛階不由得好奇,不知道劉裕和魏永之他們在哪位參將的屬下做事,不過也不方便問,當下在謝玄的指示下坐在了他的身邊。

    “此次王恭未請示皇上,擅離建康,安公憂其會圖謀不軌,著我回來准備,以防王恭回青州後,聯合兗州王珣舉兵!”一番寒暄後,衆人皆坐會自己的位置,謝玄環顧一圈,開口說到。

    “依安公言,我已有了決定,讓劉牢之帥其部陳兵徐州,威懾王恭!”

    何謙聞言看了一眼謝玄,欲言又止,謝玄看在眼中,示意他有話直言,何謙先是清了一下嗓子,繼而開口說到:“劉將軍部初來乍到,就當此重任,會否操之過急?”

    謝玄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劉牢之和衛階,劉牢之會意站了起來,先對著何謙拱了拱手,而後對著謝玄說到:“末將部下雖然納入北府兵編制不久,但是之前是蘭陵公衛嚾座下衛家軍,沒有一人是新募兵丁,末將有信心完成玄帥任務,末將敢立軍令狀!”

    謝玄滿意點頭,衛階雙眉微粗,這個何謙似乎對劉牢之頗有幾分戒心,應該是和劉牢之能快速取得謝玄的信任不無關系,害怕被取代這也是人之常情,當下微笑著站了起來。

    “想來何將軍擔心的並不是劉將軍的領軍能力及其部下的戰鬥力,不妨聽何將軍把話說完!”

    衛階是謝安欽點的軍師,謝玄也與其親熱有加,他說的話自然還是有一定的分量,當下劉牢之也坐了下去,想聽聽何謙還有何話要說。

    何謙先是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衛階,然後說到:“末將認為,若只是以震懾計,確是陳兵徐州為上上之策,只是末將想提醒一下劉將軍,若是王恭不懼威懾,直接舉兵,直奔徐州牽制劉將軍,而後兗州軍再兵逼廣陵,到時候只怕劉將軍會顧此失彼,壞了安公的大計!”

    劉牢之聞言眉頭緊皺,這確是一個難題,之前考慮的都是青州兗州會聯合出兵,若是他們分兵兩處,分逼徐州廣陵,無論哪一路失守,都會將建康城暴露出來,只是若他劉牢之也將兵力分陳兩處的話,就有點力不從心了。

    謝玄贊賞地看了一眼何謙,自從衛階提出陳兵徐州開始,他就已經有了完全的打算,此刻只是想調動衆將的情緒,讓大家各抒己見罷了!

    衛階也是有點失神,他還真沒考慮到這種情況,畢竟領軍作戰,排兵布陣于他而言,太過陌生了,當下一邊替劉牢之著急,一邊蹙眉苦思對策。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衛階眼前一亮,脫口而出。

    “額?”謝玄微笑著看向衛階,他沒想到第一個開口的竟然是衛階。

    “小階你說說怎麼個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首先我們肯定只能派一部人馬前往震懾,另一部人馬要坐鎮大本營供玄帥調度,以備不時之需!”一理通百理通,想通之後,衛階篤定開口,信心滿滿地說到。

    “想來王恭若是有意舉兵,只怕此刻京口四周已經布下不少斥候,我們就大張旗鼓地舉兵徐州,實則只是派少許兵馬虛張聲勢,造成大兵前往徐州駐紮的假象!”

    “我們的重點還是放在廣陵,畢竟廣陵距離建康更近,若是王恭有心兵逼建康,必然不會舍近求遠,我們就來一招暗度陳倉,陳重兵于廣陵,王恭若來,就給予迎頭痛擊,打的他不能翻身!”

    “當然,這裏還需要何將軍協助,虛張聲勢前往徐州的部隊要從何將軍的部挑選,這樣也符合常理!”

    “小階此計甚妙!”謝玄拍掌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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