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黃姜 -【科舉出仕(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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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9-9-23 09:46 PM

第120章

  那一萬兩千只羊,最後被趕到了城外三裡之外,一處三面環繞矮山的山谷中。

  楊闖派了二十名兵士,日夜輪流看住羊群,以免它們跑走或者被偷去了。

  羊群在山谷中喂養了三天之後,不出黎池所料:那些羊並無不妥。

  而這一萬兩千只羊要如何處置?黎池在出發之前,就已經在貞文帝那裡得到過指示:便宜行事。

  既然那些羊已經任由黎池處置了,而他心中也已經有了些想法,不過還得等去現場看一看羊群了,再做決定。

  桓茗帶著十名御林軍,陪黎池出城去山谷處走上這一趟。

  黎池和桓茗他們來到山谷入口外時,看見有十來個並不是負責看守的殺虎口人,徘徊在谷口處,也沒有遭到看守兵士的驅逐。看來應該不是心懷不軌,意圖偷盜的人。

  不過那十來個人,看著羊群眼冒綠光,吞咽口水,恨不得撲倒肥羊身上去啃上一口的樣子……看著還真是有些瘆人,又有些辛酸。

  殺虎口城——或者說殺虎口衛,裡面住的都是兵士和兵士的家人,純粹的百姓幾乎是沒有的。即使有,也在一年兩次的瀚海游散部族南下‘狩獵‘之中,要麼死了、要麼逃了,或者扛起鋤頭作武器、成為了兵士。

  這樣的邊城衛所,自己耕田種地是無法自給自足的,還得有朝廷供給軍糧。

  如今大燕畢竟正經歷第二代皇帝,還帶著開國定江山的銳氣。貞文帝又算是一個英明皇帝,在他治理下的大燕尚算吏治清明。但在邊疆衛所中,天高皇帝遠的,總會有些貓膩在裡面,比如:軍糧數額不足。

  上面一些官員如今還不敢太過分,在克扣軍糧的數額上很有講究。克扣後下發的軍糧,既保證不會引起轄下軍隊兵變,又不至於不能御敵。

  這樣的軍糧供給狀況,使得殺虎口軍民常年處於半飢餓狀態,一年中只有唯一一次見葷腥的機會,那就是在入冬前,瀚海人南下‘狩獵‘之前。

  如今這這前後不接的七月份,正是軍民們饞肉的時候!所以,也難怪會有不是當值看守的百姓,前來看著山谷中的羊流口水……

  不管是前世還是這輩子,黎池年少時都受過吃不飽、常年饞肉的苦,對於這十來個望著羊群流口水的殺虎口人,他很能理解。

  圍在谷口處的閑散軍民,聽見黎池他們到來的動靜,趕忙轉身向黎池找打呼:

  “黎特使安好啊!桓副使安好啊!您來看羊啊?我們今兒湊稀奇來看看,發現這些羊真是肥羊!”

  “是呢是呢!瀚海那幫子強盜,這次倒是難得大方,居然舍得送我大燕這麼多肥羊!”

  “要不是黎特使聰敏,與瀚海強盜磨了三次,能有這些羊?!”一個面相機靈的小老頭兒,用胳膊撞撞身邊的人,然後一個勁給黎池拍馬屁。“別看黎特使您是文人,可卻有武人的無畏氣節!此次能從瀚海人那裡,要到這巨多肥羊,您居功甚偉!”

  “是啊是啊,錢老頭說的對!要不是黎大人您英勇無畏,哪能有這些肥羊?就是有,怕也要少上三千只!”

  黎池他們之所以與瀚海使者三次‘會晤‘,個中緣由早已在殺虎口城中傳遍。

  而且,據說這些肥羊,黎特使可能不會趕回京城去!最後他們可能會占到便宜!肥羊啊,羊肉啊……吸溜~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黎池怎會不懂,他們會有此刻言行的緣由?邊城軍民粗獷剽悍,那是因為他們光是為衣食和生死奮鬥,就已經疲憊不堪了,哪還有精力去講究禮義廉恥?有便宜可占,為何不占?

  這十來個殺虎口人,拍他馬屁、說他好話,背後緣由或許也有對他的尊重,但肯定不會少了為占便宜的巴結討好。

  “各位亦安好啊。”黎池騎馬上,笑著與十來個滿臉堆笑的殺虎口人打招呼,“對,本使前來看看這些羊。”

  黎池同十來個人打過招呼,就與桓茗和十個御林軍一起,騎馬進入了山谷中。

  原地的百姓見黎池沒有詢問或呵斥他們,沒有把他們當成在外窺伺踩點,意圖偷羊的小賊,心中也是暖融融的。

  外面如今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是這些羊,他們殺虎口必定能占得便宜!那既然有他們的份兒,他們干嘛要提前去偷?

  黎池不知道外面傳的這個消息嗎?當然不。因為這個消息就是他授意傳出去的,為的就是保住這一萬兩千只羊不失竊。

  雖這一萬兩千只羊,最後肯定會給殺虎口軍民‘占便宜‘,但在此之前,黎池還准備從羊身上攫取價值。所以,羊若能一只不少,就是最好了。

  ……

  這裡共有一萬兩千零十二只羊,多出的那十二只羊,是瀚海人沒數數沒數清、給多了的。

  山谷中,兩邊矮山上,一眼望去,遍地都是白團團的羊。

  黎池進入山谷之後,就下了馬,仔細地觀察正在啃地上草根的羊群。最後甚至還上手薅住一只羊,去仔細翻看羊身上的羊毛。

  黎池前世工作的縣裡,特色養殖做得很不錯,是縣裡很重要的一個政績點,而其中山羊養殖產業發展得尤其不錯。

  黎池前世下去視察特色旅游前,都會因為景區有手工造紙作坊,而去看了一本《造紙史》,那縣裡面有山羊養殖產業,自然也是要去弄懂山羊,以及其他品種的羊及其經濟產業鏈的。

  黎池薅住羊仔細觀察之後,又根據如今瀚海國所處地裡位置,得出這些羊應該就是蒙古羊。

  蒙古羊具有較好的產肉和脂肪性能,其肉味美、腥膻味輕。簡言之,蒙古羊是很好的肉羊。

  但蒙古羊是很好的肉羊的這一特性,黎池並不能攫取到多大價值,不過非常受殺虎口軍民的喜歡。畢竟黎池不能將活羊趕回京城,也沒有足夠的鹽,將羊宰了做成腌肉運回京城去。

  羊肉脂肪含量很少,即使蒙古羊的脂肪性能較好,也只能讓它吃起來顯得肥美,咀嚼時不覺得干、柴。如果想要炸出羊油來做些什麼,比如做肥皂,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黎池他們的時間不寬裕,又沒有草料和草場來喂養這麼多羊(只三天而已,羊群就已經只有草根可啃了)。否則還能養上一段時間,然後用羊奶做羊奶皂。

  黎池薅住羊之後,仔細翻看了羊的毛發。看來想要從這些羊身上攫取價值,就只能從羊毛入手了。

  桓茗雖然已經認識到,黎池與一般文人不同了,他是真的擔得起‘務實君子‘的稱號。

  但桓茗還是沒有想到,他黎池一個溫雅君子,竟然會薅住一只羊,然後直接上手去翻看和揉搓羊毛!而且那羊竟也乖馴得很,任由他施為!

  桓茗神情中有明顯的不可思議,“黎大人,你薅住羊做甚麼?”

  黎池前世年少時是放過牛羊的。他上學時會將牛羊趕上山去,放學回家時就順路將一頭牛和幾只羊牽回家。黎池是懂得羊的一些習性的,所以他薅住羊查看時,那只羊並不會因不舒服而反抗。

  “我發現,這些羊的毛,或許有用、能值些錢。”

  蒙古羊是粗毛綿羊品種,相比山羊所產羊絨,這些羊的羊毛質地稍顯粗硬。高端羊毛制品或許不行,但蒙古羊的羊毛,做出一般的羊毛制品還是可以的。

  而且蒙古羊的羊毛產量還不算差。一年春秋時節剪兩次,剪毛量一只成年公羊能有三至四斤,一只成年母羊能有兩至三斤。

  這一萬兩千多只羊,至少能剪兩萬斤羊毛,甚至三萬斤都有可能。處理之後應該能有六七千斤往上的,可用於紡線的羊毛。

  桓茗出身於帝師之家,平時身上穿的都是綾羅綢緞,也沒看過那些偏門雜書,至於羊毛有何用處?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桓茗倒是知道皮毛,但這種羊皮毛也沒多大用,又不是白狐皮毛、貂皮等。於是桓茗不懂就問:“有何用處?”

  在紡織物方面,中原地區桑麻紡織物盛行,而毛紡織物則主要在塞外草原上的游牧地區。其實毛紡織物早在秦漢就已經有了,但游牧部族不善紡織,紡織水平不能精益求精。對羊毛的運用,大多僅是簡單處理之後,用於戳氈、編地毯、紡織衣料和用做日用品,甚至很多游牧部族都是將羊皮割下之後,連皮帶毛僅簡單地處理過,再就直接披在身上。

  因此,在如今的大燕,羊毛紡織物並不為人所熟知、所追捧。桓茗甚至都沒能想到,羊毛能用來紡織。

  桓茗問羊毛有何大用,黎池於是回答到:“以前在一些雜書中讀到過,可用獸毛紡布,我也對秦漢時的褐布很好奇。所以或許可將這些羊毛,用來紡線織布。”

  桓茗沒聽說過歷史中的褐布,但大概能夠猜到是用獸毛織出的布,明白黎池想用羊毛織褐布。“若是紡線織布,怕是會耗費不短的時日,會否妨礙到我們的返程日期?”

  黎池望著滿山遍野的羊群,仿佛已經看到了在不久之後,成堆成堆的羊毛線……

  “近日都是艷陽高照的天氣,之後短期內,看著也不像是會下雨的樣子。所以應該耗費不了多少時日,不會太妨礙到返程歸期。”在返程這件事情上,黎池可比桓茗要更加歸心似箭。

  桓茗一時想不到黎池要如何在短時間內,將滿山遍野的一萬多只羊身上的羊毛,給紡成線後,又織成布匹。

  其實桓茗理解上有偏差。黎池並未打算將羊毛織成布匹,他只准備將這些羊身上的羊毛,給紡成羊毛線就行了。

  但是,將一萬兩千多只羊身上的羊毛剪下,再將兩三萬斤羊毛處理過後,最後紡成幾千斤的羊毛線。這個工作量,也可稱巨大了。

  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完成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3 09:50 PM

第121章

  看完羊之後,在回城路上,黎池將他的想法說給桓茗聽了。

  桓茗聽後,也覺得黎池所想辦法,應該確實能在短短幾天內,就將一萬兩千多只羊身上的羊毛紡成羊毛線。

  黎池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化整為零,再與人多力量大結合。既然他所求是羊身上的羊毛,而非羊肉。那他就將羊贈予殺虎口軍民,而要求就是他們需要將羊身上的羊毛,處理過後紡成羊毛線給他。

  羊分予殺虎口人,羊肉歸他們,羊毛線歸黎池。各取所需,再好不過了。

  殺虎口衛,是一個千戶衛所,即是說殺虎口有一千戶以上的軍戶。而即使是邊城,在瀚海與大燕近年來並無大規模戰爭的情況下,每一戶人家肯定不會都只有一個人。

  而黎池根據觀察與了解所得,殺虎口衛有近兩千戶軍戶,共有軍民七八千人。再還有住在城外村鎮的百姓,雖然邊疆人口分布少,但在殺虎口城背朝大燕的後方,也還是分散居住著一兩千百姓的。

  殺虎口及附近軍民,總共應是能有一萬出頭了。一萬兩千只羊,按人頭分給殺虎口及附近軍民,也就每人一只而已。

  而將一只羊的羊毛處理過後,再紡成羊毛線,四五天時間足矣。也即是化整為零之後,一萬兩千多只羊的羊毛,只需四五天時間,就能全部處理過,再紡成羊毛線了。

  “……殺虎口軍民們,只需將羊毛按我所說步驟,處理好之後紡成線,羊就完全屬於他們了。”黎池找到楊闖,說了羊群的處置方式。“之後或宰殺,或蓄養,任憑他們處置。”

  楊闖聽完,臉上是遮掩不住的驚詫!他想到殺虎口軍民會占到便宜,卻沒想到他們會將便宜給占全了……

  “果真?”雖然楊闖也像其他殺虎口人一樣,一想到城外的那些肥羊,就直咽口水。但卻沒想到那一萬兩千多只羊,竟全都要祭了他們殺虎口人的五髒廟!

  “果真。”黎池點點頭肯定道。

  ……

  自從昨日在城門內外城牆上,貼出了按家中的人頭數領取肥羊的告示之後,殺虎口人就個個欣喜若狂,且急不可耐了!

  晚上睡覺,做夢都在啃烤羊腿!早上醒來時,口水都濕了枕巾。

  等早早地起床去了城門口,真的按家中人頭數,領回來了肥羊之後,殺虎口城內外更是充斥著喜悅和感激之情了!

  街上一個牽了四只羊的婦女,黝黑的臉上,笑得咧出一排大白牙,與迎面碰上的一個熟人打招呼:“老時家的,你家領到幾只羊啊?”

  被稱呼為‘老時家的‘的婦女,也是笑咧了嘴,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與今天所有殺虎口人一樣!“哈哈哈,領到了五只羊!我家有五口人,雖然我家大翠是女娃子,但黎特使也給算了一口人,就領到了五只羊。”

  路過的一個瘸腿瘦漢也搭話進來,“黎特使仁愛啊!我這樣的殘疾,給算是一口人,老弱婦孺,也給算是一口人,照樣分給了我們肥羊。”

  老時家的抻抻腰杆,挺挺胸膛,神情自豪:“黎特使說了,‘功勞雖有高低,可是殺虎口人,無論男女老幼,都是一樣拿命在守衛著大燕!’這次算是朝廷額外犒賞,與往日論軍功行賞不同,此次是眾人同樂,不分男女老幼。”

  此次黎池選擇不論軍職高低,不看男女老幼,只論人頭數分羊的行為,得到了殺虎口人上下一致地交口稱贊。

  若是在中原的軍對中,對此肯定會有異議。比如,老弱婦孺並未上場殺敵立功,下面小兵哪有將軍功勞大……憑什麼也能按人頭數,一人分得一只羊?

  但這裡是邊城,敵人來了時,不分男女老幼,都一樣要抄起家伙去殺敵的!都是過命的交情,並不會去計較那些。

  這也是黎池嘆服楊闖的地方。楊闖是一個優秀的武將,他將殺虎口軍民,擰成了一股繩,勁兒都能夠往一處使,能夠團結友愛。

  此時,街邊一戶已經領回三只羊的人家,家中的婦人聽到外面的說話聲,手拿一把菜刀,也來到門口搭訕到:

  “我家領了三只羊,我和我家那口子已經商量好,索性先宰兩只羊烤來吃,解解饞、祭一祭五髒廟!剩下一只羊,就讓家裡的小子養著,等入冬前再殺來吃!”

  “唉呀,這打算好啊!我家也要這樣,不全部宰殺,先宰三只來吃,剩下一只羊喂到入冬前再吃。”

  “看你身上沾著羊毛,這是已經在剃毛了?”老時家的問道。

  婦人亮亮手中的菜刀,“對!家中沒有剪刀,我就用菜刀來給羊剃毛,黎特使仁義,我們也不能欺負好人。我想著要盡快按照貼出的步驟要求,完成剃毛、洗毛和彈毛過程,然後再紡成線交到驛館去!”

  “是呢,黎特使仁義,我們得了羊,也要把羊毛好好地紡成了線,給他交去驛館才好。”

  “我們殺虎口人雖然剽悍,可卻也知好歹、講義氣!黎特使仁義,我們也要講道義!我回家後就和我家婆娘一起,先將羊毛線的事辦妥了,再去宰羊吃肉。”瘸腿瘦漢將胸膛拍得‘砰砰’響,他腿還沒瘸時的豪邁氣概仿佛重現!

  “對,饞肉這麼久都忍了,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的,先將羊毛給處理好、紡成線,去驛館交給黎特使了,再回來吃肉也不遲!”

  ……

  在將羊毛紡成羊毛線之前,還有有三個步驟要做,即采毛、洗毛和彈毛。

  采毛這一步,殺虎口人有剪刀的用剪刀,沒剪刀的用菜刀,或者用殺敵的大刀,然後摸索到技巧的就用巧勁將羊制住,沒有的就靠蠻力把羊摁翻在地!然後‘唰唰‘地,就將羊剃得光禿禿的,收集起羊毛揚長而去!

  關於洗毛,殺虎口人先把羊毛拿到城外河中,粗糙地洗過一遍。再就順便挑一桶水回家,燒熱水再仔細地搓洗一遍。洗干淨了,癱在太陽下曬干。曬干之後,再將粗硬的羊毛抓出來,扔掉不要。

  至於彈毛?就是將羊毛彈得松軟。殺虎口人的家中可能沒有鐵刀,但肯定會有弓箭,朝廷配發的,或者自己做的。殺虎口人紛紛拿出家中的弓,將弓弦挨近羊毛,然後撥動弓弦,‘嘣嗡~‘,‘嘣嗡~‘……

  殺虎口城中,領完羊之後的兩三天裡。白天黑夜,城中各個角落,都能聽到傳出來的撥動弓弦彈毛的‘嘣嗡~嘣嗡~‘聲……

  羊毛已經彈好,之後的紡線工作,就看家中婦人的了。家中沒婦人的人家,就拿去請相熟人家,幫忙代為紡成羊毛線。

  ……

  一萬兩千多只羊,這樣多只羊的羊毛紡成線的工作,就這樣成功化整為零了。

  從領回羊之後第三天起,就陸續有殺虎口人往驛館交羊毛線了。領回羊之後不過五天時間,羊毛線就全都交齊了。

  黎池在收羊毛線時,按照線的粗細分類存放,最後在驛館中堆滿了五個房間,足有七八千斤羊毛線。

  能收上來這個重量的羊毛線,黎池也是很吃驚的。黎池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他接受會被貪下一些羊毛線的結果,可結果卻是羊毛線幾乎都被交上來了!

  楊闖在黎池的帶路之下,看完了收上來後分類堆放的羊毛線,神色有些羞赧,“城中有婦人手巧,卻也難免還有手拙的,紡出的羊毛線也就粗了些……”

  “羊毛線能夠全部被收上來,足以證明殺虎口人的忠厚誠實。”黎池並不介意羊毛線粗細不一的問題,“有這一點在,手巧抑或手拙,也就不重要了。粗線或細線,都一樣有用,只是用法不同而已。”

  楊闖在心裡為黎池富有深意的話而嘆服,‘粗細皆可用,唯用途不同爾‘,這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黎池不知楊闖的心理活動,他在心中琢磨著:粗線可以用來織圍巾和披風這些,細線可以用來織羊毛衫,圍巾、披風和羊毛衫這些都是好物啊!

  與瀚海國的‘會晤‘圓滿達成,一萬兩千多只羊也處理完畢,該辦的正事已經辦妥。出京已一個月出頭,也該准備返程了。

  那次按人頭數分羊之後,還剩下來五十多只,幾個熱心婦人早已幫忙剃下羊毛,並紡成了羊毛線。黎池覺得御林軍們也辛苦了,也該犒勞犒勞,於是就將那五十多只羊全部宰殺,做出了一頓全羊宴!

  紅燒羊蹄、蒸羊臉、羊雜湯、羊骨湯、烤羊腿、烤羊排……黎池在一旁指點著來幫忙做飯的幾個婦人,硬是用整只羊的裡外、頭尾等不同部位,做出了十來道的菜肴,真是堪稱全羊宴!

  幫忙做飯的幾個婦人,之後直感嘆:“黎特使到底是六元及第的讀書人,就是聰明厲害!就連吃,都要比一般人更會吃!我們那樣整只羊烤來吃,想一想就覺得…吃得實在太糙了!”

  五十多只羊做成的全羊宴,一百御林軍外加黎池和桓茗二人,每人分得的份量不少,這一頓全羊宴吃得、實在是酣暢淋漓!完全飽足了他們的口腹之欲,舒爽得很!

  頭天晚上吃過了這一頓全羊宴,第二天一早,黎池就指揮著將羊毛線和一萬兩白銀裝車。

  來時赫連舍他們坐的那三架馬車,被拆了車廂、只留底板,以便裝載更多羊毛線。黎池又請楊闖幫忙,找來了二十輛運軍糧的雙輪木板車,然後將備用馬匹戴上套纓、搭上馬鞍、掛好車轅,戰馬就變成了拉貨的轅馬。

  雖然驛站可以更換馬匹,但一百人的御林軍,需要輪換的馬匹不少,驛站沒有那麼多備用馬匹。所以御林軍這次出京,除了每人身下騎著的一匹馬之外,還牽了三十匹備用輪換的馬匹,以免耽誤趕路。

  也幸虧有這些備用馬匹,否則還真運不回去這些羊毛線。至於趕路輪換的馬,還剩下七匹,他們可以一路走、一路找驛站輪換,不會太影響趕路的。

  裝好車的第二天,黎池他們一早就出發了。

  可即使是走得早,殺虎口軍民們也起早趕上了,將黎池他們送出城外。

  這種四五千人之多的千人送行場面,在朝陽初升的暖紅霞光中,看了很容易讓人就心生感動。

  一百身穿金黃軟甲,腰配長刀,看著就富貴威嚴的御林軍,騎著馬、駕著車漸漸遠去……

  “黎特使!您慢走!”

  “黎特使!您一路順風!”

  “您是個好人!是個好官!黎特使慢走!”

  ……

  好人嗎?好官嗎?黎池只能自認他不是一個壞人而已。而做一個好官,則是他的職業目標,以及政治理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5 10:26 PM

第122章

  黎池他們行過兩日,走到了朔平府的府城朔州。

  到達時正好是下午時候,於是就決定在朔州城外的驛館落腳,人和馬都歇息一晚上再走。

  不過後來黎池他們不止歇腳一晚上,而是歇了一天兩夜。因為晉商王家的王元楨,特意來到朔州,等候與黎池一見。

  就是王元楨的來訪,讓黎池決定在朔州多歇腳一天。

  因為黎池去殺虎口時,就沒有經過三晉省的省城並州,那回京時很可能也不會經過,而晉商王家的大本營又在並州。所以王家才派出王元楨,提前等在黎池回京的必經之地朔州。

  王元楨或說王家,自去年幫黎池運過一千斤煤之後,今年開年後又陸續地幫忙運過幾次。(雖煤炭已收歸官營,可作為發現者的黎池,貞文帝還是給了他特權的,畢竟黎池還要用煤炭去試驗水泥呢。)

  而晉商王家,自有他們的門路。去年年前時候,王家家主就將王元楨叫到跟前,說是煤炭這生意或許可做,讓他哪怕是虧本為黎池運煤,也要維持好與黎池的聯系。

  今年開年之後,‘煤引‘的消息傳出。雖‘煤引’何時售賣還未定下,應該得等到朝廷官營的各省兵器局等,類似局院的儲煤足夠之後,才會開始售賣‘煤引’。

  但晉商們的靈敏的生意嗅覺,早已嗅出這其中,或許有著與‘鹽引‘不相上下的利潤。於是晉商各家立即行動起來,暗地裡去查探和疏通關系。

  晉商王家雖為晉商之首,但是以經營運輸商隊(馬隊、駝隊和大運河船隊等)和票號為主業,並未能在鹽業中如何插上手。若是這次的煤業,也插不上手的話,或許這‘晉商之首‘的位置也就不保了。

  而且,此次‘煤引‘的爭奪,雖晉商占著地利,卻也不能阻止徽商和潮商也想進來分一杯羹。

  如此內憂外患之下,當然地,王家不可能將勁都朝黎池身上使,但卻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畢竟黎池如今聖寵正隆,又有實績,雖正經官職只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但到時或許能說得上話呢?

  因此,這才會有了王元楨這一次提前五天來到朔州,只為等著與黎池一見。

  ……

  在黎池一行人落腳驛館的當天傍晚,王元楨就親自出城去下了帖子。與黎池約好第二天,在朔州城中的一家酒樓一見。

  第二天,黎池准時赴約。

  見面之後,兩人先自然是一番客氣寒暄,再才慢慢進入正題。

  “日子過得著實快,今年已到七月中旬,都已經入秋了。雖這些天還是秋日和暖的天氣,可再過兩三個月,也就入冬了,天冷的日子就要來了。”

  王元楨似是寒暄般地談論著天氣,話到後半才顯出一兩分真實意圖來。

  “尤其是我們北方,冷起來那是真滴水成冰!燒木炭和柴禾取暖,火小了都不頂事!也不知何時,才能有更得力的炭火用來取暖……”王元楨說完,還長嘆一口氣,真是好一副憂民的模樣。

  黎池是深諳‘說話藏半截’說話藝術的人,如何聽不懂王元楨的話中深意?王元楨這是在不算太隱晦地試探:煤炭何時能售賣到民間。

  不過,對富可抵萬家的晉商王家來說,自然不會是等著煤炭來取暖烤火,他們的意圖在於‘煤引‘。

  自從那次在趙儉的書房,黎池為他出過主意之後,兩人之間就已經達成默契:在年少摯友之外,兩人還是主公與謀士的關系。

  有了這樣的共識之後,借著兩人商定地方水泥局選址的由頭,趙儉也會給黎池說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不過因為王府已經有幕僚諶青在,黎池他不想過多參與到出謀算計之中去,更願意將精力用在做實事上面,這也正好合了趙儉對他的希望。

  所以,雖然黎池只是一個清貴的翰林小官,可朝堂上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比如,最近圍繞著水泥局和煤炭局的利益分割。表面上看似只是在工部下面,增加了兩個衙門而已,可自古官商‘勾結‘,稍微有些體面的官員,都要為他們自己、也為利益相關的商家爭取利益。

  這不,王家就找到他這來了?

  因為趙儉名下‘四寶書店‘遍布大燕,又有以鴨絨為主打的成衣、被褥、墊子等店鋪,並不如何依賴商家(的銀子)。不過趙儉雖不太需要,若是黎池他自己有交好的商家,也是他的資本。

  對於王元楨的試探,黎池給出了答案:“快了,熬過今年冬天,或許明年到冬天,百姓們就能暖起來了。”

  王元楨從黎池這裡,成功得到了有關煤引的消息:明年冬天百姓們能用上煤炭,恐怕只在明年開年,售賣‘煤引’的事就要有結果了。

  “那樣就太好了!如此百姓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兩人打著啞謎,看似隨意的聊天,卻已經交換過了幾輪信息。黎池揀那些能透露的信息,透露給了王元楨,比如:晉商中的某家與朝中某官員家的小妾有些聯系,徽商中的某家進京來做生意了……

  深諳說話猜謎之道的兩人,看似閑聊的言語間,幾番來回之後,王元楨此次約見黎池的目的,就已悄然達成。

  煤炭相關,已經閑聊得差不多。王元楨就轉移了話題,“王某聽聞,大燕多省都要建立水泥局,不知黎大人的水泥作坊,可也會在大燕遍地開花?”

  除了煤炭之外,王家對水泥這門生意,也很是看好。民間燒制和售賣水泥,還要從黎池這個水泥試驗者這裡入手。

  而黎池之所以選擇停留耽擱一天,並不是專為向王元楨透露‘煤引’相關信息的。黎池主要還是為水泥的事情而來,為了水泥的授權制造或經銷問題。

  “本官如今也是忙得很,京城的水泥作坊都是堂兄在幫忙操心。如今每月能賺上百來兩銀子,也就勉強不虧本而已。”黎池神情苦惱,一副為生計憂心的模樣,“水泥作坊想要在大燕遍地開花,不容易啊……一是沒有那麼多本錢,另一方面緣由是,如今時候還太早了。”

  聞弦歌而知雅意,王元楨明白了黎池的意思,一是缺銀子,二是廣開水泥作坊的時機未到。

  不過,王元楨本來話已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雖然算上今天這一次,兩人總共只會過三次面,但王元楨通過這三次所見,結合聽聞到的行事作風,他覺得黎池與自己常見的官員,應該是有所不同的……

  黎池剛剛這段話的深意,若是他揣測錯誤,話說出口之後,場面怕是會有些尷尬。畢竟給官員送銀子,好送、也不好送。

  王元楨: “皇帝陛下在年前已經頒下旨意,言是民間也可開設水泥作坊。王某這裡有個想法,不知黎大人有無意願?那就是您出水泥配方和燒制訣竅,我們王家包攬其他開辦作坊的瑣事……”

  王元楨能在晉商王家的年輕一代中,占得一席之地,說明他也是一個聰明人。事實上,他更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聰明人。

  黎池此次主要就是為水泥的事才赴約的,說起水泥時,也就並未刻意收斂神色。所以王元楨試探著提出建議時,也就從黎池的臉色和眼神中,看出來他是有意願的。

  “到時所得利潤,黎大人與我們王家,六、四分賬,您看如何?”王元楨觀察著黎池的神色,心中慶幸不已,幸好之前將話咽了回去!顯然他現在的領會才是正確的,剛才若是將送銀子的話說出口了,現在場面怕是就要尷尬了。

  在黎池前世當時的國家裡,以專利技術入股,法律上最多允許占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具體占股多少,需看股東間的商議結果。

  不過黎池覺得,利潤分成他六成、王家四成的分法,即使是算上官商合作時的潛規則,即黎池在朝中做兩方合作的這樁水泥生意的靠山,他也是占了王家便宜的。

  而且黎池還有一點考量,為防萬一出事之後由他擔主責,他拿的利潤分成不能超過五成,甚至不能剛好是五成。

  到時說起來,他黎池只拿了小頭利潤,主事的是王家,得大頭利潤的也是王家。為此,黎池寧願少賺一些。

  “陛下仁善,不與民爭利,允許民間開設水泥作坊。本官自然是有意願多開設幾個水泥作坊的,這不僅是為了賺些銀錢,也是為踐行本官當初試驗水泥的另一目的:與民便利。”

  黎池吊了幾句官腔,然後說到了正題:“而王管事所說,真是說中了本官心中所想!本官平日裡太忙,沒時間插手去管生意上的瑣事,這樣合辦水泥作坊,有王家代為操心,實在太好了。只是,這利潤六四分賬,你們王家怕是剛好不虧本罷了?這可不行,分賬的話三七分。你們王家得七成利潤,本官得三成。”

  王元楨聽到黎池承諾不插手管生意上的瑣事時,心裡就放心了。他們王家全權負責,黎池只負責拿錢,這比對合作生意指手畫腳的情況,要好太多了。

  但是當聽到黎池一下子,就讓出了三成利潤時,王元楨的心中震驚不已!可黎池慷慨,他們王家卻不能就此接受。

  王元楨趕忙推卻,“黎大人您這讓利太厲害了!不如這樣,我們五五分成?”

  黎池沒有接受,“三七分成,就三七分成。”

  王元楨還是繼續推卻,“這水泥眼看著是有大用的,必然不愁銷路,黎大人您出了配方和燒制訣竅,卻只拿三成利潤,實在說不過去!”

  王元楨嘗試著提出一個建議,“要不?我們王家拿六成,您拿四成?”

  黎池一副沉吟思考的模樣,思考片刻之後,才‘勉為其難’地接受了王元楨的提議,“王管事是個實在人。既然盛情難卻,那本官就拿四成。”

  兩人這幾番互相推讓利潤分成的情景,與一般互相爭搶的情景,真是截然不同。這也是官與賞之間談合作,才會有的特殊情景了。不過黎池因為種種考慮,是真的想將利潤讓出去。

  雖然黎池和王元楨兩人,已經初步談定要合作開設水泥作坊,但這也只是口頭協定而已。一日不簽訂契書,就都做不得准。

  王元楨只是代為商談而已,最終還需王家能主事的人,如王家家主親自出面,與黎池進行最終商談。

  不過這樁合作開辦水泥作坊的生意,基本已經是成了的。黎池並不打算毀約另找其他商人合作,而王家是巴不得立即就將水泥作坊開辦起來,就更不會想要毀約了!

  王家再急,也急不過家中缺錢的黎池,但水泥作坊的大規模開辦,還得再等一段時間。至少得等到各省的官營水泥局開設起來了,大概是明年下半年,才能開始全面開辦水泥作坊。

  黎池上午時候去赴王元楨的約,中午就在酒樓裡由王元楨請了一頓飯,午後了方才回到驛館。

  這次會面,黎池解決了一直記掛在心裡的水泥作坊的大規模開辦,算是有所收獲。

  相比黎池,王元楨此行的收獲就更大了。他也是沒有想到,原本只是想來問問‘煤引‘的事情,結果不僅得知明年開年朝廷就將售賣‘煤引’,還附贈了可能對手的一些消息。最後竟然還初步談成了合辦水泥作坊的事,這真是意外的大收獲啊!

  這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王家與黎池合辦的水泥作坊,將會是民間開辦的最早的!

  總之,這次會面,王元楨與黎池兩人都很滿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8:36 PM

第123章

  在朔州城外驛館停留的這一天,黎池除開去赴了王元楨的約見外,回來後還給在平魯縣當縣令的王前愈寫了一封信。

  信中也沒說什麼正事和大事,不過表達了他路過朔平府,卻不能與之一見的遺憾。就只是同年間的正常書信往來而已,聯絡聯絡感情,以免久不聯系因而生分了。

  第二天一早,黎池一行人就起程繼續上路了。

  十二天之後,黎池一行人回到了京城,到達時京城正是陰雨綿綿的天氣。黎池他們出京一個半多月,回京時已是八月上旬時候了。

  ‘秋審‘已過,水泥配方盜竊案也已經復審,案犯錢魏和嚴琳琅‘秋審‘維持原判,已於七天前執行了死刑,絞殺於菜市口。

  而這場綿綿秋雨,也正是錢嚴夫妻兩人行刑那天開始下的,淅淅瀝瀝地落了這七八天了。

  不過如今正是秋雨時節,有秋雨再正常不過,京城百姓們也沒覺得有甚奇怪的,照樣為生計和各樣事情奔忙著。

  在這陰雨綿綿的天氣中,又還有一樁喜事傳出,以供京城的市井百姓討論。那就是儉王殿下,終於要在中秋過後三日,即八月十八那天舉行大婚了!

  市井百姓還只是為看個稀奇而高興,而朝廷中知道些內幕的官員和趙姓皇室,是長舒了一口氣啊,在心中念叨著‘終於……‘

  二十一歲大齡的趙儉,婚姻大事幾經波折,終於是要有著落了!

  當然,如大皇子趙義一類人,表面上為趙儉高興,實則暗地裡還不知怎樣嘀咕呢?比如:‘誤過那麼多次,誰能肯定這次就順利了?‘,‘呵,能不能如期舉行還不一定呢!‘

  但趙儉本人這次很有自信,他有預感,他這次一定能順利完婚!

  ……

  八月中旬,絲絲秋雨將京城織進了秋天中。

  京城西門城門外,因為這些天來都飄飛著秋雨,出行減少,只有寥寥七八個百姓在排隊等著進城。

  排隊等待搜檢進城的間隙,碰見相熟的人,也就寒暄閑聊幾句。“你家的生意做得如何了?”

  “嗨,說什麼生意!不過是因為沾了家門前那條水泥路的光,在路邊支了個小茶棚,讓家中婆婆看著賺點菜錢。”說著,就又嘆氣起來,“唉……不過現在這小茶棚也要歇幾天了……”

  “怎麼?最近也還是有不少外地商人,來京之後也會到南城區,去看一看水泥路。你家搭個茶水棚子,一天總能接待到幾個看稀奇的外地人的,怎麼就歇了?”

  “唉,還不是錢小公子!前兩日也來了南城區湊熱鬧,剛好就在我家茶棚子歇腳。坐著歇腳時,錢小公子與同行的友人說起,他得了一把鋒利似神兵的大刀,那些友人不信,於是起了爭執、要他證明所言非虛。於是錢小公子就亮出那柄刀,將我家茶棚子的桌椅板凳,給劈了個七零八落……”

  “唉…錢小公子雖有其祖父錢將軍的幾分勇武……”就是有些調皮勇武過頭了,簡直就是京城中的一個小霸王。“不過那刀果真很鋒利?”

  “那刀是真的鋒利得很,我親眼所見!我那套桌椅板凳是我和我那口子成親時做的,是那口子親自去山上伐來的硬松木,結果錢小公子揮刀一砍,就像是刀切豆腐般,將桌子給砍掉了一個角!

  結果砍著砍著,錢小公子和他有人們來了興致,就將我家那套桌椅板凳給劈了個七零八落,雖補了我家十兩銀子,但到底是沒有桌椅板凳繼續開茶攤了……”

  “真的?那可是硬松木啊。”

  “那還能有假?我兩只眼睛看得真真的,一般的刀能將我那套桌椅板凳,給一通砍得七零八落的?他們爭執時,我聽了一耳朵,好像說是兵器局新打的一批刀槍,聖上陛下賞了他祖父一把,他就拿了出來玩玩。”

  這邊聊著聊著,就聽見馬蹄‘噠噠‘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回身看出去,發現那是一支很長很大的隊伍……

  百余輕騎在細雨中‘噠噠’而來,後面跟著二十多輛用桐油布遮住的貨車。馬上之人皆披著鬥篷,不過從行進時揚起的衣擺間,能看出鬥篷罩住的內裡的金黃色軟甲。

  待隊伍再走近些,看清走在前面的馬上之人的面容時,方才認出那是被秋雨潤得愈加好看的黎六元……

  這一兩個月都沒在京裡見過黎六元,聽聞是被聖上陛下欽派去西北邊疆,與瀚海國進行兩國會晤去了。這是完成皇命,今日回京了啊!

  隊伍走到城門前停下,黎六元瀟灑地一個翻身就下了馬,前去與城門將軍說話。身姿瀟灑極了,笑得溫雅好看極了,聲音也好聽極了!

  “諸位辛苦。”黎池下馬後揭下頭上連著鬥篷的兜帽,然後上前同值守城門的城門官打招呼,“本官翰林院修撰黎池,奉聖上之命,一個半月之前出京護送瀚海國使團回國,今日不辱使命終於回京。”

  雖說大燕的欽差回京時,有免搜檢直接進城的特權,但也要看情況的。像黎池這次一行一百多人,後面還拉著二十幾車貨物的情況下,是一樣要搜檢的。

  “黎大人才是一路辛苦了!”城門官哪能受黎池的禮,連忙側身讓開並客氣地回禮,“黎大人出去一趟,怎麼運回來這二十幾大車的貨物呢?”

  黎池明白,這城門官是職責所在要搜檢他們,卻又不好直說,怕得罪他。

  於是黎池主動說到:“瀚海國贈予我大燕一萬兩千只羊,因路途遙遠不能全部將活羊趕回京,於是本官就代陛下之命把羊賜予了殺虎口百姓,將羊身上的羊毛剃下來,紡成了羊毛線運回京。這些羊毛線雖看著裝了一二十車,實則只有七八千斤。小將軍若有興趣,何不看看?”

  城門官聽黎池說了貨物來歷,就已對羊毛線心生好奇,且黎池又善解人意地提出讓他去搜檢,城門官也就從善如流地答應了。“羊毛線?聽著有趣得很,我們一去看看。”

  城門官招呼了五個守城兵士,一起上前去檢查,“不知這些羊毛線,能否淋雨?”

  羊毛線自然是怕淋雨的,不過淋一點也無所謂。黎池仰頭看看陰沉的天空,感受一下飄飛的細雨,“雨似乎更小一些了,淋點細雨絲應該無礙。你們將桐油布揭了,讓小將軍們也看看我們這一趟的收獲。”

  輪流駕運貨馬車的御林軍,依言將遮蓋在羊毛線上的桐油布揭開,以及其中混著的幾輛裝載了七箱子白銀的帶箱馬車,也將覆蓋其上的桐油布揭了。

  於是,十多車米白色的羊毛線,就展現在了城門口眾人的眼中。幾小捆並成一大捆,整整齊齊地碼在車上,看上去蓬松軟和得很!

  ”唔哇!那麼多都是用羊身上的羊毛,給紡成的羊毛線啊!“

  “白花花的,看上去軟和得很,肯定很暖和?”

  ……

  在城門口七八個百姓的圍觀和議論之下,黎池他們的貨物搜檢通過了,依舊將桐油布蓋了上去之後,一行人就進了城。

  被派出京城後歸來的官員,還不能立即回家,得立即去回復皇命。

  於是黎池和桓茗兩人,又如上次一樣,來到宮門外向皇宮裡遞話。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後面還跟著二十多輛裝貨的馬車和御林軍。

  半個時辰之後,給黎池宣過兩次聖旨的老熟人李公公,來到宮門前,宣貞文帝的口諭:

  “聖上口諭:‘若有需呈上的奏折等,可直接呈上。和周和桓護衛一路勞累,今日就暫且先回復休整,擇日再行召見。至於運回的銀兩、貨物,就暫且由和周自行保存著,待來日再論。‘黎大人和桓大人,兩位今兒就先回去歇著。”

  一行人跪聽完貞文帝的口諭,黎池率先開口到:“臣黎池謝陛下體恤!”隨後桓茗也跟著道了謝。

  等都叩謝過之後,李公公才接著問:

  “黎大人,可有何需要上呈陛下的?”

  “李公公,稍等。”黎池回身去運白銀的車上,拿來一個小包袱,“本官在回京路途中的驛館裡,已經寫好此次會晤之事的奏折,還附有一份文書,勞李公公幫忙呈上。”

  李公公接過黎池遞上的小包袱,保證到:“黎大人放心,老奴定會原封不動地呈給陛下。”

  黎池爽朗一笑,說:“李公公幫忙,本官是再放心不過的了。”

  即使李公公動了,也無甚大礙。黎池既然放心轉交,只能說明奏折中並無什麼機密事情。若是內容機密到奏折都不放心轉交了,黎池也就不會以寫奏折的形式稟報了,他會選擇當面親口說。

  既已回復皇命,黎池他們也就能各回各家了。但是這二十多車白銀和羊毛線,貞文帝說是讓黎池先自行保存著,可黎池能保存到哪呢?

  黎池的狀元府只是一座普通的三進宅院,放七八千斤羊毛線是放不下的。

  已經與黎池共事過兩次的桓茗,與黎池之間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主動為黎池解了難,“我在城中有一處空宅院,不如暫時先將羊毛線存放到裡面去。”

  “這真是太多謝桓大人了!”得了幫助,黎池趕忙道謝。

  既然說的是將羊毛線存放到桓茗的空宅院裡,那麼裝了七個大木箱子的一萬兩白銀,自然就是要運回黎池的狀元府的。

  於是一行人在桓茗的帶路下,將十幾車的羊毛線運到,齊心協力地卸下後,又一起搬運到宅院的空房間內堆放好。

  黎池與御林軍和桓茗一起,也親自出力參與了搬運羊毛線。搬運完堆放好之後,黎池走時還拿了幾捆粗細不同的羊毛線,他拿回去准備驗證驗證羊毛線的用途。

  最後就只剩下了三輛馬車,裝載著一萬兩白銀,駛向黎池的六元及第狀元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8:41 PM

第124章

  離家多日,終於歸來。自家大門上,依舊掛著皇帝御筆親書的“六元及第”匾額。

  黎池看到自家大門,心中百感交集:這是屬於他自己的家,裡面有他的家人。心中陡然而生對家的歸屬感,並急切盼望見到徐素和一雙兒女。

  不過再如何急切,該做的事也不能扔下。黎池在門前街上勒停馬,翻身下馬來,後面只剩下的三個駕車的御林軍,也跟著勒馬停車。

  守門小廝黃柏聽見外面的聲音,連忙從後罩房中的門房裡出來,來到大門邊一看,竟是自家老爺回來了!

  “老爺!您回來了!”黃柏連忙出門迎上前去,繞在黎池的身邊。

  回到家後黎池,黎池也很高興,“嗯,老爺我回來了!我出門這一兩個月,家中一切可好?”

  黃柏頓了幾息時間,才回答黎池的話:“如今都已好了。”

  ‘已‘好了,就說明曾經不好過。既然如今已經好了,黎池就暫且忍住心中瘋長的急切,等先將手邊的事情做完了,再說其他。“黃柏,你去將那四個平日裡負責抬轎子的叫來,然後把車上的箱子搬進府裡去。”

  三個御林軍相繼從馬車上跳下來,上前來主動要求幫忙,“黎大人,我們也一起搭把手。”

  御林軍負責黎池他們一行,一路來回的護衛工作。現在都已經進京了,雖然讓他們搬運銀兩也說得過去,但他們主動要求幫忙,黎池就為了他們的這份善意道謝,“真是多謝三位!你們一路也辛苦了,稍後幫忙搬完了就各自回去歇息,待來日我們再一起去喝頓酒。”

  不拘身份高低,黎池都一樣周到待人,這份溫和周到的態度,很能贏得他人好感。雖然‘來日一起去喝頓酒‘這樣的話,可能只是客氣話而已,但三位御林軍還是感覺很受用,至少以後遇見了,能有這麼個話題搭話。

  “黎大人實在是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黎大人客氣了。”“搭把手的事,黎大人客氣了。”

  不一會兒,黃柏就叫來了四個小廝,加上三個御林軍一起,八個人來回了兩趟,就將七個箱子和幾捆羊毛線,給搬進了黎池的書房裡。

  黎池盯著他們搬運完之後,三個御林軍就提出告辭,依舊駕著馬車離開了。黎池又謝過三人,並將他們送走之後,這才又轉身進門。

  ……

  黎池回來之後,在前院卸貨搬動弄出的動靜,驚動了在後院的徐素,於是就讓徐夫人幫忙看著孩子,她趕緊披上披風,往前院疾步走來。

  黎池急切地想見到徐素和一雙兒女,檢查過書房中裝著白銀的木箱,確定上面的鎖和封條都沒有破損之後,就鎖上書房門,快步往後院走去。

  於是,在這微風微雨中,黎池和徐素這夫妻兩,就在前院與後院間的二門處,迎面遇上了……

  黎池看向身披鬥篷,裊娜而來的徐素。首先浮現的念頭就是:比離家時,要消瘦許多。

  徐素看向同樣身披青墨色鬥篷的黎池,心中的急切和思念,隨著他的走近,都化作了酸楚和委屈。

  徐素停下腳步,雙眼濕潤地看向自己……黎池又想到黃柏說的‘如今都已好了‘的話,想來他離家的這一個半多月裡,她怕是受了驚嚇和不少的勞累……

  黎池腳下加快、走到徐素身邊,然後伸出胳膊,一把將她攬到自己懷中,漸漸收緊雙臂以給予她安全感,以及借此消解他心中的思念。

  黎池將徐素攬入懷中,靜靜地抱著站了一會兒,才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將一腔情緒都融進了話裡:“素素,我回來了。”

  徐素整個人裹在披風中,被黎池一把攬了過去,有力的雙臂環繞住、箍緊她,鼻間是夾帶了僕僕風塵氣的熟悉氣息。

  徐素心中的酸楚和委屈,在貼到丈夫的胸膛處,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時,都平息了下來。

  “嗯,你回來了就都好了。”

  黎池與徐素夫妻兩人,平日雖也恩愛和美地過日子,不過像這樣在外面摟抱在一起,卻還是第一次。

  離家歸來後重逢相擁的場面,看著總是感人的。追在徐素後面,跟來聽候使喚的丫鬟豆蔻,看著二門處相擁的一對璧人,笑著遠遠地站在一邊。

  她豆蔻和銀朱兩人,不像已經被發賣到南方的桂枝和紫蘇,她們對老爺從一開始就沒有妄想。所以見到老爺和夫人恩愛和美,她們心中都高興得很。

  ……

  夫妻兩人抱了一會兒,緩解了多日來的思念,這才相攜回到後院。

  黎池外出的這一個半多月,徐芩夫妻兩如他走前拜托的那樣,一直住在府上,幫忙照看徐素和兩個小的。

  不過徐家也有自己的家業要操持,徐芩今日就正好外出,忙自家的事情去了。所以黎池與徐素回到兩人的臥室時,就只見到了在與臥室相通的側間裡,與乳娘和銀朱一起照看兩個小孩子的徐夫人。

  黎池進屋後,首先自然是脫了身上半濕的披風,遞給跟在後面的豆蔻。簡單地拍打整理了幾下,感覺沒有不妥後,這才上前去與徐夫人見禮。

  “岳母,小婿回來了。”黎池來到徐夫人面前,深深地彎腰鞠躬作揖行禮。“小婿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勞累岳母幫忙照看家裡的一大兩小了。”

  徐夫人伸手去將黎池扶起來,就感覺女婿胳膊上的衣料有些濕潤,想來是淋了雨。“這麼多禮做甚麼!這才到家,一身衣服淋濕了都還沒來得及換,趕緊先去換了干爽的衣裳,再喝一碗姜湯驅驅寒,仔細點別著涼。”

  豆蔻將披風掛好,很有眼色地趕忙說到:“豆蔻這就去後面廚房,讓沈廚娘燒一鍋熱水,再熬一碗姜湯來。”

  “那豆蔻你去,讓火燒大一些,趕快將熱水燒了來。”徐素吩咐道。她知道丈夫黎池很愛泡澡,尤其是像這樣一路奔累回家後,泡個熱水澡去乏是必須的。

  黎池身上有淋過雨的濕氣,不好去抱兩個搖籃裡的孩子,怕把他們涼到了。於是就彎腰探出上半身到搖籃上方,去看兩個孩子。

  兒子平平是醒著的,他再過幾天就滿四個月了,一個半多月沒見已經長大了很多,稍稍長開了一些,白白胖胖的可愛得很!

  四個月大的嬰兒還不能認人,不過已經能對外界做出反應了,黎池探身去看他,他就叫了起來:“啊!啊,啊~”

  “平平,你在說什麼呢?你莫不是也認出這就是你爹了?”徐素蹲到搖籃邊,伸手逗‘啊啊‘地叫得正歡的兒子。

  四個月的小孩子哪裡聽得懂大人在說什麼,有人逗著他玩,他就又叫又笑地直蹬腿,活潑又可愛!

  “平平,我是爹。快兩個月沒見,是不是已經不認得爹了?”

  黎池看過兒子平平,逗趣地與他搭了一句話後,就將視線集中在了並排放著的另一個搖籃裡。

  另一個搖籃裡放著女兒安安,她睡著了。她哥哥精神得很,正同他們的娘親玩耍,可她卻似是沒被吵到地就在一旁睡著。

  黎池一身濕氣,怕冷到女兒,就不敢伸手去抱她,只能在一旁看著。

  與白白胖胖的哥哥相比,安安雖然長得更精致可愛一些,同時卻也像是比哥哥小了一圈似的,瘦弱得很……黎池看著感覺心疼。

  “七八日前開始下今年的這第一場秋雨,因此天氣轉涼,雖然兩個張媽媽和我們都仔細照看著,安安著涼了。”

  雖然如今安安已經大好了,可徐素每每想起來依舊心有余悸。“第二日早上,安安就全身發熱,娘和兩個張媽媽用了退熱的辦法也沒用,就趕忙去找了長春堂的兒醫聖手。大夫進府後給扎了退燒針灸,又讓乳娘喝了退燒藥汁後喂奶給安安,卻都沒能散熱……”

  “最後無法,只好讓爹去儉王府,很快就請回來了王府的太醫。幸好太醫醫術高明,用烈酒擦拭身體,又扎針灸,再開了一副藥性溫和的藥,煎出藥汁後直接喂了她兩勺。這一番施為,才終於是慢慢地降下來熱了。”

  生命可以很頑強,也可能一碰即逝,尤其是像安安這樣有先天弱症,還只有三四個月大的嬰孩兒,真的是稍一不注意,很可能就沒了。

  不管最初目的是什麼,皇帝指的太醫和賞賜的上好對症藥材,救了徐素和兩個孩子,趙儉王府的太醫這次救了他女兒安安,這都是事實,黎池認他們的恩情。

  若是沒有皇帝和趙儉的援手,或許事情也照樣不會發展到最差情況,但黎池不敢賭。欠皇室的恩情,欠著也就欠著了,以後他好好工作回報他們就是了。反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現在當官本就應當忠君愛民,以後只是更加忠君愛民也就罷了。

  “素素,你辛苦了。發生這樣的事,為夫竟然都沒在你身邊。”黎池拍拍徐素的手,說道。

  然後黎池又再次感謝徐夫人,“岳母,還有岳父,您二老也受累了,小婿實在是不知怎麼感謝才好。”

  三人就此又說了一陣,豆蔻就端著一碗姜湯進來了,身後還跟著黃芪和黃精兩個小廝,提了兩桶熱水來。

  於是黎池就先離開,喝完可姜湯,再就泡澡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8:43 PM

第125章

  黎池泡完澡又換過衣服之後,渾身清爽,連日來的一路奔波疲乏,也消了幾分。

  黎池收拾好之後,時間已經不早,後廚的沈廚娘做好了晚飯。外出的徐芩和最近都住在水泥作坊的黎海,也都回來了。

  這頓晚飯,人都到的整整齊齊地。飯間,黎池簡單地講述了他這次出京公務的情況,聽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吃完飯之後,又移步一旁閑聊了一會兒才散去,各自回去休息。

  黎池跟在徐素後面,回了後院,就像是忘記了他外出前過夜的地方是前院書房一樣。徐素也沒有提醒,就任由黎池跟在後面。

  回到後院,夫妻兩來到側間房裡,來看兩個孩子。大兒子精神頭依舊很好,一個人躺在搖籃裡,臉蛋粉粉嫩嫩的,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上輕輕刷了一層胭脂,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真是惹人愛!

  徐素以為丈夫已經洗漱好又換了衣服,應該是要抱一下孩子了。結果他只是看了一眼兒子,就不理兒子‘啊啊‘地手腳蹬動的樣子,直接轉身走了!

  自己的兒子,黎池自然也是喜歡。但相比鬧騰的男孩子,他更喜歡文靜乖巧的女兒。

  女兒安安這時候也是醒著的,安靜乖巧地躺在搖籃裡。與兒子的白白胖胖不同,女兒是瘦弱文靜的精致,看著就讓人心疼。

  黎池彎下腰,伸手將安安從搖籃裡抱起來,動作輕緩而溫柔,生怕將這個瓷人兒似的女兒給碰了或摔了!“安安,爹爹的女兒,真乖、真可愛!”

  黎池拿筆的文人手指並不粗糙,可他依舊只用了指背,輕輕地去刮蹭、觸碰女兒的臉,觸感溫涼柔嫩……

  抱在臂彎裡軟軟的一團,似是沒有重量一般,但黎池卻覺得手中似有千斤重,小心翼翼地輕易不敢動。

  安安被她爹從搖籃裡抱了出來,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換了一個地方呆著?

  不過可能感覺似乎也不賴,‘劈哢‘地眨了一下眼睛,一雙烏黑的眼睛看著湊在她面前的人……不哭不鬧,乖巧得很。

  “啊!啊!”被黎池忽視,依舊躺在搖籃裡的兒子平平,也不知是不忿,還是只因精力旺盛,就一個勁兒地在那伸胳膊蹬腿兒,‘啊啊啊‘地直叫!

  黎池抱了女兒,徐素也就只好把兒子抱起來,“平平在不服氣呢,‘啊啊‘地在質問你怎麼不抱他呢。”

  黎池抱著女兒輕輕地搖晃著,眼睛都不舍得從女兒身上移開,“不是有俗話說,男人抱孫不抱子?平平一個男孩子,又還是一個哥哥,要懂得照顧和謙讓妹妹才行,可不應該動不動地就吃醋。”

  女兒安安身體不如她哥哥壯實,大人們難免就會在安安身上投注更多的精力,徐素也不例外。不過今晚看到丈夫的表現之後,徐素就覺得兒子有些可憐了,“你就偏心,等兒子大了,看他不真的吃醋才怪!”

  黎池並不擔心,“等他長大了,我就將他教成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讓他知道妹妹是要保護的,而不是去同她吃醋的。”

  黎炘這個有名妹控,在他還年幼時,就已經被他父親黎池算計著了。

  徐素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女兒安安這樣文文弱弱的,長大後確實需要有一個哥哥護著。於是也跟著勸解:“平平,你爹抱的那是你妹妹,等你長大後也要一起保護的妹妹,可不能跟妹妹吃醋。”

  還沒四個月大的嬰兒,哪裡聽得懂這些大道理?平平依舊‘啊啊‘地叫著,像是在和父母說話一樣。而安安則乖巧地躺在她爹的臂彎裡,在輕緩地搖晃中漸漸閉上眼,睡了過去……

  又過了一會兒,在他娘親懷裡‘啊啊‘地喋喋不休的兒子,也了睡過去。乳娘和銀朱就上前將兩孩子接過去,又用襁褓裹得嚴嚴實實地,然後才抱了出去。

  是的,兒子和女兒被抱出了夫妻兩臥室的側間房,抱去了東廂裡。兩個孩子的搖籃和小衣服這些,也都拿去了東廂,以後他們就要常常待東廂裡了。

  與臥室相通的側間房裡沒人後,這也就意味著,黎池不用繼續睡書房了。

  “平平和安安以後都在東廂裡了?”

  徐素睨了黎池一眼,他那張溫雅面容下的花花腸子,她一看就知道。“嗯,以後平平和安安就東廂裡住著。正房與東廂都在一個院子裡,隔得也不遠,就是抬腳幾步路的事情。”

  實際上,徐素之所以同意將一對兒女移出去,是因為徐夫人在黎池離開去換衣服時,與徐素說了些私密話。關於丈夫和兒女孰輕孰重,以及怎樣守住丈夫的心,不讓他去喝花酒等。

  黎池走到徐素的身後,伸手幫她將頭發散開,“為夫不在的這些日子,素素可有乖乖喝補藥?身體可好些了?看你消瘦了許多……”

  徐素任由黎池幫她拆開發髻,並用梳子給她從頭到尾地梳頭發,他動作輕柔,梳得她的頭皮很舒服。

  說什麼‘乖乖‘,她又不是任性的小女孩兒了!徐素心中反駁,卻也覺得甜蜜,“你走的這段時間,我有認真喝宮太醫開的藥,一日兩碗,沒有哪一日落下了的。都這樣了,身體哪還能沒有調養好?只是因前幾日安安著涼,我心中著急熬了幾夜,這才瘦了一些。”

  黎池從徐素肩膀上探出頭來,湊近了仔細觀察她的臉龐和眉眼,有看得不真切的角度,還伸手捧住她的臉,掰過來看……

  黎池呼出的溫熱氣息撲在徐素的頸間,激得她一個顫栗,他一張俊臉湊得極盡,近得讓她心笙搖蕩……“你盡管仔細查看,真的只瘦了一些。”

  在黎池掌中的徐素的小臉,確實比以前要消瘦一些,也正是這一份消瘦,讓她顯出幾分楚楚可憐來,“素素,你身體果真大好了?”

  徐素被黎池盯得有些羞澀,垂眼不去看他,嘴裡硬氣地回答:“當然大好了,我瞞你做什麼!”

  “呵~”黎池在徐素耳邊輕笑一聲,將她的臉勾過來,“素素的身體大好了,為夫真高興。”

  “我……”

  徐素開口正想說話,黎池一低頭,就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房內,燭火發出‘劈啪‘聲。

  兩道人影挨得極近、極近,似是纏綿不能分離。直到最後,兩道在燭火印照下搖動的人影,重重疊疊地合成了一道……

  ……

  黎池昨日回京後,貞文帝的口諭‘擇日再行召見‘,在沒有被宣召之前,黎池就能在家裡過幾天悠閑日子。

  早上在體內生理鬧鐘的影響下,會照常醒來,無事可做的黎池難得地在床上賴了床,並且還拉著腰酸腿軟的徐素一起賴床。

  終於起床了,吃過早飯之後,就到後院的東廂房裡,去逗一逗龍鳳胎。

  等一對兒女睡覺時,黎池就叫來銀朱和豆蔻,削了兩副竹制毛衣針,拿出羊毛線來教他們織毛衣。

  黎池雖然是男人,他雖沒親手織過毛衣,可其實他是會織毛衣的。因為在他能自己掙錢買衣服之前,他冬天的毛衣、圍巾和手套都是他媽自己織的,因為這樣更省錢,他看他媽織毛衣多了,自然也就學會了。

  什麼平針、元寶針、上下針等,他都是會的。指導起銀朱和豆蔻來,都能說的頭頭是道,兩個丫鬟的針線活都能拿得出手,手巧也是自然的。

  在黎池的指導下,很快就學會了起頭、收尾,以及各種針法。銀朱在看顧兩個小孩子的間隙,才拿起毛衣針織毛衣,而徐素和豆蔻兩人,則是迷上了織毛線。

  徐素用粗毛線給黎池織了一件披風,通體米白色,看著好看,披上身也很暖和,絲毫不比各種野獸皮毛的披風差!

  徐素迷上了織毛線,給黎池織了一件披風之後,又根據黎池的描述,給他織了一件套頭桃心領的長毛衣!

  徐素能隨心所欲,想織什麼就織什麼。丫鬟豆蔻和銀朱,以及從徐府來的大小張媽媽,在互相帶教學會之後,則根據黎池的吩咐,幾人合力互助,用最粗的羊毛線織了一件披風和圍巾,用最細的羊毛線織了一件對襟長衫,再用不粗不細的羊毛線織了一件套頭桃心領毛衣。

  等織完這些,時間也已經過去四天了。

  有李公公前來傳話,宣黎池於明天午時進宮回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8:46 PM

第126章

  黎池接到貞文帝的宣召,時間雖是午時,但他卻不能掐著時間點進宮。於是等到第二天,黎池被體內生理鬧鐘叫醒之後,沒有像之前幾天那樣賴床,早早地就起了床准備。

  洗漱妥當,又吃罷早飯,換上一身官服,臨出門前,還去東廂房看了一對兒女。

  然後黎池才拿上豆蔻她們織的圍巾、披風、羊毛衫和毛衣,與徐素和徐芩夫妻打過招呼,乘家中的青帷小轎往皇宮去。

  黎池在宮門處下了轎,手中提著的包了四件羊毛織品的包袱,經搜檢後證明無害,這才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往乾清宮而去。

  黎池到乾清宮時,剛好是巳時末(接近上午十一點),乾清宮內皇帝可能還在見其他人,於是就先去偏殿抱廈裡坐著等。

  真是很湊巧,黎池上次進宮面聖時,就遇見了二十一皇女,這次竟又恰巧碰上了。“臣見過二十一皇女。”

  二十一坐在抱廈裡等得無聊,於是就帶著侍女出來走走,沒曾想碰見了外臣。二十一今年才滿七歲,小孩兒忘性大,只是去年見過一面的人,一開始時都沒想起來。

  不過在黎池向她行禮時,二十一才想起來,“笑得好看的大哥哥!”

  “承蒙皇女誇獎,正是臣。”黎池向二十一見過禮。

  如今八月份的天氣,雖不熱了卻也還不到冷的時節,所以二十一並沒像上次那樣,穿得圓滾滾一個,不過照樣圓胖可愛得很。想到自己女兒以後長大了也會像這般可愛,就覺得心像是軟綿綿的了。

  “舒兒記得大哥哥!我還給大哥哥求了一個御醫呢,不知大哥哥家人可好了沒?”

  黎池真心地道謝,“臣謝過皇女,也替內人謝過皇女。幸得有皇女求的宮太醫,內人這才平安地為臣產下了一對龍鳳胎兒女,如今身體也已好多了。”

  “大哥哥有一對龍鳳胎嗎?”二十一問道。

  “對,他們已經四個月大了。”黎池想到家中的一對兒女,神情都更顯溫柔了。

  二十一又問:“他們長得可愛嗎?”

  黎池想到他臨出門前,去看平平和安安時,他們睡得香乎乎的可愛睡顏,笑著回答:“長得倒還算白胖可愛。”

  “以後給我看看可以嗎?我還沒見過龍鳳胎呢。”二十一想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可愛,是不是比她更可愛。

  “好,以後有機會了,定然讓皇女看看他們,也讓他們親自向皇女道一聲謝。”不管怎麼說,宮太醫確是二十一皇女開口向皇帝求的。

  黎池又陪著二十一聊了會兒天,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宮裝女子,“舒兒,回去了。”

  女子進門後,才發現有外臣在,不過看他年紀應是已成家了,她剛喊女兒的乳名,被他聽去了,倒也沒多大妨礙。

  “母妃!怎麼這麼久?”二十一皇女,亦即是趙舒,提著裙擺跑向那女子。

  黎池眼神不敢亂瞟,趕忙恭謹地躬身揖禮,“臣黎池見過施妃娘娘。”

  這宮裝女子就是趙儉與二十一皇女的母妃施妃,黎池起初的那匆匆一瞥中,只瞥見她的體型有些豐腴,心想:這施妃的體型,倒是與她的一手廚藝相稱。

  “黎池黎和周?本宮經常聽儉王說起你呢。”施妃知道這人就是兒子常說起的黎池之後,細一看果真風儀不凡。“和周,快快免禮。”

  “和周?”趙舒學著她母妃喊了一聲。

  施妃和皇女都是位尊者,直接喚黎池的表字也使得。於是黎池直起身之後,又朝趙舒笑著一揖禮,算是應答她了。

  “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遇見朝臣要喚‘大人‘,你要喚‘黎大人‘。”施妃糾正道。

  “施妃娘娘、二十一皇女也在呢?老奴請二位安。”這時候,總管太監張忠進門來,先向施妃和趙舒請過安,再才對黎池說到:“黎大人,聖上宣召,請跟老奴來。”

  “臣告退。”黎池向施妃和趙舒行禮告退後,就趕緊跟著張忠出了門。

  ……

  在張忠的帶路下,黎池進了乾清宮。

  貞文帝正坐在龍案後面,第二次翻看黎池五日前呈上來的奏折,以及兩大張密密麻麻地用蠅頭小字,寫著一萬一千九百五十個名字的名單。

  黎池在龍案前空地上跪下,叩拜行禮,“臣叩見陛下。”

  貞文帝的目光並沒有從名單上移開,只是朝左手邊一指,“賜座。”

  “謝陛下。”黎池依言在椅子上坐下,不敢出聲打擾,安靜地等待貞文帝看完。

  過了小半刻鐘,貞文帝才將兩大張名單折疊起來。“你在奏折中說,殺虎口城及城郊百姓,不論男女老少有一個算一個,都一人領了一頭羊,且都記錄在這兒?”

  被皇帝宣召,事先要認真准備這是當然的,而且在面對皇帝的詢問時,也還需得提起萬分精神、認真以對。

  黎池在心中快速地斟酌過一番措辭,才回答到:“回稟陛下,正是如此。或許殺虎口城郊的村鎮中有遺漏的,但城中人口卻應該是沒有少的。無論男女老幼,都領受到了陛下皇恩。”

  原本黎池預料的是,或許皇帝不會察覺到,也或許察覺到了不會說,或等其他事情說完後再說。他是真沒想到,皇帝會一開場就直指要點。

  貞文帝明白黎池所說的‘領受皇恩‘,他在奏折中已經說明,他以欽派特使的身份用肥羊犒賞了殺虎口軍民。分到肥羊的軍民,自然是領受了皇恩。

  “可是三晉省的都指揮使司,報上的殺虎口軍戶人頭數,卻有整三萬。”貞文帝說著這話,聲音和神情不辨喜怒。

  然而,黎池借分羊完成的殺虎口軍民人口普查中,除去城郊村鎮的百姓,殺虎口真正的軍戶人頭數剛剛夠一萬之數,這還是算上了新生只幾歲的幼兒的。

  可是主管殺虎口衛的三晉行省的都指揮使司,卻報了三萬之數……所以,這之中貪去了兩萬軍民的糧餉。

  黎池想到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人設,以及他確立的做一個‘純臣‘的政治定位。

  於是黎池抬起頭看向皇帝,臉上是一種意料之中、卻又出乎意料的神情,“臣在到達殺虎口時,就被城中勇武剽悍的風氣所震撼,驚嘆於不愧是邊城。但再一細看,就又為殺虎口軍民因常年挨餓,而養出來的精瘦體型,感到心疼。”

  “臣知曉:世事有明就必有暗,大約知道是有人貪了朝廷給殺虎口軍民的糧餉。心生憐憫之下,又因陛下聖諭‘便宜行事‘,於是就將肥羊作為朝廷的犒賞,分給了殺虎口軍民。領到羊的軍民無不感恩陛下、感恩朝廷,這也讓臣更加愧疚:是有人貪了他們的口糧,才讓他們常年挨餓……

  於是臣就耍了個心機,將這份名單記錄下來,一是讓陛下見到此次受了皇恩的軍民有多少。二也是想讓陛下看一看、查一查,某些人究竟貪了殺虎口軍民多少口糧。只是未曾料到竟然貪了這麼多,這也是出乎臣意料之外的了。”

  黎池雖然在名單一事上耍了小心機,可此時卻也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沒有假惺惺地說些‘臣不知這事‘的話。

  貞文帝對黎池剛才的表現很滿意。“這事在你回京遞上奏折那天,朕就已經看出來並且派人去查了。”

  既然早就已經派人去調查了,而皇帝今日還拿出來說,那就說明這本就不是為了從他這裡得到事情真相。黎池暗自慶幸:幸好如實說了,沒有因為怕得罪三晉行省中貪污的人,而選擇裝作不知情。

  試探結果,讓貞文帝很是滿意,“和周,你拿的那個包袱是什麼呢?”

  “回陛下,這就是用臣奏折中所說羊毛線,織就的幾件東西。臣這幾日在家無事,受裝貨時的結繩啟發,琢磨出了一種新的編織方法!用這方法編織的,竟然比用織機織出的‘褐布‘要軟和一些,穿起來也非常垂墜服帖。”

  “打開看看。”貞文帝覺得這黎和周腦子裡,真的是有很多奇思妙想,且回回都能給人以驚喜,他對黎池所說用羊毛線織就的幾件東西,也有些感興趣了。

  黎池遵命將包袱打開,向貞文帝展示:“這是圍巾,因與冬日圍的皮毛圍脖用途一樣,卻又要更長,所以臣就將其取名叫圍巾。”

  “去將圍巾拿來看看。”貞文帝吩咐身邊的張忠。

  張忠來到黎池身邊,只將圍巾拿走呈給了貞文帝。

  貞文帝接過圍巾,在頸項上圍了兩圈,轉動頭感受片刻,“暖和倒是暖和,就是有點刺刺的扎人。”

  羊毛織物若是貼身的話,確實會感覺有點扎人。“確實會有些扎,若是縫上一層細紗應該會好很多。”黎池回道。

  身著一身繡龍便服的皇帝,圍著一條圍巾,看著就感覺有些出戲。黎池將披風抖開,繼續介紹:“這件披風和圍巾一樣,也是用粗羊毛線織的,不過花樣並不一樣。

  這是用不粗不細的羊毛線,織的一件套頭毛衣,冬日穿在中衣外面,應該會很暖和。而這一件對襟羊毛衫,則是用細羊毛線織的,穿在身上既保暖又有風度。”

  黎池展示的圍巾、披風、毛衣和羊毛衫,都是一個樣品,都是羊毛米白偏黃的本色,並不鮮艷奪目。不過以後給羊毛線染色,織各種花樣都是可以的。

  黎池一邊介紹著,貞文帝就差使張忠將披風、毛衣和羊毛衫,一件一件地順了過來,然後一一披在身上、拿在手上感受著,一副看見稀罕物的表現。“你說羊毛線有七八千斤?”

  “回陛下,確實還有七八千斤,正堆放在桓大人的一處空宅裡。”

  貞文帝解下披風,對這四件羊毛線織的東西,非常滿意。“和周,你想要什麼獎賞?”

  黎池現在並沒有特別想要的獎賞,於是回答到:“臣謝過陛下,只是臣一時不知該要什麼獎賞。”

  “升你的官如何?升你做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8:49 PM

第127章

  “升你的官如何?升你做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

  ……

  將貞文帝的前言後語聯系起來,就是因那七八千斤羊毛線,為表獎賞就要升黎池的官?且是連跨正從兩級、官升一品?

  翰林院的編制中,掌院學士王掌院才是正五品而已,唐翰林和錢翰林分別為從五品的侍讀學士和侍講學士。再之後有正六品的侍讀和侍講,再才是黎池的官職——從六品翰林院修撰。

  所以這裡皇帝所說‘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應是指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學士,與錢翰林是一樣官職。

  黎池去年科舉出仕,入職翰林院,不過一年多而已,這就從六品修撰升到了從五品侍講學士,升官速度不可謂不快!

  貞文帝見黎池一臉驚訝模樣,心情很好地笑開了:“哈哈哈!和周,可是驚傻了?”

  黎池前世呆的行政系統中,與這時大燕的‘正從‘兩級、一至九品的官職劃分,也有相似之處,同樣有‘正副‘職級劃分。但是,即使他前世升職尚算快了,也在一個職位上做上兩三年才行,更別說那些一輩子都守在副科級的了。

  黎池都已經做好准備,兢兢業業地工作、力爭表現,再慢慢地升官。結果竟猝不及防地,就要被升官了!“臣是沒想到,陛下竟然會因這七八千斤羊毛線,就讓臣連升兩級。原本臣是想著,先好好地為陛下和朝廷效命幾年,積累下一些功績,再圖升官的。”

  “哈哈哈!”貞文帝被黎池的話逗得哈哈大笑,還同一旁的張忠說:“張忠,你看這黎和周!平日裡看著聰明得很,沒曾想竟是這麼一個傻氣的!”

  張忠笑著附和貞文帝的話,“呵呵呵,黎大人是個踏實人。”

  “張忠沒說錯,和周你啊,真是個踏實人。”貞文帝被逗得很開心,就為黎池解了惑。“朕會僅因你運回來的七八千斤羊毛線,就升你官?朕是見交給你的幾件差事,你都辦得非常漂亮,這才升你官的!”

  黎池先前只是沒想到皇帝會升他官,現在一旦知道了,再去看看他做的事,秘密立儲制、煤炭、水泥、與瀚海國成功‘會晤‘,這都算是實績,升官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

  “臣叩謝陛下!”黎池趕忙從椅子上起身,到龍案前向貞文帝叩頭謝恩。

  “免禮了。”貞文帝剛才見了黎池傻氣的一面,心情甚好。“兵器局打造出一批兵器,前幾日送進宮來給朕過目,試過後確實比以往的要鋒利許多,而這只因在冶煉和打造時,用的是煤炭火煆燒。和周,你發現的這煤炭,有大用啊!”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刀劍鋒利與否,在戰場上是很重要的。而黎池發現了煤炭,使鍛造出的兵器更加鋒利,其功績可想而知。

  黎池已經重新坐回椅子上,聽了貞文帝的話,欠身回答:“這煤炭古已有之,恰巧臣看過幾本書,又正好被臣碰上,這才發現了煤炭及其真正作用。這番陰差陽錯下的幸運,時也命也!是承借了陛下和大燕的運氣,臣才能發現煤炭的。”

  將煤炭帶來的巨大功績,都攬在自己身上?黎池是不敢的,他怕被壓趴下。

  對於黎池所說‘時也命也‘,以及他的這份謙遜,貞文帝是很滿意的。雖然官員只要有才,驕傲一點也無可厚非,他也能包容得了。但若是一個官員,既有才華又謙遜、不居功自傲,就更得他的喜歡了。

  “和周,你謙遜是,是因你品格好。可你的功績,朕也是記在心裡的。”手下官員謙遜,可他這個做皇帝的,卻不能對官員的功績視而不見,要主動誇一誇才更好。“朕前幾日微服出宮,去南城區看過那條水泥路,親眼見證和周試驗出來的水泥,也是有大用的。”

  水泥的用途,修橋鋪路、修房建屋還是其次,更重要的在於防洪治水、修築邊防,後者對大燕來說,才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煤炭,水泥,都是於國於民皆有大用的東西。或與黎池有緊密聯系,或出自黎池之手,所以論起他的功績來,那真可說是很大了!

  不過貞文帝的連連誇獎,並沒有讓黎池飄飄然,他該如何還是如何。“水泥這事,起初不過是源於臣心中的一個疑惑而已。若無儉王殿下的支持和銀錢資助,臣也不知何時才能將其試驗出來,抑或是就永遠不會去試驗了。”

  貞文帝也覺得,在識人和用人這一點上,他的三兒子確實是學到了的。“朕的三皇子,也算是有一份功績。”

  聽黎池說起‘銀錢資助‘,貞文帝又想起據說狀元府日子過得拮據的事情,“和周,朕聽說你府上缺少銀錢?”

  關於官員的家裡窮困這事兒,其實是很能增加好感的事情,這樣會在皇帝這裡會留下一個某官員清廉的印像。

  所以,家裡沒錢這事,黎池並不羞於提及,他准備大大方方地‘哭窮’。

  “臣要先謝過陛下才是。”黎池先向貞文帝作揖謝過之後,才繼續回答問題。“在臣還未考中進士為官之前,臣的家中並不富裕。所幸臣科舉出仕後,有陛下賞給臣一座狀元府以及六百兩黃金,臣這才得以在京城裡落腳,較好地生活起來。否則,臣就要像許多家貧的同僚一樣,賃屋居住了。”

  貞文帝插嘴說:“朕聽儉王說起過,說你以前讀書趕考的費用,還是靠抄書攢下的。”

  “正是如此,臣也很感謝儉王殿下。”黎池和趙儉的少年友情與恩情,想必在那次趙儉進宮解釋哭訴時,貞文帝就已經知曉,他也不用多做解釋。

  “因臣有了陛下的賞賜,這才將狀元府撐了起來。但京城大、居不易,衣食奴僕花費不少,後來又添了一對兒女,可女兒和她母親的身子又不好,光一個月花費在湯藥上的,都要五六百兩銀子,進項遠不及花銷多!所以手頭所剩銀錢不多,這才顯得拮據了些。”

  從六品官的俸餉,貞文帝是大概知道的,黎池家裡的妻子和兒女身體不好,他也聽聞過。所以想來,黎池府中確實是銀錢拮據了。

  貞文帝心中衡量著:像黎池這樣辦事利落,聰明有才華的官員,若是因銀錢拮據而勞心勞力,耽誤了公務和才智,損失就大了去了。

  “瀚海國贈禮的一萬兩白銀和一萬兩千只羊,原本就是你在中秋宴上贏來的,朕也沒在乎那點小東西。”事實上,貞文帝是沒想到,黎池能從瀚海國那幫人手裡扣出來‘贈禮‘。結果黎池不但扣了出來,還一兩銀、一只羊都沒少地全都給扣過來了。

  原想著若黎和周不能要到‘贈禮’ ,他就說兩句就放過他,他年紀不大,摔一跤、吃次虧也好,壓壓他的銳氣。不過現在這樣的結果,也還很不錯就是了!

  貞文帝接著說:“因此,朕才讓你先將銀子貨物暫且自己保管著。不過今日看了你帶來的圍巾、毛衣和羊毛衫這些,朕覺得羊毛線是個好東西。”

  接著,貞文帝非常豪爽大方地說:“這樣!和周,你來為朕代筆寫賞賜聖旨,朕將那一萬兩白銀賞你!羊毛線也賞你一千斤,剩下的就存入內務府庫。”

  黎池:……皇帝這麼大方的麼?說賞就賞了一萬兩白銀、一千斤羊毛線?

  好,一萬兩白銀,只是十個一千兩而已。對於於皇帝來說,賞一萬兩銀子給他,就跟一般百姓家,隨手賞小孩子兩文錢買糖葫蘆串一樣。

  不過這一萬兩銀子,對於黎池來說,卻是一筆大錢了。在水泥作坊還沒大規模開辦起來之前,能解了徐素藥費的燃眉之急。

  “臣叩謝陛下恩賞!”黎池在叩謝過皇帝升他官之後,又一次離座,跪到龍案前的空地上,跪下叩謝皇帝。

  “起了!上前來,擬寫你自個兒的賞賜聖旨。”

  黎池在翰林院的工作,很多時候都是草擬聖旨,所以草擬聖旨可說是他的本職工作之一了。只是他這是第一次,在乾清宮裡當場草寫聖旨。

  黎池遵命上前,在龍案的一角展開一張紙,取了筆架上的一支毛筆,蘸好墨。然後依照皇帝口述,寫下了給他自己的賞賜聖旨。

  聖旨寫完,墨跡還未干,貞文帝就用了御寶,再交給一旁的張忠。張忠接過去拿到一旁,去裱到聖旨卷軸上去。

  在張忠去裱糊聖旨的這段時間,貞文帝與黎池閑聊起了家事,“和周,你的一對兒女多大了?”

  “托陛下的洪福,如今已快滿四個月了。”

  貞文帝想起三兒子與黎池是好友,結果小兩歲的好友連兒女都有了,他三兒子卻還未成婚。“唉,和周你都兒女雙全了,儉王卻還未成婚。”

  “臣回京五日,還未及與儉王殿下一見,想來應該是在忙於大婚。不過再有七日,儉王殿下就將大婚了,等明年這個時候,皇孫或許就將落地,陛下大可不必著急。”

  “但願。”他對這三兒子哪裡都滿意,但就一點有不如他意:婚育子嗣艱難。

  君臣兩人閑聊著,沒過多久張忠就將聖旨裱糊好,拿了過來。

  這賞賜聖旨本就是黎池親筆寫的,也不用宣旨太監再讀一遍,他直接就跪領了聖旨,謝過恩。

  正事已經說完,貞文帝朝黎池揮揮手,“和周,在今日或明日時,官服就能送到你府上了,十五那日換上了來上朝。今日你就退下。”

  “是,臣告退。”黎池行禮過後退出了乾清宮,外面有小太監帶路領他出宮。

  八月十五那日是中秋節,去年因瀚海國使團來使,忙著國宴加家宴的事情,當日是沒有上朝的。

  今年八月十五中秋節,應該是只在傍晚時舉行皇室家宴,所以早朝是照舊要上的。而中秋節那天,就是黎池的第一次上朝。

  黎池進宮時帶來的那一包袱圍巾、毛衣等,皇帝似乎沒提起要歸還,告退時他也就沒有提起。

  那一包袱羊毛織物,原本就是帶進宮進獻給皇帝的——若皇帝看得起、接受進獻的話,也不算丟失了。況且他此次進宮收獲頗豐,懷裡的這張賞賜聖旨,價值一萬兩白銀及一千斤羊毛線,還有官升一品成了從五品侍講學士!

  那一條圍巾、一件披風、一件毛衣和一件羊毛衫,皇帝喜歡,那就大方地獻上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8:53 PM

第128章

  黎池出了宮門,家裡抬轎的四個小廝聽吩咐等在外面,就正好乘轎回了家。

  回到家裡,徐芩外出有事去了,黎海也還未從西郊的水泥作坊回來。黎池就先與徐素母女兩,分享了他升官和得了賞賜的好消息。

  徐素和徐夫人聽了,紛紛高興得喜笑顏開!徐素連忙吩咐後廚的沈廚娘,讓晚上多添兩個好菜,以表慶賀!

  天色再晚些時候,徐芩和黎海就都回來了,如今水泥作坊已經走上正軌,黎海也輕松下來,每天都可以回城裡。

  人既都已齊,就上桌吃飯。徐芩見桌上的菜色,比往日更多了一道糖醋魚和紅燒雞丁,於是疑惑問道:“今日這菜,怎的要豐盛許多?”

  於是黎池就將他升了官,以及得了一大筆賞賜的事情,用簡練的言語說了出來,“……因此素素就讓沈廚娘多做了兩個菜,說是慶祝一番。”

  “這是大喜事啊!是該慶賀!該慶賀!”徐芩曾也是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的,雖後來世事難料、沒能繼續科舉,但男人本性中對於升官發財的執念,比女子的要更加濃烈!

  “連升兩級這樣的大喜事,就是擺酒席,宴客慶賀都不過分。”不過徐芩想到自家女婿,一向都不太愛張揚,“不過和周你才入官場一年多,京城裡也沒有多少親戚好友,擺酒席請客也就沒必要了。”

  “素素,你多吃些。”黎池給徐素碗裡夾了一筷子糖醋魚,然後笑著回答徐芩,“小婿也是這樣想的。如今中秋節禮已經送回浯陽了,那就只好另去一封家信報喜,讓黎水村家人也高興高興。至於京城這邊,我准備在中秋之後,叫上竹帛和冠三等幾個好友,去酒樓吃一頓酒,權當慶賀了。”

  黎池剛回來時,與徐素說起這兩件喜事,她還只是純粹地高興。可她這會兒緩過勁來,就意識到她的丈夫,是如光芒萬丈那般,無法掩飾的出眾……

  徐素接過黎池的話,商量說:“和周,不如這樣?我這兩日帶上豆蔻她們,給爺奶和爹娘他們,用羊毛線一人織一件羊毛衫,然後同家信一道寄回去,雖我們不能在跟前盡孝,也能表達一番我們的孝心。你說的請好友吃酒慶賀,也不用去外面的酒樓,就在家裡宴請他們罷?我親自下廚招待他們。”

  丈夫太過優秀,她一個後宅婦人,能做的也就只有:更加用心地相夫教子,打理好家裡事情,幫他周到地孝順老人,幫他招待友人。

  黎池想了想,也覺得徐素的建議不錯。“羊毛衫織起來太費功夫和精力,你就帶著豆蔻和大小張媽媽她們,抽空給爺奶他們一人織一條圍巾就好。”

  黎池計劃請鐘離書他們去酒樓吃酒,就是圖個方便,但徐素提議在家請吃酒,“你身子能經得住累?”

  “只是一頓五六個人的飯食而已,我只親自下廚做幾道點心,其余飯菜就指點著沈廚娘做,不會有多累的。”

  既然徐素這樣說,黎池也只好依了她。“那好,等中秋之後,儉王也大婚了,我就與竹帛他們約時間,到時再提前與你說。”

  黎池夫妻兩人有商有量,將孝順老人和宴請友人的事情,都定了下來。這之中透露出的溫馨,看得桌上的另幾個人心中各有想法。

  當然的,黎海是心中羨慕,若是他知曉後世的網絡用語,他這種心情可用一句話來形容:‘冰冷的狗糧,胡亂地往嘴裡塞。’而徐芩和徐夫人,則是高興和欣慰。

  徐芩一臉回憶的神情,“當初七八歲的和周,與你堂兄來四寶店時,我第一眼見了,就覺得這孩子身上隱隱透出一股不凡之氣。現在看來果不其然!你眼看就有直入青雲之勢,老夫將女兒嫁於你,真沒選錯人!”

  黎池想到初到這個世界時,以及之後年幼時的種種,心中也非常感慨,“小婿初見岳父時,也覺得您面目友善慈祥,與族學裡的先生一樣。如今想來,才驚覺竟已是十來年前的事情了,時間也真是過得快啊……”

  徐芩和黎池翁婿兩人,在那裡感嘆時光流逝,徐夫人卻是沒有那許多感想。她如今覺得黎池這個女婿選的好,並不全是因為他的前途無量,更是因為他待她女兒體貼,不花心、不招惹其他女子。

  徐素和徐夫人也不去打擾他們男人說話,就靜靜地聽他們回憶往事,聽著聽著也覺得很有趣。

  黎池陪著徐芩回憶往事,後來黎海也插話進去,一同回憶。在吃完這一頓晚飯之前,他們終於回憶完了。

  黎池他們吃完飯下桌,自有豆蔻和沈廚娘一起來收拾殘羹碗筷,他們幾人就移步一旁,坐著消消食。

  坐下之後,黎海與黎池說起石山下的水泥作坊,說一切已步入正道,正按部就班地生產水泥。

  黎池聽著黎海話裡的意思,他最近是閑下來了。於是就又交給他一件新活兒,“海哥,你最近可還有空閑沒?不知可否再幫我做件生意?利潤分成還是老規矩,分你兩成。”

  利潤分成這事,黎海並不看得很重,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要那麼多錢做什麼?不過堂弟硬要給,他就存著,到時拿回家給黎水村爹娘,或者用作其他用途都行。

  黎海主要是想做出一番大事出來,如今因他管著水泥作坊,京城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他了,但最近又清閑下來了。黎海正閑得無聊呢,“什麼生意?!海哥我如今有大把空閑!”

  以前黎海還籌謀著將水泥作坊開遍大燕,可黎池出去這一趟,已經與王家初步達成了合辦水泥作坊的意向,黎海到時可能只需要配合著,培訓一下燒制水泥的師傅即可。所以,黎海現在正想著做其他事情呢!

  “聖上不是賞賜了我一千斤羊毛線?我打算著讓海哥你去找些婦人,將那一千斤羊毛線,給織成圍巾、圍脖、披風、羊毛衫和手套襪子這些,等都織完,大概也就入冬了。到時正好乘著冬日天冷,將這批羊毛保暖織物賣了,也能賺上一些銀錢過年。”

  “這事好辦!我到時依舊去南城區,找些閑散的婦女,租賃一座院子,教會她們織毛線之後,就給她們一天二三十文的工錢,讓她們每天按時來上工織毛衣。”

  對於黎海的安排,黎池給出了不同建議,“南城的閑散婦女,如今不是已有了編織水泥麻袋的活兒?且不說還有沒有足夠多的閑散婦人,也不能光照顧南城區百姓,這次就去北城區找人。也不一開始就談攏一天給多少工錢,只在她們學習時給多少錢一天,等學會之後就談定織一件就給多少錢,多織多得。”

  黎海是真有生意天賦,聽了堂弟黎池的話,腦子裡就有了模糊的想法,大概明白若是按堂弟所說去做,應該會織得更快一些。

  之後黎池又與黎海就織毛線這事的細節,進行了商量並確定。

  等到商量完畢,也差不多到了入睡的時辰,於是各自回房洗漱睡下不提。

  ……

  第二天,因為有內務府庫的人來清點搬運羊毛線,黎池就沒有去翰林院。

  一大早地,黎池就找上桓茗,去了堆放羊毛線的宅院,並與隨後趕到的內務府人碰頭,隨之就進行了羊毛線的交接搬運。

  直到午時過後,內務府庫的人才將羊毛線都搬運完。當然,屬於黎池的一千斤羊毛線,是給他留著的。

  黎池決定索性多麻煩桓茗一段時間,等堂哥黎海租賃好房屋之後,再才來將羊毛線搬走。

  “我這宅院反正是空著無用,黎大人盡管堆放在這裡就是。”這只是件小事,桓茗爽快地同意了。

  羊毛線的事情交接妥當,黎池與桓茗互道告別之後,就各自回去家裡了。

  黎池到家後又過了約摸小半個時辰,就有吏部官員,送來了黎池的五品官服。

  說是官服,其實並不是成件成套的成衣官服。因為官員的身量差別,朝廷發放的不是已經做成的官服,而是只發了像征品級的‘補子‘、衣料裝飾及朝冠。

  而黎池收到的就是兩匹青色的官服衣料,和兩塊五品文官的繡白鷳‘補子‘,以及一應腰帶、配飾和朝冠等。

  送走了吏部官員,徐素也沒拿去外面裁縫鋪裡,就自己上手為黎池量了尺寸,叫來善針線活的大張媽媽做幫手。做到天黑之後,又打了一會兒夜工,就給黎池把官服做了出來。

  黎池試穿後,非常合身。他平日身上穿的常服,就是徐素帶著銀朱她們做的,是做慣了的,當然很合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8:58 PM

第129章

  徐素和大張媽媽之所以熬夜將黎池的官服做出來,就是因為黎池第二日就要穿新官服去上朝。

  第二日,亦即是八月十五這天,黎池升任五品官後,夠格去列班上朝了。寅時末刻即四點四十五,黎池按時起床,下床穿衣的動靜吵醒了徐素,“和周?”

  黎池聽到聲音轉過身,見徐素正撐著胳膊想要坐起來,於是上前握著她的肩膀,又將她摁倒了回去,“你不忙起來,再睡一會兒罷。”

  徐素覺得身體還乏得很,也就依了黎池,沒有執意要起來,“那好,我就再睡一會兒。昨日已經吩咐了沈廚娘,在灶上溫著粟米粥,你就著桂花糕,吃了早點再出門去。”

  “好,你自睡你的,我能拾掇好自己。”

  徐素依言又閉眼養神准備入睡,黎池則穿上昨夜才做好的五品官服,洗漱過後,梳好發髻簪住了。然後才自己去後面廚房,動手盛了一碗粟米粥,在灶上的籠屜裡揀了一碟桂花糕,就坐在廚房的小桌上吃起早飯來。

  後廚就沈廚娘一個人,要負責全府主人家和丫鬟小廝們的飯食,並不輕松。所以昨晚就與沈廚娘說了,不用跟著早起准備他的早點,他自己動手就好。

  黎池吃過早點,肚子填了個七八分飽,就又回屋裡去。然後將官服上的一應配飾佩戴好,戴上朝冠,拿起奏板(朝笏),檢查過了儀容,確定沒有不妥,然後掩門出去了。

  此時才卯時二刻(五點半),天色還才蒙蒙亮。不過四個抬轎小廝已經起來了,收拾好了將小轎停在大門外,見黎池出來了忙問好:“老爺,早上安好。”

  四個抬轎小廝與沈廚娘不一樣,黎池買他們回來主要就是為抬轎的,他平日裡用到轎子的時候不多,四個小廝自然說不上辛苦。讓他們早早地起來,抬轎送他去上朝,黎池並不覺得苛待他們了。“嗯,走。”

  一頂青帷小轎起轎了,晃晃悠悠地往皇宮方向而去。一路上也碰上幾頂往同樣方向去的轎子,在靜寂的清晨裡移動著……

  行了半小時,在卯時中(六點),就抵達了宮門外。此時已經有一些官員在等著了,黎池下轎後就安靜地站在一旁,有認識的人來了,就上去打個招呼,比如:曾經的半個同事工部尚書蘇千、左侍郎易硯,以及正經同事翰林院王掌院、唐翰林和錢翰林,以及其他認識的官員等。

  走上前去打過招呼,簡單地說上兩句,謝過他人對他升官的祝賀後,就又退開安靜地等著了。

  又過去兩刻鐘,八位王爺也掐著時間趕到,就開始搜檢入宮了。

  眾多官員進入宮內,就三兩結伴往乾清宮走去,黎池也沒落單,他是與唐翰林一起走的。一路上也沒說什麼實質內容,就有一句無一句地閑聊著,保持不尷尬冷場而已。

  到達乾清宮時,還未到上朝的時間,眾官員都熟門熟路地,到乾清宮旁抱廈裡的朝房侯著。黎池雖是第一次上朝,可以前皇帝宣召時他是在裡面候過的,又有唐翰林這個老人在,黎池也就跟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官員們進入朝房後沒多久,就有乾清宮的太監為官員們送上來熱茶,黎池端了一杯在手裡,安靜地坐在一旁喝著……

  黎池這樣安靜到似是拘謹的姿態,讓朝房裡的其他官員見了,心中暗道:這黎六元在朝野的名頭一直未降,出仕入官場才不過一年多,功績卻是不少,如今升了官得以列班上朝,可看著還是同他們當初一樣,也是會緊張的嘛!

  今天是黎池第一次上朝——大朝會不算在內,他一個新升官員,不好太張揚。於是黎池就收斂了他的交際能力,做出一副安靜拘謹的姿態來。

  黎池與唐翰林坐在一起,品一品茶,小聲地說話。等響鞭聲傳來時,才站起來跟著大部隊走出朝房,往乾清宮裡走去,進去後在鴻臚寺官員的引導下,站好了位置。

  黎池與錢翰林都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因為他是後來升上的,就站在錢翰林的後面。

  列好班沒多一會兒,就有太監總管張忠唱道:“皇帝駕到!”

  黎池跟著一起行禮,口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行禮完畢,叫了‘平身’之後就開始奏事和議事了。

  黎池手執的奏板上空白一片,他第一次上朝,也沒什麼事情要奏稟,自然也就沒有可記錄在奏板上的。不過以他的記憶力,這奏板在他手上,可能一直都無法發揮出它真正的作用了,也就被拿在手裡裝個樣子而已。

  這次的早朝,並沒有因為黎池來上朝,而有所不同,照常奏事、議事。貞文帝也沒點黎池的名,黎池也安靜地站在隊列尾部,聽著其他官員奏事議事沒有插嘴。

  ……

  散了朝,朝臣官員陸續走出乾清宮大殿,三三兩兩結伴往宮外走去。

  “黎翰林,一起走?”唐翰林口氣揶揄地叫上黎池。

  雖然市井百姓都習慣將翰林院中的官員,都叫作‘翰林‘,但其實只有‘學士‘職位即侍讀、侍講和掌院,才算是真正的翰林。

  以前同僚稱呼黎池都是‘黎修撰‘,如今唐翰林喊他黎翰林,並沒有喊錯。“唐翰林!一起走,一起回翰林院衙門去。”

  而王掌院對黎池的感觀就有些復雜了。不說他因黎池而受了儉王和皇帝的訓斥,任誰有一個像黎池這樣出色的下屬,都不會有多高興。不過壓制已經壓制不了了,只得接受,“黎翰林。”

  黎池也客氣地朝唐翰林見禮打招呼,“王掌院,多日不見。”

  黎池與王掌院和唐翰林,三人之間的和諧互動,就顯出一旁的錢翰林形單影只了。不過都是在朝堂上做過幾年官的人了,臉皮不可能多薄,即使互相之間有過齟齬,表面功夫也都會做。“黎翰林,恭喜高升。”

  “謝過錢翰林。”黎池笑容滿面地回道。

  不過一年多時間而已,曾經還當過人家的會試考官,新入翰林院時壓了他一頭,如今就已平起平坐了。而且看各自的勢頭和後勁,他怕是還不及人家。錢翰林心中也是百味雜陳,羨慕嫉妒。

  翰林院中夠格上朝的四人,就這樣一路往宮外走去。

  “和周!”趙儉從後面追了上來,“一路走。”

  “見過儉王殿下!”幾人紛紛停步,向趙儉行禮。

  或許是大婚臨近,且至今沒有出現意外,看起來應該是能順利。使趙儉整個人看上去,那是神采飛揚!“免禮了,我們一起走。”

  儉王與黎池交情甚篤,算是朝野皆知的事情。既然儉王說的是‘一起走‘,沒有顯示出要單獨與黎池一起走的意思,王掌院他們也就只好跟著,一路往宮外走。

  雖然是一路走的,不過儉王就只找黎池說話,王掌院他們也插不上話,一路上就安靜地陪著走而已。

  “和周,恭喜你高升。”趙儉真心地祝賀。這輩子黎池的仕途要順暢得多,三年翰林官期間就已經升了一品官,之後應也是不會去四方邊疆蹉跎那些年的。

  “也恭喜儉王您即將大婚,提前預祝您婚姻和美、多子多女。”

  “哈哈,但願如和周所說。”自那次在大殿上,當著百官的面為嚴琳琅失態求情的事情發生過後,他對嚴琳琅的忌憚就更甚了。秋審過後,嚴琳琅被處死,他心中就猛地松了一口氣。

  如今趙儉只想著趕緊完婚,然後生育幾個子嗣,打消他父皇的顧慮。

  之後一路上,黎池又同趙儉聊起他此次出京的經歷。一路走一路聊,一個說一個聽,聽到精彩之處時還誇贊兩句。趙儉與黎池兩人之間的相處,確如一對摯友。

  同行的王掌院幾人見了,對黎池就有了另一番衡量:黎和周與儉王之間,比一般的站隊關系還要更加穩固。

  ……

  趙儉的大婚之日就在三日後即八月十八,哪怕皇子王爺的婚事有內務府和禮部共同操辦,但趙儉這個新郎也還有的是事情去忙。

  所以出宮後,趙儉就與黎池分道走了,趙儉回去王府忙大婚的事情,黎池他們一行四人則回去翰林院。

  黎池升了官,無論是‘老翰林‘還是‘新翰林‘,按禮都是要去見禮道賀的。於是翰林院的修撰、編修、檢討和庶吉士們,看到黎池他們回來了,就都前去向黎池行禮。

  不管之前或者現在、甚至是以後,‘新翰林‘和‘老翰林‘兩個陣營間如何對峙,該有的禮數還得有。不然一個‘不敬上官‘的帽子壓下來,再有御史一彈劾,就足夠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了。

  上來見禮道賀的,黎池都微笑以待,並未因為一朝得勢,就當場在言語上報復回去。尤其是在官場上,今日河東明日河西,沉沉浮浮地,做不得准。黎池前世時,就已學會了‘得勢也不必張揚’的道理。

  熱熱鬧鬧地這一陣過去了,黎池這才回到辦公間。一個多月沒用的書案上,竟是纖塵不染,顯然是有人幫他將書案擦拭過了。

  “這是哪位貼心同僚,竟已偷偷為我擦拭了書案呢?”黎池將這句話說得帶了幾分調笑之意。這樣一來,立即就拉近了因許久不見,以及升官帶來的距離感。

  明晟‘咳咳‘地咳嗽兩聲,但笑不語。鐘離書依舊一張面癱臉,但黎池就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幾分躲閃之意。

  隔壁辦公間的孫玉林和李乾桉,也跟著進來。都已入秋了,探花李乾桉搖著一把折扇,神情促狹地說到:

  “這位貼心的同僚……乃我們鐘離兄是也!他還不是只有今早上幫你擦了書案,他是每隔一天,都會為你擦一次,真是貼心之至了!”

  鐘離書冷不丁地開口:“我就見不得哪裡落灰塵,比如:李兄那一旬都不擦一次的書案。”鐘離書一般不開口懟人,一旦開口就直懟他人命脈。

  調笑不成反被懟,李乾桉被這樣一噎,張嘴說不出話來,手中的折扇也顧不上搖了。

  “哈哈哈!”孫玉林拿手指著李乾桉,整個人笑得前仰後合!“乾安兄,知道我們老實人不好欺負了?”

  “你?老實人?呵,蠢人罷了。”鐘離書說的是實情,李乾桉不知如何答話,但孫玉林他還是能治住的。

  黎池也笑起來,“玉林兄啊,你怎麼就是記不住教訓呢?你哪次在口舌之爭上贏過乾安兄的?”

  似乎不知在什麼時候,幾人的關系好了起來,已經從之前的互稱姓氏,變成了互道表字和名字了。黎池也就跟著變了過來。

  氣氛活躍起來,之後的話題也就好進行了。四人又向黎池道了一遍恭喜高升,黎池隨後也說了等過上幾日,就邀請他們去家裡吃酒慶賀,四人都應允了。

  之後在明晟他們的詢問下,黎池簡單地講述了此次與瀚海國‘會晤‘的前後種種,幾人聽了連連誇贊道好。

  閑聊完了,再才各自回去書案後辦公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8:59 PM

第130章

  鐘離書幾人都回去做手頭上的公務了,黎池也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黎池升任的翰林院侍講學士之職,前幾朝時原是為皇帝進讀史書、講解經義,若皇帝有出謀劃策需要,還為其應對出策。

  但從前朝中後期起,及至如今的大燕,侍講學士逐漸成了翰林院的額定官職,並不實際擔起讀史講經的職責。實任講經者,需要加‘經筵講官‘之職,由翰林院出身的朝中大臣兼任。

  想也是如此,給皇帝講經,都能算皇帝半個老師了,這哪裡是一個從五品的侍講學士能受得起的?

  所以黎池雖升任了侍講學士,但他的工作其實並未如何變,還是在翰林院做事情,而如今交予翰林院做的事情也就那些,無非是草寫聖旨,寫一些文章罷了。

  黎池升了官,畢竟還是與以前不同的,那就是更加清閑了。以及按唐翰林的說法,就是不用草寫簡單的制式聖旨了。會去做些更需才華和資歷的事情——寫制式文章,過年過節時歌功頌德、禮贊先賢與先祖的文章。

  按黎池的理解,以及他在書庫中看的存檔文章,與前世的那些會議和論壇等的開閉幕式上的演講稿相差不大,套路是差不多,只是遣詞造句上有古今之分。

  雖因他才升任侍講學士,暫時沒寫過這樣的文章,但想來這類的套路文章,是難不住他的。不說他前世寫過不少這類文章,就是僅這輩子他在科舉中後期時,幾乎每天都在寫文章,已經練到了都不用如何思考,就能寫出來文章了。

  下朝回到翰林院衙門時,就已到午時中,是該午歇吃點心的時候了。但黎池今天因要去上朝,不方便帶充飢的糕點就沒有帶。不過鐘離書他們家中的妾室體貼得很,做了點心給他們帶上,黎池去幾人那裡一人蹭了兩塊來,也就吃了個六七分飽。

  說起妾室,相對就想起了妻室。鐘離書和孫玉林他們至今都已進京為官一年多,竟還未將老家的妻子接到身邊來。不過這是他們的私事,黎池不好多問,再說他也沒興致多問,畢竟這個時代講究的就是三妻四妾,兒媳在家孝順公婆也是倫常。

  午歇後,黎池也沒做什麼正事,用一下午時間將今天的日記寫了,日記主題是第一次上朝的感想。

  申時末(下午五點)一過,翰林院官員就趕緊收拾收拾,去到由庶吉士充任的負責點卯的書辦那裡,在‘畫到簿‘上簽了姓名,今天就散值下衙了。

  黎池早上乘的自家轎子去上朝,散朝後是與王掌院幾人一起走回翰林院的,他出宮後就已經叫四個抬轎小廝回去了,等散衙時再來接他。

  所以下衙後,黎池就坐了自家的轎子回去。以前家裡也有轎子和抬轎小廝,可一般到翰林院上班當值時,早晚他都沒要轎子接過,不過如今升官了,就可以早晚乘轎子往返了。

  至於原因?這就好比部門大佬還是擠公交上下班,而一個剛入職的小科員卻開著豪車來去,雖實際上說起來也沒有問題,可終歸有一種不能言說的不合適在裡面。等到成大佬之後,再想開豪車,也就沒有不合適了。

  ……

  黎池乘自家轎子回到家時,徐素早已經准備好中秋家宴,也做了月餅。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團圓佳節,要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在一起,吃頓飯、吃月餅再賞一賞月。

  黎池到家後先去換下一身官服,又到後院東廂去找兒子和女兒——主要是與女兒玩耍了一會兒,再才在丫鬟來喚時,去前廳吃飯。

  今晚是中秋之夜,桌上的飯菜很豐盛,甚至還有一道葷月餅。“岳父、岳母、海哥,我們一起舉杯,素素就以水代酒,我們一起為今晚的團圓喝一杯。”

  眾人紛紛舉杯,喝了這一杯團圓酒,然後就各自拿起筷子,夾菜開吃。都有說有笑的,這頓飯吃出了團圓喜慶的節日氣氛。

  吃過晚飯,一家人移步院中,在早已擺設好的圓桌邊坐下。

  桌上擺著徐素親自下廚,指點沈廚娘做的幾碟月餅,各人面前又有一杯清茶,餅香和茶香皆是香味裊裊,天上圓月一輪……這中秋吃月餅賞月的韻致,也就出來了。

  黎池想起來去年中秋時,他去宮裡參加了家宴加國宴的中秋宴,其過程也算是驚心動魄。等回到家後就累得直接睡下了,也沒有想到與家人一起過中秋節。

  “中秋節年年都有,去年你進宮參加宴會累到了,因此少過一個中秋也沒什麼。”黎池說出去年沒有一起過中秋的遺憾,徐素就安慰道。

  徐素又說起關於給黎水村家裡,寄去節禮的事情,“經四寶店運書隊,給家裡捎回去的中秋節禮,應該到了?中秋節禮是到了,但終究遺憾,我們沒能與爹娘他們一起過中秋。”

  “等我為官滿三年之後,有了返鄉探親假,就帶著你、平平和安安他們,一起回去黎水村,到時再一起過中秋也是一樣的。”黎池雖也遺憾,但也不好在岳父岳母面前,將不能與黎水村爹娘一起過中秋的失落,過多地感嘆和表現出來。

  “說起來我們江淮省今科的鄉試,時間並沒有變,那今天不就是河哥考鄉試的第一天?”黎池想著轉移話題,就想起來這回事。

  黎海:“還真是!若是河哥考取鄉試,那他就是舉人了?”

  “鄉試考中後是舉人,會試考中即是貢士,再經過殿試就是進士了,就在此祝願河哥能夠考中鄉試。”除了祝願,黎池也無能為力。

  徐素剛才說起中秋節禮的事情,黎池忽然就又想起來一件事,“說起來中秋節禮的事,海哥,你有沒有給三伯和三伯母寄節禮回去?”

  黎池這一問,徐素猛然意識到,她在捎中秋節禮回去時,竟然忘記了問四堂兄!“唉呀,看我這記性!日前收拾節禮時,竟然忘記了問海哥。”

  黎海也一臉懵,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一回事!“我忘了!之前過年前收拾節禮的動靜大,我跟著一起也沒忘。可這年中的日子,過著過著很容易就忘記了,這並不怪五弟妹。”

  黎池接過話來,“當然不怪你弟妹,只怪你自己過日子時心裡沒個數,沒把家裡人記掛在心上。”

  說這話時,黎池心裡其實是沒底氣的。他、黎海以及大多數男人一樣,對特殊日子的記憶力水平,簡直宛若智障。要不是為安慰徐素,怕她自責,黎池也是不好意思疏闊他的。

  而黎海還真是典型男人,在發現忘記節禮後,第一反應就是:“沒事,忘就忘了,明年記得就是了。”

  黎池想一想遠在黎水村的三伯和三伯母……真是為他們感到心酸。盼著盼著京城的海哥給他們捎節禮回去,可能也不是稀罕那點節禮,就是一封家信也都是好的。結果……他們的兒子,竟給忘了這回事!

  “海哥,你明日還是趕緊寫封家信,再買點京裡的稀奇物產捎回去。節禮晚到一些日子,總比不到要好上一些。”

  純正‘白眼狼‘不戀家的黎海,勉為其難地說到:“好,我明天就去買兩匹布料,再找機會給他們捎回去。”

  聊會兒天,賞會兒月,可徐素和徐夫人還念著東廂裡的兩個孩子,也沒沒多久就各自散了。

  果然,有了孩子拖累之後,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就被耽擱了,甚至不做了。

  黎池之所以如此感嘆,是因為他兒子、大名黎炘的那個小人兒,他精神頭太好,一直‘啊啊‘地吵吵嚷嚷,硬是不肯睡覺。所以他娘親決定:她晚上就睡在東廂了。

  剛重新開葷沒幾天的黎池:……

  明明有乳娘、老媽子和丫鬟,用不著她去哄兒子睡覺,但她卻依舊執意要睡在東廂,說是陪兒女入睡。

  罷了,罷了。看來不但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兒子也是媽媽前世的情郎啊。難怪他覺得女兒可愛,看兒子就覺得他討人嫌。

  ……

  八月十八這天,是大齡剩男趙儉的大婚之日。

  貞文帝很寵愛三皇子不假,但也不至於為了他大婚,就放朝中百官一天假。所以這天黎池照常要在翰林院坐衙上班,自然就沒能去成儉王府,沒有去見證趙儉大婚的盛況。

  只等第二日去翰林院上衙了,黎池才從儼然已經進化成‘八卦記者‘的孫玉林那裡,聽到一些關於儉王昨日大婚的消息。

  據說,國子監裘祭酒的女兒,現在該說是儉王妃了,據說儉王妃很愛吃、也很能吃。所以據說她很有福氣這點,也就能夠理解了,可能此福氣是彼‘福氣‘(吃得多,長的有福氣)。

  還據說,昨日大婚過程一波三折,所幸最後順利禮成了。至於具體是哪‘一波‘、又是哪‘三折‘,卻是打聽不出來詳情。不過畢竟是傳言,就連如今外面私下流傳著的,可能也都做不了准。

  又過了一日,據說是從宮中傳出來的小道消息。說儉王攜王妃去宮裡謝恩拜見了太後、皇帝和施妃,他們竟都對儉王妃很滿意。

  黎池覺得這些小道消息聽聽也無妨,至少沒傳出‘噩耗‘之類的,這其實也就說明趙儉成親的事,應該是順利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9:01 PM

第131章

  儉王妃究竟是因愛吃而長得有福氣,還是確實是能帶來福運的有福氣,外人一時還無法得知。

  黎池雖與趙儉算是好友,但因他一直刻意地保持距離,沒有怎麼摻和到皇室的事情裡去,而趙儉似乎也滿意他這樣。所以兩人雖然關系牢固,可來往見面卻並不頻繁。

  趙儉大婚之後,想來會忙於應付皇室及各方人物,黎池也就沒有立即去儉王府祝賀。自然也就一樣暫時不知儉王妃究竟是長得有福氣,還是能帶來福運的福氣了。

  八月二十這天,是中旬休沐日,按照先前說好的,黎池邀了鐘離書他們幾人到家裡來,吃酒慶賀他升官。

  因黎池在翰林院中已經透露過,他此次升官雖是喜事,但並不准備大擺酒席、宴客慶賀,只打算與幾個同齡友人一起吃一頓酒,醉一場高興高興也就罷了。所以他只請了鐘離書他們吃酒,卻沒請王掌院和唐翰林他們,倒也說得過去。

  當然趙儉那裡,黎池是去了帖子邀他來吃酒的。不過就像黎池猜測的那樣,大婚才兩天的趙儉正是忙碌的時候,回了帖子說是很遺憾不能來。

  黎池這次請吃酒的事情,早在中秋前就與徐素說好,早早地就准備著了。

  請客吃酒的這天,待客的茶水和點心,席上的菜色和酒水,都是徐素用心准備的,拿出來看著很是體面,而且味道也不錯。

  “嫂夫人灶上廚藝了得!和周兄,真是有口福!”

  “今日這頓酒席啊,茶好酒烈菜味美!真是勞煩嫂夫人費心,來招待我們。和周不但有升官這一喜,還有娶得賢妻的第二喜啊!”

  “可不止呢,還有喜得一對兒女的第三喜。”

  最終這頓酒吃得是賓主盡歡,客人們歡歡喜喜地進門,高高興興地離開,中途也是有說有笑的。

  忙過這一場,黎池看出徐素渾身掩不住的疲態,有些擔憂累著她了。畢竟她如今還在喝著補藥,表面看著身體還過得去,可實際感受也只有她自個曉得。

  徐素看出黎池的擔心了,為這一份擔心,她內心覺得甜絲絲的。而且將他的友人招待周到了,聽著他們說‘和周兄娶了一位好妻子‘,她心裡就覺得高興,這樣的自己似乎也是配得上他的。

  所以徐素雖為這頓酒忙了幾天,身體上確實有些累,但她心裡卻並不覺著累,反而非常松快。

  ……

  九月初的時候,黎池收到黎河的來信。今年八月的鄉試,黎河和他妻兄都落榜了。

  黎河在信中說起,原就沒多大把握能中,果真沒中時雖感到遺憾,卻也在意料之中。又說家中已有他這個六元及第的進士,光耀了黎家的門楣,他就打算偷一個懶,下場考了這一次沒考中,之後也都不考了。

  原先家裡是打算讓他在淮陰城考完鄉試後,就順路從運河北上,到京城裡來看看他的。可他因為家中妻子秦氏懷有身孕,在腊月份就要生了,所以他考完鄉試看過榜後,就直接打道回府了,很遺憾沒能來京城看他。

  黎池看了信,心中感慨不已。想起當初他院試時,黎河和黎湖陪他到府城考試,那時他們曾經暢想過要一路考到京城來,親眼見識一番國都京城的繁華。

  可如今幾年過去,黎湖只考取了童生,留在浯陽縣城開一個啟蒙私塾。黎河身上只有秀才功名,而且還不打算繼續科考了,准備回村去接過族學先生的位子,去過田園牧歌的悠閑日子。

  原本若是黎河來京城看他,也能見識一番京城的風物模樣,可他在村裡的妻子懷有身孕,不放心就匆匆回去了。倒不是說黎河不應該沒到京城來看一眼,就直接回去了,畢竟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比看京城一眼這件事要更加重要。

  黎池只是感嘆,流年易逝事事休,人啊走著走著,就丟了年少定下的目標。

  如今古代這個交通條件,輕易不出門的觀念深入人心,若無大事,恐怕黎河和黎湖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到京城裡來一次,也就不能親眼看看京城了。

  雖然遺憾,但各人有各人的際遇和活法,黎池也無權評判他人的生活和人生。既然黎河已經做了決定,黎池也就不准備再去多說了。

  黎池升任侍講學士之後,在翰林院的日子比之前還要更加清閑。許久碰不到一次寫制式文章的公務,他實在閑得慌了,若是碰到鐘離書他們手頭上有積壓的公務,他也去拿過來幫忙做。

  但翰林院這樣清貴的、清閑的衙門,公務積壓現像實屬罕見,所以黎池大部分時候還是閑得慌。

  於是,黎池又鑽進了翰林院的書庫裡,將還沒看過的卷宗,都拿出來翻看一遍。雖都是陳年卷宗,卻也是有價值的,一是可以從中學習到處理實務的能力。

  二是可以從卷宗檔案裡的陳年舊事中,看出一些淵源,反應到當下的人與事之中,大多都能夠得到映照。

  卷宗看得多了,有時覺得看上去很莫名的人與事,興許就能從那些卷宗中找到前因淵源。這就好比看過了‘前情提要‘,自然就更容易看懂之後的‘劇情‘。

  要說黎池若是不想閑得慌,憑他腦中放在這個時代能發家致富、富國強民的知識,當然是不用閑下來的。

  但黎池深知‘一口氣吃不成大胖子‘的道理。在煤炭和水泥這兩樣還未完全消化的現在,不宜放出更多東西來,比如:發家致富的肥皂,關乎民生的曬制海鹽,以及解海禁等。

  若是一股腦都拿了出來,他可能會因為風頭過盛,成為了那棵‘秀於林中‘的高木,從而被摧毀。智多近妖,是一個好詞語。但若是一個人真的‘智多成妖’了,那帶給上位者和百姓的就只會是驚恐,隨之而來的就是摧毀。黎池並不想在這個時代裡,表現得太過異於常人。

  而且事情的發展是循序漸進的,若是他一股腦地將後世先進的東西都傾倒出來,結果對大燕是好是壞並不能確定。

  打一個簡單比方,就是揠苗助長。黎池有心讓大燕變得更好,卻不願做那只揠苗的手。

  又有許多事例都證明,集中注意力做一兩件事,成功的概率要大很多。若是同時做五六七八等許多件事情,則多半會失敗。大燕如今專注於煤炭和水泥上,應是能成功的。但他若是再搞出幾件事情來,人力和物力的拉扯之下,可能會一件都做不成。

  所以,黎池決定先安靜幾年時間,短時間內不再做出影響巨大的事情來,也不搞什麼新鮮東西。

  於是,黎池就安靜地過起了日子來。上朝時不插嘴,翰林院坐衙時看書庫裡的卷宗檔案,散值了就回家陪一陪乖巧女兒和鬧騰兒子,休沐時或就在家,或者去看看黎海雇工織羊毛線的進程。

  黎池徹底低調下來了。仿佛為官一年多就被欽派出京兩次,與改變立儲制、新增煤炭局和水泥局有著莫大關系,官升兩級的風雲人物,並不是他一樣。

  朝中許多官員都在暗暗等待,等著看黎池意氣風發的樣子,等著看他繼續攪起陣陣風雲,也等著看他會否一朝失手、會否被壓制。結果他卻安靜下來了,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

  趙儉大婚過後一個多月,十月初的時候,貞文帝一道聖旨將趙儉派出了京城。與先前傳言和猜想的一樣,是派趙儉去巡察地方上水泥局的籌建。

  趙儉在走之前,來找了黎池一趟。

  京城水泥局是黎池籌建完成的,短短幾個月時間而已,就順暢地運行起來了,被許多大臣暗地裡誇贊過。趙儉就是來向黎池取經的,而黎池當然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他的經驗和想法盡數說給趙儉聽了。

  趙儉出京後沒多久,就陸續有各省的工匠進京,到京城水泥局中來學習。不過這與黎池並無多大關系,他身上的‘工部行走‘之職早已撤去,水泥局大使也已走馬上任。

  說起來,黎池當初定下的水泥局‘代副使‘容綱,據說已經去掉了‘代’字,成為了正式的京城水泥局副使。

  ……

  ‘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故曰冬至。‘

  冬至之後,天地陽氣回升,被認為是一個吉日,亦是祭祖大節。民間或許冬至祭祖,或許過年祭祖,但大燕皇室就只是冬至祭祖或說祭天。

  黎池六元及第回鄉時,就有過一次祭祖,當然皇室祭天比民間的祭祖,場面要宏大得多了。

  冬至時,皇帝會前往郊外圜丘祭天。

  祭前准備之繁瑣,祭位設置之講究,祭天程序之繁多,祭天戒律之森嚴,比照著民間的祭祖,乘上百倍千倍可能就是了。

  但這冬至的祭天大典,與黎池並無關系。因為冬至祭天又帶著點祭祖的意思在裡面,於是燕太祖時,就只允許三品及以上官員陪同參祭,並不允許三品以下官員參祭。如今的皇帝遵從先帝遺風,同樣只讓三品以上官員需陪同參祭。

  但與黎池有那麼一點關系的就是,祭天大典結束之後,傍晚時候貞文帝賞賜群臣時,賞賜物裡有羊毛線手套、襪子、圍巾和羊毛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9:16 PM

第132章

  冬至這日,貞文帝從圜丘主持祭天大典回宮之後,就給京中五品及以上官員頒下了賞賜。

  冬至之後始‘進九‘,冬至這日之後就將進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時節,皇帝為表體恤朝臣,賜下渡過三九寒冬的炭火和衣物,已是常事。

  而這次賞下的炭火不再是木炭,而是煤炭,御寒衣物也與往年不同,是四件一套的羊毛線織物:襪子、手套、圍巾和羊毛衫。

  所以事實上與黎池有關的,不僅有羊毛織物四件套,還有煤炭。也即是今年皇帝頒下的賞賜,都與黎池有關。

  當朝首輔周青揚,祭天大典後回到府中喝了一盞熱姜湯驅寒,就迎來了皇帝的賞賜。

  不過其他朝臣的府上,都是去的一般小太監,且有的小太監還要駕著車跑上好幾家。周青揚作為內閣首輔——近乎就是宰相了,皇帝為表看重,照舊是特意派了身邊的太監總管張忠,前來周府頒賞賜。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周愛卿夙日勤勉,甚為辛勞。今隆冬將至,特賜愛卿煤炭五百斤、羊毛織物四件一套,願能暖卿一冬。欽此。”

  周青揚叩謝到:“臣叩謝陛下賞。”從張忠手上,接過皇帝親筆書寫的賞賜聖旨。

  張忠滿臉堆笑地說到:“周首輔,這煤炭生火與木炭並無多大區別,只是費時更久些,府上照常生火取暖就是了。但有一點,需得千萬切記,是黎翰林多次提醒過的:燒煤炭時,門窗不可關嚴實了,定要記得通風透氣。”

  周青揚言語感謝到:“多謝張公公提醒,本官定會記得通風透氣的。”

  既然已經頒了賞賜,張忠也就要告辭了,“老奴還要回宮向聖上復命,這就走了。”

  “張公公慢走。”

  周青揚將張忠送出大廳門外,等張忠走出大門後,才又回去大廳。

  此時,周青揚的妻子周夫人,從後院趕了過來。周夫人看到廳裡擺著的五個大麻袋,就出聲問到:“聖上賞賜的過冬炭火?”

  “嗯,五百斤煤炭,朔平運來的煤炭。”

  周夫人聽了,微微蹲低身子,好奇地用手撥弄了兩下裝煤炭的麻袋,“這就是那黎六元發現的,能鍛造出神兵利器的煤炭?果然與木炭不一樣,要實沉許多!”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對於自己這個夫人,周青揚已經學會了不多費口舌。“嗯,還有一套四件的羊毛線織物,也是用那黎和周從殺虎口運回的羊毛線織就的。”

  “聽說內務府的人,從黎六元那裡接過來六七千斤羊毛線以來,就在讓宮女兒們織羊毛線,所以這就是用黎六元運回來的羊毛線織的了?”周夫人從周青揚手中,一把將木匣子奪過來。

  把匣子裡面的絳紅色圍巾扯出來,在脖子上繞了幾圈,“這就是內務府人說的圍巾了,真暖和!”

  “這是襪子……羊毛衫太大,可惜了。”周夫人將羊毛衫扯出來放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就一臉可惜地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哇!有五個半截的手指,這就是手套了!果然像內務府人說的那樣,精巧得很!”周夫人拿出手套,然後戴在了自己手上。因為大小不合適,愣是將半指手套戴成了全指手套,還把手套搭帽也翻下來籠住。

  然後伸出手,像兔爪子似的,朝周青揚揮了揮。“你看!黎六元想出的這個手套真好,做事情時就將搭帽翻開扣住,不做事情時就翻下來籠住,真是又保暖又方便!不像是手爐,拿在手裡雖然暖和,一旦放下就冷得手僵。”

  見自家夫人一副將羊毛四件套當成自己了的樣子,周青揚還是沒忍住,“那是陛下賞給我的。”

  “當誰不知道是賞給你周首輔的呢!羊毛衫、手套和襪子都太大了,我穿不得,就給你了。就只有這條圍巾我用著正好,就歸我了。”

  內閣首輔周青揚:……

  罷了罷了,四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又不是不知曉她的脾性,若是能改早就改過來了。

  其他五品及以上官員府裡,因今年賞下的過冬炭火和衣物翻了新花樣,大多都引起了一番討論。

  第二天剛好是上朝日,大殿上的文武官員,官服下都穿著羊毛衫,脖子上圍著圍巾。手上也都戴著手套,還都將手套上的搭帽翻下來把手指都籠住,然後兩只手捧住奏板,就跟兔子捧胡蘿蔔似的。

  滿朝文武只有周首輔沒有圍著圍巾,就很顯眼了。

  “周愛卿,怎你未圍著圍巾呢?”貞文帝脖子上圍著一條明黃色圍巾,他的圍巾很長,繞脖子兩圈之後,還搭到了腿上。

  可以想像,若是行走起來,圍巾飄起來了,還有一絲飄逸的美態。

  幸好手套、襪子和羊毛衫尺寸大,才沒被夫人霸占去,但終究是沒了圍巾的周首輔一臉慚愧:“臣慚愧,家中妻子年齡大了,身子畏寒,臣就鬥膽將圍巾給了她。”

  周青揚此話一出,同朝為官久了的官員們,都露出了‘果然如此‘,以及‘你就編‘的笑意來。

  “周愛卿,你們夫妻和睦,真是幾十年如一日啊。”貞文帝也是一臉‘朕就知道‘的表情。然後貞文帝第一次在大殿上點了黎池的名,“說起夫妻和睦,黎和周他們夫妻兩那是真和睦。黎和周,聽說你也在織羊毛線,可織好了?准備何時開賣?”

  班列裡的黎池,往旁邊跨出一步走出來,再上前幾步,戴著賞賜手套的雙手捧著奏板,揖禮回道:“回稟陛下,是臣堂兄雇了北城區一些貧民農婦,將她們聚在一起織那一千斤羊毛線。如今應是已經織出許多了,臣的堂兄在東市賃了一間鋪子,取名‘百寶樓‘,再過三日就要正式開門售賣羊毛織物。”

  黎池這樣顯然是早有計劃的。五品及以上官員得了賞賜,必然要穿出來,如此一來滿京城要不到多久就都知道了。之後他黎池的羊毛織物,還用愁賣不出去?

  黎池在回稟時,貞文帝將手套搭帽也翻下來籠住手指,真是暖和啊……“和周啊,你真是很會打算啊。”

  黎池順杆子向上爬,向皇帝道謝:“謝陛下誇獎。”

  貞文帝雖然依舊一副慵懶中又透出威嚴的模樣,神情不太看得出情緒變化,但他今天心情確實還不錯。自己看好和喜愛的臣子,調皮耍耍小聰明的樣子,看著也就更惹人喜歡了。

  “周愛卿,可記住了?到時讓家裡奴僕早些去等著,一旦開賣了就給你夫人買一條圍巾回去,也好把你的圍巾換來。”

  周青揚被出了個好主意,神態立即輕松下來,“謝陛下的好主意!臣回去之後就讓家裡小廝提前去探好地方,到時早早地就去等著,定然要買回來一條圍巾。”

  此時是已經奏完事也議完事,差不多要散朝了,氣氛這才會這樣輕松,平常上朝並不是這樣的。當然,一切都還是以皇帝的意願為主,他想要怎樣的氣氛,朝臣自然就去配合。

  散了朝,官員們陸續走出乾清宮,往宮外走去。

  因散朝前的那一段小插曲,往日黎池都是與王掌院他們一起走,可今天出宮的一路上,還多出許多詢問羊毛織物的官員。

  “黎翰林,慢走一步。”

  黎池聽到喚他的聲音是來自身後的周首輔,腳下連忙停步,轉過身去躬身等著他走上前來,“下官見過周首輔。”

  “無需多禮。本官就是想問問,到時開賣了,場面會否很火爆?本官擔心買不到,不能換回來那條圍巾。”

  羊毛織物本就是奢侈物,並是不面向一般百姓的東西,對顧客一視同仁這種話,在這時候並不適用。即使周首輔在朝上時說了,要讓小廝去提前踩點、然後排隊購買,但其實都知道,那不過是說出來逗趣的。

  黎池謙遜有禮地答到:“羊毛織物目前還是稀罕物,到時開賣了場面火爆是可以預料的。可再如何火爆,也要給周首輔和諸位有需要的同僚們預留一套的!周首輔不用讓貴府小廝去探路,直接遣到下官府裡來,拿一套回去就是。”

  “哈哈,那本官也就不客氣了。”黎池如此上道,周首輔也很滿意,“不過該付多少銀子就多少,可不能給本官讓價,本官也只是圖個方便而已。”

  黎池和黎海給羊毛六件套的定價,並不便宜——八十八兩銀子,裡面有手套、襪子、毛衣、毛褲、羊毛衫和圍巾,但與江南來的布料價格相比,也算實惠了。

  這錢是不能收的,可也不好在宮裡頭大庭廣眾之下討論價錢,“哈哈,周首輔太客氣了。”

  黎池沒說不要錢,也沒說要錢,可是都懂其中的意思:黎池他定然是不會收錢的。不過這也沒什麼,只是一套羊毛織物而已,貴也貴不到哪裡去,同僚間來往送禮是常事——只要不是大額的賄賂。

  之後出宮的這一路上,黎池又與好幾個官員談好了生意,當然並不是全部白送的生意。看人是誰,有的要收、自然也有白送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9:35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9-10-2 07:01 PM 編輯

第133章

  東市裡原有一棟做吃食生意的二層小樓,漸漸地做不下去了,前不久轉了出去。接著好些工匠在樓裡進進出出,敲敲打打修繕幾天後,就掛上了新的匾額,名為‘百寶樓‘。

  百寶樓開門接客這天,一大清早還天寒地凍的,路邊草木上罩著層層白霜,可百寶樓外已經排起了一條長隊。

  且路上還有不少正趕過去的,抄著雙手、縮起脖子,一路小碎步頻頻挪移,生怕去晚了。

  不知哪家府上的一對小廝,正急急地往百寶樓趕去,其中一個稍年長的小廝腳下小碎步小跑著,一邊埋怨身邊另一個年少的:“昨晚夫人再三囑咐,命我二人要早早地去排隊,可今早你竟然賴床起不來!我是又喊你、又拖你,結果還是拖到這時候了!”

  “才辰時中呢,還早著,應該買得到的?”賴床被說的年少小廝嘟嘟囔囔地,其實心裡也忐忑得很,若是萬一沒買到,回了府他定然要遭訓斥的。

  “誰曉得呢!據說才兩百套,想想這京城裡五品以下的官兒有多少,有錢的富商又有多少?不早些去排隊占著位子,誰曉得買不買得到!”

  兩個小廝轉過街角,就看到百寶樓前已經排出去了長長一列。

  年長小廝眼神格外好,一眼看清對面街角也轉過來兩個小廝。於是他拔腿就跑!一路衝刺!在結冰打滑的地面,一個滑行!“當心!剎不住了!”好險趕在對面兩個小廝前面,排到了隊伍末尾。

  “啊!”原先排在隊末的一個丫鬟,被滑行上位、一時沒剎住腳的小廝撞得往前一撲,於是將再前面的一個丫鬟也撞得往前一撲……這樣一個撞一個,驚起了一片‘啊‘聲驚呼!

  “好好排隊!想插隊嗎?”

  “哪個冒失鬼?站都站不穩!”

  “別想趁亂插隊啊!我們府上老爺可是翰林院檢討!”

  “我家府上老爺還是內閣誥敕房的呢!翰林院怎的了?多了不起似的!”

  “好了好了!我們都是體面人家的下人,大清早的在大街上吵吵嚷嚷的,不體面。”

  排隊的丫鬟小廝們都前後看了看,見並無人插隊,也就輕‘哼‘著作罷,沒再繼續爭論吵嘴。

  年少小廝看著同伴這一頓操作,目瞪口呆地走到已成功上位排隊的同伴身邊,“你……”

  “你什麼你!你個懶貨!萬一賣過我這個位子,就剛好賣完了,那我若是再往後排一位,不就買不著了?兩手空空地回去,我們兩人都要遭殃!”搶在別家府上的兩個小廝前面的年長小廝,揪著年少小廝的衣領將人拽過來,湊近了小聲地說著。

  年少的小廝聽了,覺著雖然不一定這麼湊巧,但好像是這麼回事,於是點點頭。

  “光點頭做什麼!你也去後面排著啊!”年長小廝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神情。

  “不是已經有你在排了?”

  “蠢啊你!若是到我這裡沒賣完,但卻規定一個人不准買得多了。那你再多排一個,不就可以多買幾套了?老太爺、老夫人、老爺和夫人的,不就都能買到了?”

  年少小廝恍然大悟:“對哦!你說的有道理唉,那你趕緊松開手,我這就到後面去排隊!”

  從對面街角轉過來因沒有跑贏,從而排在年長小廝後面的藍衣小廝,聽了兩人的小聲對話,也趕緊向躲在背風處的同伴招招手,等同伴走過來後,說到:“你也去後面排著隊。”

  同伴疑惑地伸手指向躲在背風處的許多丫鬟和小廝,不解問道:“你不是在排著了?這天冷得很,你看他們都在那裡避風呢,大不了你排一會兒後,我再來替你?”

  “替什麼替!我們兩個都排著。快去!快去!別磨磨蹭蹭地,免得又讓人給占去了。”

  “好了,我這就去排上。”同伴小廝雖不解,但見藍衣小廝惱怒的樣子,也不敢多磨蹭,趕緊排到了年少小廝後面。

  有附近早起的婦人,出門來打油買鹽,看到排著這麼長的隊,就問到:“這是做甚?排了這麼長的隊,最近沒聽說有甚稀罕事啊?”

  有那躲在背風處的,一個善談的小廝為婦人解了疑惑:“今日這稀罕事,你們市井百姓,自然是無處聽說的!那翰林院的黎大人,不是運回來七八千斤羊毛線嗎?聖上賞了黎大人一千斤,剩余的就運去內務府,織成御寒保暖的過冬好物,在冬至時賞賜給了朝臣們。

  在前幾日早朝上,朝臣們都用上了御賜的羊毛織物。之後聖上問起,才知曉黎大人讓其堂兄找了北城區貧家婦人,將他那一千斤羊毛線,也給織成了保暖的過冬好物,定下時間在今日開門售賣。

  而今兒在這裡排隊丫鬟小廝的,府上大多是五品以下、沒得冬至賞賜的官員,也還有來自一些富商家的。”

  挎著籃子的婦人聽了,嗓門都提高許多!“哦!是六元老爺啊!六元老爺運回來二十幾車羊毛線這事兒,我知道啊!當時他進城時,我姐姐就在城門外,是親眼看見了的!這羊毛織物怎麼賣的?要多少銀子呢?”

  善談的小廝又回到:“八十八兩一套,說是取個吉利兆頭。一套六件,裡面有襪子、手套、毛衣、毛褲、羊毛衫和圍巾。”

  “八八,發發!好兆頭。”婦人想著,既然聖上都拿來賞賜大官兒們了,想來這羊毛織物應是頂好的東西。一套六件的價錢,怎麼比一匹江南綾羅還便宜呢?“八十八兩銀子,比南秀樓裡的一匹江南綾羅,還要便宜十二兩銀子啊……”

  此時又有一個丫鬟插話了,“黎六元人品端方,溫雅自矜,實實在在是一名君子!他將聖上賞賜的一千斤羊毛線,拿出來織成保暖好物賣予他人,難道還是圖錢不成?定然是可憐他人,在這寒冬裡日子不好過,這才織出來售賣!八十八兩銀子一套,怕是只能保本而已。”

  顯然,這丫鬟是黎池的粉絲。而恰巧早起打油買鹽的婦人,也是黎池在京城裡的眾多女粉之一,“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八十八兩銀子一套,就能買到六件羊毛線織的保暖好物呢!那可是羊毛線啊!怕真是剛好夠本而已,總不好讓六元老爺倒貼錢的。”

  事實上,八十八兩銀子著實不少了。但與那些江南綾羅綢緞、精巧文玩、名人字畫和珠寶首飾相比,卻又要實惠許多。

  結果,黎池在民間市井裡的聲譽實在太好,不知何時還多了一批粉絲,他賣羊毛織物賺錢的行為,竟生生地被說成了:黎六元體貼仁善,這才只求保本售賣保暖好物,本就不是為的銀錢,而是為了讓他人在這寒冬裡的日子,能夠好過一些。

  巳時一到,百寶樓的大門應時而開,黎六元的堂兄走了出來,“萬分感謝諸位熱情捧場,但是因為御寒羊毛六件套只有兩百套,所以規定:每人只能買兩套。還望各位多多體諒,如此就十人一隊,開始分批次進店選購。”

  婦人竟不急著買油鹽回去做早飯了,就站在外面看熱鬧,聽了黎海的話,立即轉頭與剛才搭話的丫鬟說:“我就說嘛!六元老爺果然不是為了賺錢!若是為賺錢,東西賣出去了、銀子到手了就夠了,還管他一個人買多少套呢!”

  丫鬟雖然覺得婦人說的對,但此時她卻是沒有心思附和了!“唉呀,只有梨花一個人在排隊,那就只能買到兩套了!老爺和夫人的能買到,那家中公子和小姐的,不就買不著了?!”

  像這個丫鬟一樣,好多躲在背風處的丫鬟小廝,也都連連驚呼,沒想到竟還有限定套數這回事!

  估摸過排在前面的人數應是只有五六十,一人限兩套的話,是穩穩能買到的。年長小廝回頭看向藍衣小廝,兩人對上了眼神……

  然後兩人達成協議:一府兩個人在排隊這件事,互不拆穿。並且還向各自的同伴遞了眼色,結果眼色沒遞成功,就小聲遞話:“把銀票給你兩張,待會兒我們就互相不認識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這我知道!”

  排隊的大多是五品以下小官家的,或富商家的下人,又知道這百寶樓其實是官階比府上老爺要大的黎翰林的,並不敢搬出自家府上的老爺,來個以勢壓人。

  因此也就只能按規矩辦事,一人買兩套。說插隊?也是插不進去的。府上老爺都是有官身的,或者有富有的,誰還沒點來頭?為何要容人插隊?

  一上午的時間,兩百套的御寒羊毛六件套,就賣得一套不剩了。來遲了沒買到的,也只能抱憾而歸。

  等下午黎池散值下衙回來後,黎海就將今天賣得的銀錢,當面交給了他。“和周,這是一萬七千兩銀票,外加六百兩現銀。”

  黎池只接了銀票過來,“兄弟之間,話要說透徹、說清楚,日後才不傷兄弟情分。海哥,我也就明說了,水泥作坊那裡,我都是分你兩成利潤。這羊毛織物,若也分你兩成……”

  還沒等黎池說完,黎海立即就接過話來:“和周,親兄弟明算賬,我明白的!這次的羊毛織物,一切都是你出的,我就只跑了跑腿而已,哪還能要兩成利潤!我若說不用給報酬,你怕是也不會答應,那就這樣:你給我五兩一個月的工錢就是。”

  五兩一月,這事忙了三個月左右,就是十五兩銀子的工錢。京城裡雇個一般的掌櫃就是至少五兩銀一個月,黎海可比一般的掌櫃要得用太多,這酬勞要的少了。

  “海哥,我就接下這些銀票,那六百兩的現銀就給你了。”

  “太多了!我就在外面跑一跑而已,哪裡就能值六百兩了?一百兩就已是頂天夠了!”

  “一百兩太少,五百兩。”

  “五百兩太多,兩百兩!”

  “海哥也別推了,三百兩,剛好一月一百兩,湊個整。”

  “和周啊,你真是生怕別人吃虧了!拗不過你,那就三百兩。”

  於是最後兩人達成一致,黎池付給黎海三百兩銀子的酬勞。

  如此一來,黎池就得了一萬七千三百兩銀子。除去人工費,租賃織毛線場地的租金,以及賃東市百寶樓的租金,算下來的話,賺了差不多有一萬五千兩。

  雖之前白送給了周首輔等、半賣半送給其他同僚共計十幾套,以及捎回黎水村老家二十幾套,這些都沒怎麼收到銀錢。可是卻給出了人情,算來也不虧。
Thx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一千斤羊毛線是白得來的,沒有花半文本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9-9-28 09:46 PM

第134章

  貞文二十二年正月初一,又是一年大朝會日子。

  不過對於參加過一次大朝會的黎池來說,已並不多稀奇了。不過是與平常五日一朝的尋常朝會相比,要起得更早——凌晨三點就起來,朝會上人數更多,禮儀規矩更繁瑣。

  若是硬要說與去年大朝會有什區別,那就是黎池因升了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在大朝會班列中的站位,往前挪動了一截。

  還有一點也不同,群臣因有了羊毛四件套——大多甚至有六件套,羊毛襪、羊毛褲、羊毛衣通通穿身上,手套倒是沒戴著——戴上後做事時於靈活度上有影響,還在朝服裡面穿上羊毛衫,脖子上圍著羊毛圍巾,整個人穿得再厚實暖和不過了。在這寒冷天兒裡,好受了不少。

  並不是說在沒有羊毛織物之前,群臣就沒有保暖衣物可穿。雖然棉花還未傳入中原,但還有木棉絮做的棉襖、動物皮草,以及前兩年由儉王興起的鴨絨襖等。

  但羊毛織物有一個突出好處,那就是穿身上很服帖,保暖又不太臃腫,穿在裡面比鴨絨襖和皮草等,看著更顯風度。

  官員們多數都很講究體面,讓他們穿的像只抱崽母雞似的?他們寧願穿上幾件單衣,為風度硬生生地凍著!現在有了服帖的羊毛織物,溫度與風度兩不誤,群臣們自然願意穿,所以今年都不那麼冷了,好受了許多。

  莊重肅穆的大朝會上,群臣們卻圍著圍巾、戴著手套……

  黎池自然也是隨大流這樣穿戴的,可他心裡覺得有些別扭,感覺這場景有一股無法言說的俗味,拉低了格調。

  但皇帝和群臣,不這麼覺得。武官大多不拘小節也還罷了,但就連督察院那群御史、禮部那些講禮官員,以及其他文臣,竟也都不覺得不莊重。

  黎池一心兩用,一邊跟著走大朝會的諸多程序,一邊琢磨這事,大概是琢磨明白了。

  黎池是從後世而來的人,才覺得現代特征的穿著,看起來別扭,但皇帝和群臣卻不是後世人。自古以來衣著服飾幾經衍變,衣著有所變化也是常事,況且四件套是皇帝賞賜下來的——沒有得賞的也以穿同款為榮,代表著的是體面和榮耀,又何來別扭、不莊重之說?

  這次的大朝會只宣了一道聖旨,訓誡天下官員,勉勵黎民百姓,祈求風調雨順。

  不過許多朝臣心中都已有數,開年後的第一樁大事,恐怕就是商議、定下‘煤引‘之策。不過到底還沒到那時候去,也不知道確切日子,暫且就先等著。

  正月初一大朝會結束之後,又是兩天走訪和接待親友的忙碌時間。因為在過去一年裡,黎池仕途格外順暢,所以今年過年時的人情往來增加不少。雖與朝中大臣不可比,但在差不多官階的官員中,狀元府過年時的迎來送往,可謂門庭若市。

  不過黎池去年已經在京城過了一次年,一府人都有經驗了,來往人家雖增加許多,也尚能忙而不亂地接待和回禮。

  而且家中一對孩子也快有半歲了,有乳娘和丫鬟們照顧著,徐素也能稍微松一把手。徐素雖還喝著藥,可經過近半年的調養,身體也養得強健了一些,不過度耗費心神和體力就沒有妨礙。

  所以今年過年時,徐素就接過手來,幫忙操持府中事務。雖接待來客還得黎池或黎海做,但待客的一應茶水點心、菜色酒席等,有她妥當地安排了,黎池他們就輕松了很多。

  京城的黎池一家過年時非常熱鬧,浯陽老家黎水村的黎家,過年時也不冷清。

  ……

  正月初一,黎水村。

  過去的貞文二十一年,對於黎水村黎家來說,是非同尋常的一年。

  因有黎池留下的筆記和文章等,去年族學裡竟有三個後輩考取了二月份的縣試。雖都未能考過四月份的府試,但回來後又學了一年,或許今年二月能有人考過府試、得中童生。

  雖科舉之道不一定一路平順,但族中能有幾個考中童生,更甚至考中秀才,對宗族來說都是長臉面的事。

  再有村中族人的田地,都寄居到了黎池的進士免賦田之下,去年沒有上交田賦,族人們的日子因此好過了許多。

  再就是讓黎水村黎家族人日子好過的源頭——三房黎鏢的孫子黎池,六元及第得中進士後進入翰林院,因皇帝交於他的幾件差事都辦得非常漂亮,前年給家中的祖母和母親掙得了敕命夫人,今年更是升成了五品官!

  雖黎池的來信中曾提及,他與京中‘四爺爺‘黎鏡,因政見不合已經絕交,可族中並未責怪他,而是選擇了站在黎池這一邊。原因也簡單,黎鏡雖官至三品,黎池只是五品官,可黎鏡只是尋根寄名的遠親,都沒親自回過黎水村一次,黎池卻是族裡人看著長大的後輩,而且黎池還年輕、意味著前途無量,他們自然是選擇黎池了。

  過去一年裡,族中有諸多喜事,於是這次過年時就開了祠堂祭祖。

  “……我也知道,如今我們黎水村的人走在外面,別人只要得知我們是黎水村的人,立馬就會被高看一眼,甚至還能借此占得一些便宜。

  但此風不可長!和周六元及第,仕途又比一般人順暢太多,更容易招人嫉妒。不知有多少人在盯著他的錯處,可是以和周的人品與處事,是很難找出他的錯處的。那些險惡小人,就會想法從我們這些家人和族人的身上揪錯處!

  所以我們萬萬不可得意忘形,不可仗勢欺人,別為了占些小便宜,卻因小失大。若是我們並未行差踏錯,卻遭人陷害,我相信和周也會為我們撐腰的,他可不是輕易能欺負了去的人!

  如今日子都過得,我們就踏踏實實地過日子。若是家中孩子讀書讀得好,以後考上舉人甚至進士了,入朝為官時,和周還能照應一二。可若是和周出事了,光憑我們能讓後輩有個什麼好前程?能給他們撐得起腰嗎?

  在這祠堂裡祭祖的都已是或將是一家之主,你們心中要知道大是大非,別被家中女眷的短視帶偏了。記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雖我黎家人娶媳婦時都是好好挑過的,但難免有那麼一兩個愛占人便宜、言行張狂的婦人,好好約束一番!當然你們也都一樣,別做出什麼不體面的事情來,否則到時就別怪我和族老們不講情面,將犯事的人除族!……”

  黎欽答應過黎池,要管束好族人,何況這也是為了黎家宗族好。去年雖喜事不少,卻也有那麼一兩樁不體面的事情,所幸發現的早沒有鬧大。

  因此,黎欽才在祭祖時說這些重話,若是以後還不聽,他為了宗族大局,也不妨‘殺雞儆猴‘了。

  祭祖結束之後,族人都往祠堂外走。

  黎池的爺爺和父親伯父和兄弟們,即是黎鏢家的一眾男人們,受到了族人的目光追隨注視。

  “鏢三爺爺這身上穿的,就是和周哥從京城裡捎回來的羊毛六件套?”

  黎鏢將手套上的搭帽翻上去,然後似是不經意地,扯一扯圍巾和外衣的衣襟,露出裡面羊毛衣的桃心領邊和羊毛衫衣襟,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實則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驕傲,回答:

  “對啊,這就是你和周哥專門捎回的羊毛六件套。聖上給和周賞了一千斤羊毛線,大海幫忙找人織出了近三百套,說是賣的八十八兩銀子一套呢,結果給我們就捎回來了這麼多。”

  “八十八兩銀子一套!這得抵我們家兩年的地裡收成了啊!”驚呼的這個族中後輩也是發問的人,去年在縣城裡做活,過年時才回來,因此並不太了解羊毛六件套的事情。

  黎鏢心裡暗暗高興,這兒還有一個不知道的,且讓他來好好為他解惑!“你和周哥向來孝順,可做了事卻並不邀功。要不是你大海哥信裡說起,我們都還不知道呢!這羊毛線是瀚海國給大燕的贈禮,和周因做‘特使‘立了功,聖上賞給他一千斤。剩下的就拿到皇宮裡織成了羊毛四件套,在冬至時賞了五品及以上官員們一人一套。

  而你和周哥得的一千斤羊毛線,就讓大海幫忙找人織成了羊毛六件套。總共織了差不多三百套,送禮送了些、又給我們先留下些,最後賣出去兩百套。

  八十八兩銀子一套,一個早上的功夫,就被沒得著賞的官員和富商們府上的丫鬟小廝,排著隊給搶完了!所以啊,這賣八十八兩銀子一套,就很實惠了,不然哪有人搶著買,還都沒買著呢?”

  “這是滿朝文武大臣們,都穿的羊毛衣啊!難怪賣那麼貴了,鏢三爺爺真是享福了,穿這麼好的羊毛衣。”

  黎鏢笑呵呵地捋著蓄的灰白胡須,“哈哈,都是你和周哥孝順有出息啊!你也加把勁做工,以後也孝順你爺奶爹娘。”

  “哈哈哈,我這輩子甚至下輩子,怕是都不可能有和周哥那樣出息的,但我也會好好做工,盡自己能力孝順長輩的。”

  “這樣想就好,孝順的心意都一樣寶貴,不一定就要給華服和銀錢。”

  黎鏢二老、爹娘和弟弟,以及大伯夫妻與二伯夫妻,還有大爺爺黎銘、二爺爺黎鈞、族長黎欽和族學先生黎槿,還有侄女黎燚,黎池都一人給了一套,共計十三套。

  所以這羊毛六件套並不只有黎鏢有,也不止他因為高興而喜歡與人分享說道。所以其實村裡的人,早已都知曉這羊毛六件套的事情了,也只有才回村的族人不知道。

  族中男人們對黎鏢家的男人們,有一番羨慕不消說。族中女人們也一樣,即使早已知道羊毛六件套的來歷,並因此羨慕了好久,可至今依舊還是止不住地羨慕。

  在家中的袁氏和蘇氏她們這些女眷,也迎接著來串門族人的羨慕。

  不過在女人之間,羨慕久了,就易滋生嫉妒情緒,愛說些酸話。

  可是,在年前的時候,兩人穿著敕命服、拿著敕命文書,去縣衙領回來俸祿,眾人終於意識到她們身份的不同來。因為袁氏和蘇氏是敕命夫人,村裡的婦人也不敢說酸話太過,否則據說報官了要以‘冒犯朝廷命婦‘的罪名,被抓進去蹲大牢的。

  因此,就只能說些她們的遺憾事。可是扳著指頭數一數他們家裡的人:

  黎江兒女雙全了,也有一門造紙手藝,如今更是造出了彩箋、花箋等稀罕紙張,據說很值錢。

  黎河是秀才,過年前又得了一個兒子,如今他媳婦秦氏正坐月子。

  黎海跟著最有出息的黎池在京城,如今據說很能干、很得他堂弟的重用。

  黎池都不用說。黎池的親弟黎溏,是族學裡先生常誇的學生,先生准許他明年就去下場一試了,說不定就像他哥哥一樣,能考出個名堂來。

  數來數去,也就只有黎湖不太如意了。

  大樹媳婦兒湊近趙氏,瞄了一眼東廂,確定孫氏還呆在屋裡,不會撞見或聽見。“唉,你們家大湖媳婦兒,還沒動靜呢?”

  趙氏年輕時是個大嗓門炮仗性格,但這些年她修身養性的收效還不錯。哪怕大樹媳婦人的這句話,實實在在地戳中了她肺管子,她也臉皮抽動地忍住了!

  “沒動靜呢。不過也不著急的,這不才成親兩年不到嘛,不急的。”趙氏的炮仗性格雖收斂不少,但卻不善於掩飾,心裡想的近乎就掛在了臉上。

  大樹媳婦兒一看,就知道趙氏也是著急的,還是非常著急。想想也是,如今這家中三房,就數他們二房最差。

  二房裡,大兒子黎湖只是個童生,另兩房一個有秀才,一個更有六元及第的狀元,前後腳成親的三兄弟,也只他還沒有後。小兒子黎海是白身一個,如今雖說是跟著堂弟在京城做事,但也只是倚仗人而已,自己並沒多大出息。二十出頭的人了,媳婦兒都還沒娶到一個,更別說有後人了。

  這也難怪趙氏會著急了。

  “雖說孫家在浯陽縣算是那麼回事,可與黎家相比卻也就沒什麼了。那大湖媳婦兒……不是我背後說人,但她確實不夠賢惠,嬌縱得很,肚子裡也總傳不出音訊。再過一年,到明年就進門三年了,俗話說‘三年無子嗣者出‘……”

  大樹媳婦兒看了看趙氏的神情,繼續說到:“我們黎家也不是一般人家,難不成你們三房的長子還要絕後不成?這話說來雖不動聽,但你也是要想一想的,是給大湖納個小的,還是等到時候……休了,再娶一個進來……”

  趙氏心裡明白,大兒媳孫氏雖然嬌氣了些,卻並不像大樹媳婦所說那樣不堪。但是,孫氏肚子裡一直沒音訊也是實情,難不成真讓長子絕後?

  ……

  黎湖以前與黎池說,他沒什麼大志,開個私塾娶了妻,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也就罷了。但世事弄人,他想要安穩地過日子,卻事不如人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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